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乌孙 第六十章 毡中问情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余清酒字数:3965更新时间:24/10/21 17:24:24
依照昆国的婚俗,新婚之夜新郎新娘是要在提前准备好的毡房度过的,下场便有人引着两人先去换了吉服,月又蓝自是从善如流很快褪下常衣,换上一身满绣的红袍,配上唇上一抹夺目的红,使得整个人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当真称得上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而站在一旁的问枫虽然一直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好说歹说才是换了与之配套的吉服,稍微矫饰了一番出来也是容光焕发,腰带一束更显伟岸,衬得月又蓝格外娇小,两人站在一起倒也算的上一对璧人。
月又蓝自然而然挽着问枫的手肘一步步前行着,前面有喜婆引路,后面有花童天女撒花铺着路,沿途有人们美妙的歌声响彻整个都广之野。
两人相携着围着都广之野走了一圈,只见家家户户都挂着竹灯,灯火憧憧之间,他们每经过一户人家便会受到一声祝福。
“恭喜恭喜啊!”
“同喜…哎哟…”
“憨货,说什么呢!”喜婆听得柳眉一竖,抬手就问枫拍去。
“阿婆你莫要怪他,他也是,头一回,没经验呢!”月又蓝笑着以袖掩面,忙替他打着圆场。
“你看你,新娘子都替你说好话呢!再这样乱了规矩,就算新娘子放过你,老婆子我可不轻纵了你!”
“哦。”
于是,再往下走,对话则变成了——
“恭喜恭喜,长长久久啊。”
“多谢。”
“・・・・・・”
喜婆叹了翻了个白眼,终是自顾自走到一边去了,倒是月又蓝一路强忍着笑没停过。
等到了毡房,却被一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拦了路。
只见那火堆旁围坐了几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正一边将手放在火上烤着,一边谈笑嬉戏,见了月又蓝一行人,却纷纷止了话头,不约而同转过身来聚精会神盯着她。
月又蓝叫她们盯得浑身发毛,正待开口问些什么,忽地其中一名女子搓了搓手,便朝她猛扑过来,吓得月又蓝“呀!”得一声,退避三舍。
结果还没等月又蓝叫出声来,倒是有人比她先叫出来了。
“疼疼疼疼・・・・・・”原来是问枫先发制人,在她准备近月又蓝身前一秒,便已将她制服,并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反剪了双臂,扣于身前。
“说,你是什么人,为何偷袭月姑娘?”
“娘!救我!”那女子被吓坏了,见到来人,直接大哭起来。
娘?
问枫面上一个抽搐,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姑娘啊,你还不管管你家男人,还不把我家闺女给放下来!”喜婆冲过来叫嚷着。
“什么,是,您家闺女?”不止问枫一脸懵然,就连月又蓝乍然听见这话也是吃了一惊。
“那她们?”月又蓝指向火堆剩余女子,还是一头雾水。
“她们,都只是我们都广之野的村民罢了,也怪我一时大意,忘了提醒你们,反倒是弄巧成拙,惊了月姑娘・・・・・・”
原来,这也是都广之野的又一大风俗,俗名“拜火”。即大喜之日会有人特意守了新娘房前,用沾了热气的手去蹭新娘的脸,来向她讨彩头,承接承接喜气,喜婆的女儿正当适婚之年这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拉来了一众姐妹前来沾沾喜气,不料临时却闹了这么一出。
“是我家郎君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姐姐了,我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现在我就在这里,随你们怎么蹭,尽管来吧。大家高兴就好。”月又蓝跟大家作揖致了歉,竟真的上前一步老老实实站住不动了,可众位姐妹都是眼睁睁看见有人吃亏在前了,哪儿还敢轻举妄动,纷纷逃窜开来了,月游蓝与喜婆对视一眼,也很是无奈。
“这位姐姐,让我来试试如何?”
就在这时,一位黑不溜秋的小鬼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吓了喜婆一跳。
“哎哟,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谁知这次换做问枫冷汗潸潸了,因为在别人看不到的视角里,那个人比了口型并冲他握紧了拳头,他当即便会意低下了头。
“怎么样啊,美人姐姐,既然她们没这个福气,那让我来沾沾姐姐的喜气如何?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叫--“那人咧开了嘴笑,露出一口洁如编贝的白牙。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喜婆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月又蓝却是一眼便识破了这“怪人”的真面目,但她也是心照不宣着并不点破,只盯着那人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的在理,这肥水,总是得流回自家田的。”
“姑娘好禀性!”那人嘴上夸着,手上也毫不客气,直接穿过姑娘的面纱,上手就摸。
“嘿嘿,福气到手了,我也该走了,姐姐明天见!”那人说完便撒腿开溜,只看得喜婆莫名其妙。
“好了,今日的仪式就到此为止吧。”
“请新郎,新娘,入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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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房布置得极为考究,天穹顶上搭着飘逸的红布,床头凳上放置着的新鲜瓜果,床帘之上坠着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绣花香包,以及,墙角里放置着的一对硕大的神兽木雕,一切都是簇新而精细的。
然而,即便如此,问枫还是免不了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好容易等外头的人都一一没了动静,他这才如芒刺背般从塌上弹起,跌坐在了地上。
“月姑娘,我,你方才的意思我明白,我,我现在就出去……”
“等等……“月又蓝端坐于塌上,出声叫住了他。
“你现在往哪里去,外头夜深露重的,不怕冻坏了身子?”
“我……”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我们如今可是正经拜过堂了的,你现在要出去住,留我一人独守空房,要是被别个瞧见了,你让他们怎么想,这神木雕拿是不拿?”
