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寒家剑

    “不是。”

    “你爷爷？”苏晓彤以为他的意思是说，这不是他的父亲，看年纪也不像，老人看着精神抖擞的，可脸上的皱纹堆积，大概六十了吧，洛离才二十出头，怎么会是他爸。

    “不是。”说道照片上的老人，洛离的话一下子就少了。

    看他表情冷淡，苏晓彤识趣地闭上嘴，就在旁边静静地守着他。

    洛离看着信，呆成个木头。

    “表弟，来燕都，待的习惯吗，听别人说，你现在过的很好，上次，电视台请师父来燕都参加一个文化节目，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可惜你不在。知道你现在是那个游戏的装备设计师，叫星云是吧，游戏公司的人请师父给他们设计了一把小刀，师父他还特意打了一把，很漂亮……”

    寒洛宣的字小巧精致，让人联想不出这是苏晓彤见过的猥琐胖男人写的。一张信纸上错落有序地铺满娟秀的文字，洛离沉默许久。

    见他入神，苏晓彤好奇，把脑袋凑过去看信上写的什么，洛离依旧专心读信，没有阻止她。信上写了很多苏晓彤看不懂的事情，她无意打断洛离的沉思，只能把这些疑问憋到心里。

    洛离把照片连同信纸一并塞回信封，放到桌上，”不好意思，让你特意跑一趟。“

    “你跟我用得着见外吗？”

    洛离眼睛只睁开一条小缝，可能是疲劳的原因，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沧桑，苏晓彤不禁感叹，洛离就是一个奇怪的人，时而幼稚，时而老成，时而轻浮、时而稳重，以至于自己很难去用三言两语就概括出他的性格。

    “你没事吧，我看你的精神不太好？”

    苏晓彤撇开信中的疑惑，去关心洛离的身体。和洛离接触了一个多月，每每提到家人，他总会有意岔开话题，或干脆就中断谈话，他一个对“家”这个字眼格外敏感的少年。

    “信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洛离主动提到了信的事情，这让苏晓彤不禁诧异，她是语文老师，关于文字的学问里有一种叫做“意象”的内容，“家”这个字眼就是一个内涵的丰富的意象，尤其是对于洛离这个对它闭口不谈的人而言。

    “我不是故意偷看你隐私的啊，我，啊。呃。字写得那么小，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又没有怪你，你紧张什么。”洛离脸上的沧桑感愈加浓重，这让他看起来一下老了七八岁，像是个临近三十的家伙。

    他话锋一转，说道：”你猜得没错，照片上那个老人就是我的父亲。“

    他不曾想过，自己会在一个普通的早晨平静地说出”父亲“这两个字。

    ”他叫寒河。“

    ”那你的身份证上名字，改过的？“苏晓彤问的时候小心翼翼，如果这个姓氏能让洛离厌恶到抹去的程度，那他的背后一定有一段让他更为厌恶的过去。

    ”对，离家出走之前改的。“

    ”去派出所改名这么容易？“

    ”他先把我从家谱上抹掉的。“

    苏晓彤愣了，她这才意识都，洛离背后隐藏的事情有多么复杂与严峻。

    ”寒河这个名字你或许没听过，他有个别名，叫寒三可。“

    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苏晓彤想了半天，忽然想到，自己给学生们放过一个关于传统技艺传承的文化综艺，里面有一个铸剑师傅好像就姓寒。

    “寒家向来是铸剑世家，如今这个世道，刀剑多为礼器，偌大寒家，到父亲这一辈，只剩下他还铸剑，他是英雄，很多媒体，很多名人这样称赞他，他们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英雄，可……“

    说到这里，洛离哽咽了，”可，可我不是啊，我不想一辈子就守着那个铁匠炉，一辈子就困在那个小村子里面。“

    ”可是你父亲一定要让你继承家业？“苏晓彤大概猜出了后续的故事，“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不是寒洛宣吗？”

    “那个老固执上辈子不知道哪门子作了孽，到了三十五岁才有了我这一个儿子。”

    寒河一心要把寒家铸剑的手艺传承下去，今日所说的铸剑其实只是个通俗的叫法，实际上现在大部分优质金属刀剑都是锻造而成，所称千锤百炼，寒家剑名为剑，打造的武器范围也不单只有剑器，刀、剑、匕首，甚至一些特殊兵器寒河都有所涉及。

    古代的诸多文化都被自觉不自觉地分为南北，铸剑亦不列外。南金北寒，南派金家以侠客剑见长，北派寒家以帝王剑见长。

    寒家刀剑多帝王之相，天生便有一种傲视寰宇的气概，这让寒家人将铸剑的工艺视为家族存续的意义，时过境迁，还坚持这种想法的人，恐怕也就只剩下寒河一人，寒河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寒洛离。作为家族的一员，洛离必须，并且不得不担负起传承家族技艺的使命。

    他不想做这个英雄，比起那些威武庄严的帝王将相，做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多么有趣。人如其名，“逃离”就是洛离前半生一直在做的事情，逃离寒家，逃离那个偏执的父亲强加给他的所谓使命，就是他的梦想。

    “既然你不愿意继承家业，那收个徒弟，不就完了吗，总有人愿意学手艺的吧？”

    很多传统的手艺都面临着无人继承的困境，而收徒就是让工艺得以传承的好方法。苏晓彤给学生们讲课时常会提到一些民间的传统工艺，对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

    “要么说他是个偏执狂，他认定，寒家铸剑术只能有寒家人继承。“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就算是他强迫我继承了他的手艺，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把它传给外人的啊，甚至公开都不是没有可能。”

    在洛离的想法里，要不是因为父亲认定只有他能传承寒家的手艺，他和父亲才不会走到誓不相见的地步。

    可偏执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寒河还是被固执的儿子击败了。

    “那你那个表兄是什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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