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莺诉字数:5938更新时间:24/10/21 14:31:21
叮咚一声脆响。
一锭银锞子坠落瓷碗,和煦暖阳下,泛着浅浅泠泠的光。
“这位公子——”
跪在地上的少女,出声轻唤。
赵继水回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盈泽的眼眸。
少女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巴掌大的小脸还沾着一抹泥灰。
她怀中搂着个年幼的女孩儿,双目紧闭,面颊通红,额上虚汗涔涔。
少女膝行两步上前,“公子,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求您救救我妹妹吧!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少女有着独特的嗓音。
不娇柔,不软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美好动听得仿若天籁。
赵继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挑眉回头,瞥向缺了一口的瓷碗,“怎么,嫌少?”
“不是的!”
少女咬着下唇,满眼焦色,“我妹妹的病,需要长期服药,还要配以药浴和施针,这并非一笔小数目,为了给她治病,我已变卖了全部家当,可仍旧不够……”
赵继水沉吟片刻,自嘲般笑了笑,“呵,我帮你,谁又来帮我呢……”
“只要公子肯救我妹妹,不论公子有何烦忧,我都愿意替公子分担!”
少女迟疑一瞬,还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住了他的袍摆。
赵继水垂眸。
少女的手非常漂亮,每一根手指都纤长干净,若是练琴,日后必定大有一番成就。
他不禁望向少女的脸庞。
虽蒙了尘,却难掩姣好容色。
他眯了眯狡黠的眼,似在思量。
良久,他笑问:“果真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倾萝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很好。记住你今日的话,也记住我的话——我不仅会治好你妹妹的病,更会保她一世安稳。”
……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坊间皆道入云阁有位美人儿名唤虞落,每每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
可那美人儿却是个清傲之人,纵便男人们挤破了头想要听她弹奏一曲,也几乎未有一人真正踏进过她的闺房,更遑论听曲了。
她的身价极其昂贵,寻常人只能望而却步。
财大气粗、一掷千金的贵公子也有不少,可她偏偏还有一条规矩,只会有缘人。
纱幔层叠,香炉轻烟缭绕。
虞落倚在雕窗前,静望天香坊夜市的喧艳繁华。
这个时辰,倾萝是在温书,还是在练琴?
想到妹妹,她清冷的双眸不觉浮现暖意,唇角也微微扬起。
赵继水没有食言。
四年前的那场救济,他不仅花重金请名医治好了倾萝的顽疾,更是给了她体面的生活,让她住进赵府,吃穿精致,还送她去女学修身养性。
而他至今也从未为难过自己。
她虽卖身入云阁,所做之事却是日日习琴,直到今日名扬临安。
他不准她随便接待客人,每次见客,都是见他所引之客,这也是她为何定下只会有缘人这条规矩的原因。
有缘人不过是个幌子,她不会见任何人,也不能见任何人。
她被困在一隅楼阁,从来就身不由己。
养军千日,用军一时。
这四年,着实是平静过头了。
她有预感,
很快,她就会成为赵继水真正的棋子,踏入那方他布置多年的棋局中。
这夜与往日不同。
从来紧闭的雕花槅扇,头一回被人不识趣地推开。
酒气微熏,催妈妈尖着嗓子喊道:“哎呀,沈大人进错门儿啦!婉儿姑娘的房间在隔壁,您快随奴家出来!”
虞落自窗边回眸,正好对上男人冷峻的眼。
鹰隼般漆黑的眸底,鞠着一方化不开的寂寥。
她微怔。
男人一袭墨色锦袍,脚踏兽纹官靴,周身那股浑然天成的森寒威压,叫人难以逼视。
这个男人,她是认识的。
临安提刑按察使,名门沈府嫡长子,出了名的雷厉风行、铁面无私。
他常常率领州兵巡逻市坊,从她窗下街巷经过的次数,多到连她也记不清了。
“沈大人,您头一回光顾入云阁,奴家可不敢怠慢呢,婉儿姑娘是这楼里最水嫩的姑娘,保准让大人满意!您且快快虽奴家走,奴家这就带您去婉儿的房间……”
崔妈妈扭着腰上前,手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袖,就被男人大力挥开。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可一双眼睛却透着凌厉湛明的光。
他沉声:“就她吧,你且出去。”
“这……虞落姑娘不随便接客的,大人,您看……”
崔妈妈很是为难。
赵二公子把虞落送来时,特意嘱咐过,不许她接待任何客人。
可如今赖着不走的是按察使大人,她万万得罪不起。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虞落淡声:“崔妈妈,让他留下吧,我自有分寸。”
听她这般说,崔妈妈才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这是虞落姑娘要留人,就算日后被赵二公子知晓,也不干她的事。
“公子可要听曲?”
