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章叔子的回忆(二)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引照字数:3086更新时间:24/10/21 18:30:10
转眼间杨叔子上山已经十年了,以前的稚嫩也已经消退了许多,这十年里日子过得单调而无趣,不过这倒不是最煎熬的,最煎熬的是看着面前的鱼儿活蹦乱跳,看着草地上的白鹤逍遥自在地踱步,就是吃不到嘴里,每日只能吃山菜,嘴里清淡的甚至已经到了不知肉味的地步了,以前在家时虽说贫寒,母亲却过段时间就用帮别人浣纱挣的一点铜钱买点肉,如今这山上,白鹤不让吃,瀑布里面的鱼也弄不上来。
记得有一回,杨叔子想用藤条编了个网放下去捕鱼,可是那瀑布看起来不远,但就是够不着,后来他想顺着旁边的崖壁爬下去抓,结果脚下一滑径直掉进水里,差点淹死,也就是那一次,他见识到了自己那个看起来普通的瘦老道士老师的厉害,正当他在水里扑腾着,迷糊间看到王逸子竟直直顺着瀑布跳进水里,一把抓住正要进入急流中的他,杨叔子觉得一阵疾飞,然后晕了过去。
杨叔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只见得繁星闪烁,不过他可没心情欣赏这般美景,慢慢爬起来,才看到王逸子依旧坐在青石上。
王逸子看杨叔子起来,说:“冷吧,过来坐石头上。”语气平稳,没有责怪的意思。
杨叔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到青石上,头一直低着。
“抬起来吧,为师又没怪你,我早说过想吃肉凭本事,你也是凭自己的本事掉下去差点淹死的。”
杨叔子苦笑一声,问:“老师,您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迷糊间我突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难道老师竟会飞!”
王逸子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疼得杨叔子直咧嘴。“掉一次水脑瓜子都淹坏了吗,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你救上来,早知道这样就不救了,救了也没用了。”
杨叔子嬉笑着:“嘿嘿,有用有用,怎么会没用呢。”
“今日耽误了好些时辰,今晚将漏下的功课补齐方可睡觉。”
杨叔子顿时叫苦不已,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师历来说一不二的。
王逸子望着北方,突然眉头微皱,说:“今夜完成课业,明日休息一日,后日一大早我们去顺州。”
杨叔子不知道老师为何突然要下山,毕竟这十年里他可从未下去过,不过这对杨叔子来说倒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真想下山去看看,虽然去的是远在云州千里之外的顺州,见不到母亲,但却也不错,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快成野人了。
天微微亮时,杨叔子终于背下了昨日的功课,他回到茅草屋,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下山时激动地睡不着,索性起来整理下山要带的竹简,这是老师特意吩咐的,老师说不论到哪书是要看的,不能荒废。杨叔子撇撇嘴,不成想竟被王逸子看到了:“不想看吗?本来打算让你只带一卷的,那就多带一些,反正你下山也无事可做,正好读书习字。”
“老师老师,我错了,只带一卷就好,反正咱们下山也待不了多少时日就回来了。”杨叔子急忙告饶。
王逸子哼了一声,说:“不信还治不了你了。去,把屋子里的那块熟牛皮带上,下山后我有用。”
杨叔子一边答应着一边急忙跑远了,他害怕这怪老头又出尔反尔,逼自己多带书卷,背书倒还好,只是那些竹简的重量真不是容易负担的。
天色朦胧发亮,一层薄霜和山腰上的云雾一样白。
师徒两人卯时刚到就要出发了,两人穿过天州、连州,渡过窝耳河,进入卓州,又延卓州向西到达顺州。一路上见到的最多的是乞丐,那些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肮脏不堪,手里握着一根粗木棍。
杨叔子几次抬起头看着王逸子,只见得王逸子神情平淡,似乎没有看到这些惨状,可他分明看到路边堆放的白骨时会停下来双手合十嘴角轻轻颤动着为那白骨念经文。真是一个诡异的老道士。
每晚找到歇脚的地方的时候,老道士还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杨叔子把熟牛皮铺到桌子上,拿着毛笔在上面涂涂画画,有些像地图,可这张地图似乎太过精确,上面不但标注了哪里是什么城池,甚至连山谷沟壑都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杨叔子几次想问,都被王逸子提前挡了回去,他似乎不等杨叔子开口就已经知道要问什么,因此杨叔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越过窝耳河后天气彻底变了,这里大雪纷飞。“窝耳”的意思按照北部土话来说就是裹住耳朵的意思,北方盛传过了窝耳河不窝耳耳朵会被冻得掉了。虽说不至于那么夸张,但天气委实冷了许多。
