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露珠

    步辇走近，汤静尘看清楚来者是曦妃，不免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被她撞上了，她定是不肯包庇自己。

    等曦妃一行人走得远了，汤静尘才松开那大眼小美女，“对不住。”

    大眼小美女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长得清纯可爱，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亮晶晶的，“你在躲人？”

    “也不算是，方才那位娘娘是我主子的对头，我不想给她看见。”汤静尘半真半假的说道。

    大眼小美女完全没有怀疑，点点头“哦”了一声，看了汤静尘半晌，犹豫了一会儿才好奇的问道：“听说宫里娘娘们斗得厉害，经常连累伺候的宫女太监，是这样的吗？”

    汤静尘上下打量这大眼小美女，见她穿了一袭粗使宫女服饰，不免感慨这宫里居然还有遗珠，竟跟自己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问这些。

    她原是立刻要走的，此时就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能遇到这小美女也是缘分，还是教点常规知识免得她没头没脑的哪天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这些话便是好奇都不能随意问出口的。”

    汤静尘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小美女就更加好奇了，满脸都是问号，满肚子都是问题。

    不用三言两语，她先把自己介绍了个底儿掉。

    原来她名叫赵露珠，刚入宫才一个多月。

    皇宫里太监是要当差一辈子的，只有总管太监才有机会出去养老，大部分人都是做到死，宫女却不一样，年满二十五岁就要放一批，这是太宗皇帝的仁政。

    到世宗皇帝时，世宗皇后颁下懿旨，称出宫年纪太大不好婚嫁，改到二十三岁，如此一来，宫里挑新宫女就越发频繁了，基本每三年就挑一次，跟选秀差不多。

    不同的是，选秀是从官家女儿中选，而挑宫女则是平民女子。

    赵露珠的爹，是直隶一代有名的大商人，家里钱财多到数不清，只可惜他再有钱也是个平民，朝廷规定商人不能捐官，要先当上皇商，到儿子辈才可以捐，士农工商嘛，这也是压制商人的意思。

    甚至商人的儿子都不能考科举，要想改换门庭，得先放弃了生意，到孙子辈才能读书科举，所以国朝很多当不上皇商的有钱人都是第一代经商赚钱然后买地，第二代当地主，第三代就可以走科举的道路进官场了，因为地主算农这一类。

    赵露珠的爹虽然有钱，却是个富一代，还没来得及当上地主，所以他女儿就必须挑宫女。

    原本以赵家的财力，完全可以贿赂挑宫女的太监直接让女儿落选，可赵露珠太过天真单纯得罪了一起被挑的其他平民女子，她们使计让赵露珠的名字上了新进宫女名录。

    一旦进入名录，太监就无力回天了，否则就是欺君。

    所以赵露珠只得挥泪别爹娘，悲悲切切的进宫当宫女，从被伺候的富豪大小姐变成伺候人的。

    赵爹唯恐女儿在宫里吃苦，更怕她再得罪了人给家里招祸，索性花了大笔的银子把内务府上上下下都打点妥帖，让女儿得个不露脸的差事，清苦些无所谓，好歹熬到二十三岁能活着出宫。

    汤静尘听完，不得不感慨赵爹的英明，对宝贝女儿了解到位，以这位赵大小姐的性子，只要见到人，的确立即就能闯祸。

    赵露珠噘着嘴，“我每天在这里照看花草，总管嬷嬷吩咐了，让我只一早一晚出来打扫打扫即可，白日里不用出门，进宫这么多天了都没见过什么人。”

    汤静尘暗想总管嬷嬷肯定收了你家的银子才如此照顾你，这里地处偏僻宫妃们极少能逛过来，便是偶尔来了，赵露珠不出门就不会撞见，不撞见就不会出事。

    她有点同情赵露珠，这才一个月，这女孩要在宫里待十年呢，对于赵露珠本人以及她的家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吧。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哪儿都没去过？”汤静尘总觉得不太可能。

    果然赵露珠吐了吐舌头，“总管嬷嬷又没长着八只眼睛，总有她看不到的时候，我就偷偷溜出去玩过几次，幸好都有惊无险。”

    她扯了扯汤静尘的衣袖，“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总管嬷嬷啊，不然我铁定得挨训。”

    汤静尘越发无语，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是就挨训这么简单倒好了。

    她觉得无论是赵爹，还是那些收了赵家钱的总管们，都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对赵露珠这种天真过头的女孩子不能一味哄着，必须让她知道真相，她才有可能收敛。

    “你知道吗，宫女没有主子或者总管嬷嬷的命令是不能随意走动的，若是被逮着了可不是挨训，轻则打板子重则赐死，连你那总管嬷嬷都要受牵累。”

    赵露珠顿时吓白了脸，“这么严重啊，怎么总管嬷嬷从没告诉过我呢？”

    汤静尘暗想你那总管嬷嬷收了你家银子自是不愿意让你担惊受怕，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害人害己。

    “那……姐姐，”赵露珠转眼就把害怕抛到脑后，又开始好奇的问了起来，“你是哪个宫里的，你来这儿是奉了你主子的命令还是总管嬷嬷的命令啊？”

    汤静尘简直想把赵露珠的脑壳揭开看看里面什么构造，她自认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面对陌生人不能随意问问题。”

    “可是你不是陌生人啊，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我们应该算朋友了吧？姐姐我很喜欢你的，你有点像我的一个表姐，她对我也很好的，愿意教我很多事情，可惜我要十年以后才能再见到她了。”

    汤静尘绝倒，“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宫里不能随便交朋友，就算交也不能付出太多真心。”

    她看着赵露珠，“还有，你口口声声叫我姐姐，还说我们是朋友，可你知道我叫什么来自哪里吗？”

    赵露珠瞪圆了本来就大的眼睛，这才想起自己说了半天个人信息，人家什么都没透露。

    她刚张口想问，不远处忽然传来脚踩落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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