问枫被月又蓝这一番话堵得是哑口无言,是出去也不好回来也不好,只得停在了中央,紧张得束手无策起来。
或许是这毡房是新建而成的,通风不够,问枫才站了一会,身上热汗便滚滚而下,为了压下这没来由的焦灼,他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目光放到了角落里的一方几案上,双手抓起上面搁置的双耳茶壶,对准壶口猛灌了好几口凉茶,才叫鼻尖漂浮着的那股子甜腻的女子馨香淡了不少,可他是始终保持着目光向下,那边坐着的人,他是看都不敢看的。
良久,问枫只听得那边床榻吱嘎一声,竟是月又蓝从塌上下来,袅袅婷婷向这边过来了,问枫握着罐子的手一抖,险些摔了出去。
“问枫,你坐这么远做什么?”没想到过了这么些时辰月又蓝身上装束依旧,就连那连那连理枝面纱,也是原封不动地罩在她脸上,只隔着一双秋水剪眸,似是饱含着无限情思,只一眼,便足以令人沉沦。
“我……”
还没等问枫说完,月又蓝倒是掩了面娇嗔一声。
“哎呀,你至少先帮我把面纱摘了去呀。”
“哦,好,好。”问枫想了想觉得在理,终于是硬着头皮伸出手,正准备去揭。
不料却又扑了空,让月又蓝却又侧身躲开了。
问枫抬起头,很是不解。
月又蓝指了指问枫腰间,继续循循善诱道,“你莫不是忘了那喜婆说的话,这一切,还是得按规矩来,不然是会触怒神灵的。”
“嗯?”顺着她指的方向低头看去,问枫这才注意到挂在自己腰间的一扭彩色马鞭来,当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既然知道了,那还等什么?”月又蓝随即半推半就引着问枫坐回了塌上。
“……好”问枫应了一声,颤颤巍巍地低头去解腰间马鞭,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却令他手忙脚乱起来,那细细的一截马鞭挂在腰带之上与之纠缠在一起,是怎么也取不下来。
月又蓝轻笑一声,把着他的手慢慢勾住抽绳,缓缓抽了出来,终于是将马鞭递到了问枫手里。
下面,就只剩揭面纱这一步了,问枫定了定神,光滑又纤细的马鞭捏在手心里凉凉的,远比他平时使的弯刀好握得多,可不知怎的,此时此刻他手心竟又开始沁了层薄汗,使得那柄马鞭变得跟滑腻的小蛇似的,任凭他力能扛鼎,也是怎么也握不住了。
问枫啊问枫叶,你好歹也是天乌宫里正经的影卫出身,怎的这般没出息了,那月姑娘又不是歹人,怎么就怕成了这副德行,想当初倒在你刀下的那么多魑魅魍魉,哪个拿出来不比月姑娘更为骇目?
就这样,在他经历了一系列激烈的千回百转的心理斗争之后,好歹是鼓足了勇气,执了那马鞭将月又蓝的面纱一下挑开。
尽管两人打过的照面不少,已经算得上熟识了,可不知为何,问枫每次看月又蓝,都会有那么一瞬的停滞,就如同那名为美人面的花种一般,日出而红,日落而紫,名花倾城两相欢,美人正如同这名花一般,总是百看不厌的。
灯下观美人,总能看出些不一样的景致出来,就好比今夜的月又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较之往常少了几分轻冷多了几分灵动,总之,很不一样。
问枫愣了半晌,这才方觉自己失了态,慌忙致歉,正准备起身离开之际。
月又蓝却又道,“问枫,这面纱是揭是揭了,却也堪堪完成了第一步,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呢。”
“是什么?”问枫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回了头。
“是—”月又蓝朱唇轻启,只说了一个字,手上却无声无息伸向了腰间,解下了第一枚纽扣。
“月姑娘,你—这是?”问枫冷不防见着血脉膨胀的一幕,心下大惊。
月又蓝也是第一次做出这大胆之举,现下也是面色潮红,于是她手上一顿,目光殷殷注视着他。
“问枫,你可能不知道,我月又蓝平生从不擅长弄虚作假,一切言行皆发自内心,既然我与你已在这神木之下许下一世姻缘,那么于我而言我现在便已是你的人了。生同衾,死同穴,这誓言我既然许下,便是作数的,说好的一生一世,少一年,一月,一日,一瞬,都是万万不行的。”
“月姑娘,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问枫目露复杂,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只是什么?”月又蓝急急出了声,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息道,“当然,就怕是我会错了意,枉做了这自艾自怜的落花,那就当今日之言只是梦话罢了,你若实在无心,我自是不会强求,况且……”她声音越发低下去,整个人都暗淡了,正准备抽身而去。
“不,不是的!”问枫见她要走,当下便急了,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从后头环抱住了她。
“月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你知道的,我问枫是个没出息的,只懂得舞枪弄刀,而月姑娘你,花容月貌,又心地纯良,实在不敢奢望能得姑娘垂青,而且今日一行实属草率,一来没来得及上报王宫,二来也没提前支会月督尉,就这样草草行事,我怕,我怕委屈你。其实,我对月姑娘你,亦是,一见倾心。只是没想到此生还能得到姑娘芳心,问枫,死而无憾了。”
“你,你说什么?”月又蓝蹙起的眉复又徐徐展开,面上又恢复了神采。
“我说,我,我也喜欢你,神木之下的诺言,也是同姑娘一样,句句发自肺腑。”
“问枫!”
月又蓝听得是热泪盈眶,一双有情人终于是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许久过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两个人终于是褪下重重阻碍,双双滚入帐中,羞怯而又欢愉地完成了这“最重要的一事”—同衾而眠。
惟余床头塌脚一大一小两双绣花布鞋,见证了帐中旖旎,春光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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