师徒两人冒着风雪进入顺州。“老师,我们为何来此啊?真冷。”杨叔子的语气中有一些怨气。
王逸子似乎没有听到杨叔子说什么,低声嘀咕着:“那夜看到的紫气应当是在顺州,可顺州这么大,去哪找呢?臭小子,算你小子福大命大,良人找着了。”
杨叔子这才想起老师第一次见自己说的话,他轻笑一声,心里并不怎么在意,他相信自己的命在自己手里,哪会有什么良人助自己。
突然后脑勺又被王逸子一巴掌,只听得王逸子骂道:“臭小子,你不知天数,愚钝至极,以后再敢妄言,我非敲烂你的头不可。”
杨叔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不信。王逸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杨叔子,没有说话。
转眼年关已近,正是官吏府衙停工之时,也是黎民百姓们开始窝冬之时,这时候所有人开始闲下来,守着妻儿老小,一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要是没有官府压榨,没有别的人祸天灾,再有个五谷丰登就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王逸子师徒两人不小心进入了一片大森林,这片森林浓密得看不清一点外边,两人在里面胡乱走着,好在两人在光华山上待了十年,这树林里可以吃的东西比那山上要多好多。
两人转悠了约有十日,终于透过密林看到了一缕烟,两人急忙朝着烟升起来的地方跑过去。
一个算不上新的木屋出现在面前,门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手里提着斧子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这是一只野兽”,这是杨叔子的第一个想法。
少年看起来不到十岁,骨骼粗大,宽大的麻布长袍被撑得鼓鼓的,高约五尺,斜立的眉毛有些桀骜,一双丹凤眼里尽是戾气。
王逸子盯着少年看了许久,突然笑起来:“妙啊妙啊,真是机缘,真是机缘,走了近五个月路,不成想老天竟这般轻易送到老道面前了,妙啊!”
杨叔子看着突然魔怔的老师,有些无语,面前这人绝对不是善茬,光看那满眼的戾气就知道,老师竟然还笑得出来。杨叔子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把他惹怒啊。
王逸子可不管那些,他盯着少年又是一阵打量,就好像贪财者看到了一块极品美玉一般。
“小娃娃,别那么大的杀气,我们不是野兽,更不是要害你,你放心吧。”
王逸子的话似乎有什么魔力,少年竟真的慢慢收回目光,抡起斧子劈起面前的柴来,一下一下,既稳且狠,每一下都能将柴劈成刚好大小相同的两半。
少年不知道劈了多久,杨叔子从最初的惊叹逐渐习以为常,再到后来的开始感到无趣。王逸子却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
少年终于停下了,王逸子走上前去,问:“老道士想问一问这是哪里,可还在顺州么?”
少年点点头:“骑岭。”声音有一些沙哑,不似这个年纪的人能发出的声音。
王逸子听后点点头:“难怪了,历来有传言骑岭能进不能出,果然。那你怎会在此,你家父母呢?”王逸子看了一圈都未曾看到这里还有活人的迹象,因此好奇地问。
少年冷冷地撇了一眼王逸子,没有说话,抱起刚劈的柴禾走进屋子里去了。王逸子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记起来了,来时遇到的那两个土堆……卦象也显示此人应是孤星,当是如此了。”
不一会儿,少年又出来了,王逸子又凑上前去,说:“刚刚是老道唐突了。娃娃,你可愿意跟老道走啊。”
少年又是冷冷地撇了一眼王逸子,终于开口了:“你能给我什么?”
一句话让王逸子一愣,突然王逸子哈哈大笑起来,说:“老道能给你经天纬地的本事,以后你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
少年思考着,王逸子不急,一直等着。良久才答应了老道士,这就是杨叔子的师弟苏昂。后来,杨叔子问他为何会答应,他说:“日后要为父母讨一个公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猛然挥剑,一块不大的石头竟应声裂开。
杨叔子再没有问过,只是自从这个小师弟上山后,老师明显对他的关注少了许多,但老师对小师弟也没有给予多少关注。倒是小师弟经常在瀑布下练剑,杨叔子就时常让他顺手抓一些鱼上来,自此那瀑布里的鱼算是彻底遭殃了。
王逸子曾经对杨叔子说:“你的耐性不如你师弟,这会限制你。”
直到杨叔子要下山的时候,师弟还在瀑布下练剑,匆匆十年,日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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