虞落自顾在琴案前坐下,也不等男人回答,如葱素手已抚上琴弦。
她指法凝练地勾起一根弦,曲调婉转悠扬。
乐声起,男人阔步走向她对面的软榻,端正笔直地坐下。
连奏三曲,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她亦不会主动招惹,低眉信手,就这么弹了一整整夜。
自那日起,男人来她这里的次数逐渐频繁,两人深夜对坐,一个弹琴,一个听琴,甚至连最简单的寒暄都不曾有过。
“你似乎总能明白我在想什么。”
某夜,男人这般开了口。
他的声线极低,带着几许冷毅,一如他的外表。
“琴也,攻心也。公子听琴,与我抚琴是一个道理,公子觉得我能读懂你的心绪,其实又何尝不是公子读懂了我的琴音?”
男人凝着她。
邃黯锋利的眼底,竟有柔和蔓延开来。
虞落早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入云阁的这几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与常来找翠儿姑娘的那位男子看翠儿时的眼神,别无二致。
那男子总穿一身群青道袍,听说学问做得极好,因家中清贫的缘故,这才无法替翠儿赎身。
“沈廷洵,我的名字。”
男人沉声开口,拉回她的思绪。
“跟我回都察院,以后只为我一人弹琴,你可愿?”
虞落心头一颤。
她……可愿?
她抬眸望向男人,视线一片朦胧。
世人看他,看见的是他显赫的姓氏、至高的官职,而她看他,看见的却是他心底的柔软、眼中的孤寂。
“洵……”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柔而苦涩。
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她对这个男人,动了最不该有的情。
虞落没有跟沈廷洵走。
既是不愿,也是不能。
无论是她的出身,还是她现今的处境,都昭示着她与他的不甚般配。
沈廷洵遭到一回拒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提及为她赎身的事,只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往后的每一夜,他都用不菲的价钱包下她,即便自己有公务在身,无法来见她,也不让旁人有丝毫接触她的机会。
这般偏宠,没有女子不会动容。
虞落起先还是规规矩矩为沈廷洵弹琴,渐渐地,心底的那份情动,却越来越难以抑制。
她总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拥抱,亲吻,用尽她所见所学,淋漓尽致地撩拨。
可男人总是直挺着僵硬身躯,对她的挑逗不予以任何回应。
他说:“女子清誉为大,你跟我走,我必定负责到底。”
每每这时,虞落都会重重吻上他的唇,齿舌相依,吮/咬厮磨。
只要他想,她连身子都可以给他。
只是,她独独不能跟他走。
元宵佳节,赵继水邀她去浔江画舫。
露天楼阁纱幔掩映,她云鬓高绾,素手抚琴,引来无数水鸟盘旋起舞。
赵继水斜倚在软榻上,自斟自酌,悠然闲适地欣赏七彩绚烂的云层。
“美人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果真不是虚传。”
他笑意深深,一双眼狡黠非常,“这般丽人,想来我那位兄长应会极其喜欢。”
虞落眉眼清冷,淡声道:“倾萝近来可好?”
