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是一个人们最忌讳的话题。年轻时我们尽情放肆,抽烟喝酒泡吧,大冬天零下十几度无视妈妈辛勤的唠叨,照样脱了秋裤满大街跑。可是这人吧,就是贱骨子。我们对身份证上的阿拉伯数字熟视无睹,继续放肆的生活。直到有天你发现你脱了秋裤会冷,多喝几杯白酒会醉,再也不能网吧通宵。那时候那才会觉得时间过得真他妈快啊。接着保温杯里泡枸杞,浑身贴满暖宝贴。你看着头发逐渐花白的父母,你才会觉得今天的这时这刻再也回不来了。
凯西就是这样一个人。一边在吃火锅时抱怨这么老了还没女朋友,一边每天伤透一个女孩的心。最初我还像只驴子似的满含泪水听他诉苦,后来我已经懒得管他,在他的各种叹息中把火锅吃得神龙活虎。
凯西没有什么优点。没车没房相貌平平。他家境倒是颇为富足,可这货倔得要死。就算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门厚着脸皮在我家蹭吃蹭喝,都不愿意问家里开一次口。根据我认识他到现在掌握的信息,我知道他爸有间工厂,有玛莎拉蒂,他自己什么也没有。虽然他穷得像流氓,但各种意义上的女朋友倒不少。
每次请我吃饭听他吹嘘,我都想疯狂吐槽。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眼瞎吗?
在他口中形形**的女人中,易徙这个名字停留的时间最长。
凯西和易徙之间的孽缘起自健身房。由凯西一手促进感情,从健身伙伴发展为朋友只用了短短两星期。那时易徙只觉得他身材强健,不想几个月相处后才发现这个流氓一样的男人还是个理科天才。这个秘密被发掘后,她逮住凯西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学理科要做体育生。
凯西淡淡抽一口烟说:“ 因为我爸脑子有坑。”
然后两个人对视十秒,捧腹大笑。
那时候我打桌球上瘾,自以为无人能敌,于是和凯西相约桌球决战。谁输谁请宵夜。
这流氓姗姗来迟,身边还依偎着小巧的易徙。我气不打一处来,决心雪耻,赢了他让他把吃我的都吐出来。
结果?结果那啥,我惨败。
易徙很惊讶,她无视我失落的背影问流氓:“ 你说过你不会打桌球的。”
凯西不说话。
“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真的是,你这个骗子。”
我点燃一支烟递给凯西,袅袅的烟雾中易徙笑颜如画。
在他们分手半年后,凯西又请我吃火锅。我以为他又要各种吹嘘,正准备把那顿宵夜吃回本,他重重叹口气。
“ 我就是骗子。”
我停手,等他继续讲完。
最后他猛喝一杯啤酒。
“ 没什么。”
那是他请我吃的最后一顿火锅。那顿饭后,他就离开南京,去了另一个国家。走之前就给我发了条微信。
“兄弟我去澳洲读研究生了,我觉得年纪这么大了现在这样不是办法,想去再充实下自己。短期之内不回国,如果见到易徙,帮我跟她说对不起。”
我后悔啊,最后那顿没把宵夜吃回本。我早该想到这流氓就算再穷,家里也还是有积蓄的,怎么样都可以接济一二。
凯西离开后一个月,易徙冲到我家踹坏了我的路由器。逼问我凯西在哪里。
我欲哭无泪啊,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他连去哪个城市都没告诉我,再说你把我命根子踹坏了难道不要赔的吗啊??
她蹲在地上哭。
“骗子!”
很久后我才知道,那时凯西对易徙说:“我不爱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你。”
“可是你和我上过床了。难道不是互相相爱的人才会做这些事情吗?”
“男人只要想做,不爱你的时候也能做。”
“那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娶我吗?”
“不会,滚吧。”
很久后我才知道,凯西父亲因为偷税漏税被判六年,工厂破产。他父亲奋力送他出国,叫他考完研究生再回来。
我也不想做骗子,但我知道我无法保护你。同样我也觉得在你面前没有脸面。我知道你会轻易相信我的话,因为我擅长说谎,因为我对你说过太多假话,所以你不会分辨出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再也没有见过凯西。
我们无一例外都做过骗子。我们无一例外都做过被骗的傻子。当我们习惯说谎话,当我们觉得谎话已经可以脱口而出,那都证明了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我们不能不穿秋裤,我们也不能对不喜欢的事情说不。我们躺在深渊里,用手松开最后那束光明。我们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裹,在黑暗中负重前行。
张嘉佳说,我们不知道会喜欢谁。
我们知道会喜欢谁,但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对他们说谎。
我知道,你的未来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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