“她很好。”
赵继水细品杯中美酒,“只莫要旁人知晓她有一个出身风尘的姐姐,她会比现在更好。”
自那之后,虞落不再去探望倾萝。
她对妹妹的一腔思念,皆化作每个深夜旖旎火热的吻,毫无保留地献给沈廷洵。
她知道自己在入云阁的日子不多了,赵继水的兄长赵楚阳,将是她以后要侍奉的人。
她想要妹妹一生顺遂,却偏又贪恋沈廷洵的温柔和宠爱。
明知没有结果,她还是忍不住奢望渴求,多一些,再多一些。
晦暗心事终在赵楚阳的死讯传来时,落地瓦解。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赵继水另一番让她更加心灰意冷的话:
“你和浔水帮十七爷搜罗来的那些美人长得很像,只是她们都不如你气质出众。除夕那日,我会把你献给十七爷,你只消让他放松警惕,醉死在你这温柔乡里,到时自会有人来取他性命。浔水帮,我志在必得。
“虞落,不要让我失望,倾萝是个令人怜惜的姑娘,我不想伤害她。”
……
火舌吞噬金鳞台的纱幔时,金碧辉煌的楼阁尖叫声四起。
虞落静静坐在妆镜台前,凝视铜镜中女子如画的绝色容颜。
总舵那边已经大乱,一切都脱离了赵继水的计划。
她侧目望向雕窗,入目夜穹漆黑,大雪鹅毛般纷扬不息。
这个时辰,沈廷洵应用完了年夜饭,赶回都察院处理公务了。
他会去入云阁吗?若发现她不在,又可会来寻她?
想法一出,她忍不住自嘲轻哂。
纵便他寻来了,又能如何?
她与他之间,从来都不可能有结果。
今夜,哪怕她不必伺候十七爷,以后仍旧有各种男人等着她去伺候。
她的自由,从来都由不得她。
忽然,有女子冲她叫道:“你傻坐在那儿干什么?朱门已经打开了,你不逃命,难道要等死吗?”
死?
虞落眸光微闪。
是不是她死了,就可以跳出牢笼,从此不再任人摆布?
她缓缓抬手,拔下发髻间一枚金钗。
只要死了,就不会再有欲求,不会爱而不得,不会奢望,也……不会痛苦。
而她死于一场意外,并不算背叛了赵继水,说不定赵继水还会因此生愧,对倾萝更加照顾。
不再犹豫,她高扬起金钗,决然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沈廷洵,
来世愿为自由身,
与君长相守。
【《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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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叮咚一声脆响。
一锭银锞子坠落瓷碗,和煦暖阳下,泛着浅浅泠泠的光。
“这位公子——”
跪在地上的少女,出声轻唤。
赵继水回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盈泽的眼眸。
少女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巴掌大的小脸还沾着一抹泥灰。
她怀中搂着个年幼的女孩儿,双目紧闭,面颊通红,额上虚汗涔涔。
少女膝行两步上前,“公子,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求您救救我妹妹吧!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少女有着独特的嗓音。
不娇柔,不软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美好动听得仿若天籁。
赵继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挑眉回头,瞥向缺了一口的瓷碗,“怎么,嫌少?”
“不是的!”
少女咬着下唇,满眼焦色,“我妹妹的病,需要长期服药,还要配以药浴和施针,这并非一笔小数目,为了给她治病,我已变卖了全部家当,可仍旧不够……”
赵继水沉吟片刻,自嘲般笑了笑,“呵,我帮你,谁又来帮我呢……”
“只要公子肯救我妹妹,不论公子有何烦忧,我都愿意替公子分担!”
少女迟疑一瞬,还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住了他的袍摆。
赵继水垂眸。
少女的手非常漂亮,每一根手指都纤长干净,若是练琴,日后必定大有一番成就。
他不禁望向少女的脸庞。
虽蒙了尘,却难掩姣好容色。
他眯了眯狡黠的眼,似在思量。
良久,他笑问:“果真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倾萝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很好。记住你今日的话,也记住我的话——我不仅会治好你妹妹的病,更会保她一世安稳。”
……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坊间皆道入云阁有位美人儿名唤虞落,每每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
可那美人儿却是个清傲之人,纵便男人们挤破了头想要听她弹奏一曲,也几乎未有一人真正踏进过她的闺房,更遑论听曲了。
她的身价极其昂贵,寻常人只能望而却步。
财大气粗、一掷千金的贵公子也有不少,可她偏偏还有一条规矩,只会有缘人。
纱幔层叠,香炉轻烟缭绕。
虞落倚在雕窗前,静望天香坊夜市的喧艳繁华。
这个时辰,倾萝是在温书,还是在练琴?
想到妹妹,她清冷的双眸不觉浮现暖意,唇角也微微扬起。
赵继水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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