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也如此

    空间中飘散的萤火虫是时间依然流逝的证明，僵在原地的千夭灵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人类自己也会毁灭自己？

    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我，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战斗？还要为了争夺土地而拼命？

    “你骗人……”千夭灵哭着说：“我不相信！”

    阡陌禾似乎对这种状态早有预知，“回去自己找找学院里的古籍看看吧，历史是不容更改的，按照灾难前的发展趋势，一场灾难的来临是一种必然，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又对你有什么利益？”千夭灵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来喜怒，沙哑的成分更多的占据着她现在的声线。

    阡陌禾没有回答，就和他说出‘我害怕’三个字时一样，一样的沉默。

    “我要回去了，如果你打算一个人在这里过夜也行，我不保证会不会有什么野狼野猫的爬到你的身上对你干些什么。”阡陌禾的声调突然轻松起来，仿佛之前对于历史的看法并不是发自于他。

    千夭灵没有动，看着他一点点的走远，绷不住的眼泪终于如同山洪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妈妈的死又算什么啊！？”千夭灵想把声音卡在喉咙，但是抽泣的声音仍然在寂静的山坡上传出很远，很远。

    “对不起……”躲在树后的阡陌禾看着被捏在指尖的树叶，向着空气道歉。“这个赌约过后，我会赎罪的。哪怕是，用我这背负了万千罪恶生命的……灵魂。”

    次日，双眼通红的千夭灵回到宿舍，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阡陌禾，之前的复杂神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默然，没有了之前的淡漠，只是默然。

    “灵灵你怎么了？昨天没有睡好啊？今天早上还有面无表情残忍大师的课呢，你这个样子是会被他恶意惩罚的啊！”早上从校长那里归来的张恰宁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千夭灵，担心的看着她的眼睛。

    血丝密布，眼袋红肿。一看就是狠狠哭过的痕迹。

    “喂！是不是你又欺负灵灵了？”张恰宁一脚踢在阡陌禾的床脚，“昨天晚上我不在这里，你不会对灵灵做了什么她不愿做的事情吧？”

    腐女的带入思想是异常强势的，一瞬间的脑补画面占据了张恰宁全部的大脑内存。

    “真是恬不知耻……居然对我们这么可爱的灵灵做出这种禽兽行径，你就等着被开除吧！”张恰宁指着一脸懵的阡陌禾狠狠地说，一手拉起想要解释什么的千夭灵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的巨响无比。

    “发生了什么？？？”这是阡陌禾同学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昨晚的记忆不会自己消失，千夭灵纵使没有被面无表情残忍大师点名，但却在下午的实战训练屡战屡败，甚至对方冲了过来才下意识的挥手格挡，连曜力都没有使用。

    三天后。

    “千夭灵同学，你这个状态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的学院积分已经跌破了200，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你的档案中甚至有可能会被留下‘学习态度差’的败笔。相信以往各科目全优的你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负责学生心理状态辅导的老师看着千夭灵状态不佳，也奉劝道：“其实你可以先请几天假，调整一下状态，不然这样继续下去，会严重影响到今后的学习生活。”

    千夭灵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年级主任那里便拿到了千夭灵的请假条。而请假条上写着的请假时间，也是全优生的最长假期——三天。

    “灵灵你到底怎么了啊……”张恰宁作为挚友兼舍友自然是照顾请假的千夭灵的头号人物。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不论说什么谁说的千夭灵一律听不进去，只是红着眼。当没有人的时候，会有悄悄的抽泣声从她的杯子中传出。

    两天后。

    “阡陌禾你看见灵灵没有？”张恰宁很暴躁的推开了房间的门，又用比开门声还高八度的声音问了一句阡陌禾。

    “她不是在床上好好呆着么？”他显然没醒，但是不是真的没醒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在学校里，周边经常去的商店我也走过了，还有灵灵喜欢去的地方我也一个个去找了……可是全都没有人啊！”张恰宁十分着急，眼泪眼看着就要滴落出来。“灵灵本来就没有朋友，现在的状态又那么不好，如果现在人又消失了……你说她会不会轻生啊！”想到一个最可怕结局的张恰宁显然没有太强的定力。嚎啕大哭起来。

    “联系了她的爸爸没有？”阡陌禾问道，他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却可以肯定她有出门。因为两人闹矛盾的关系，他也不好开口问她去哪里。

    张恰宁点头，“伯伯和爸爸都去找了，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马上就要晚上了，如果碰到一些坏人的话……灵灵！”

    似乎腐女的脑补系统又在超负荷运转，阡陌禾这三天都是待在床上守着千夭灵的，虽然刺激了她，但为了赌约的胜利，目前她不能死，连在宏观意义上的消失都不行。

    夜幕再次笼罩了大地，被脑补画面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张恰宁依然在抓耳挠腮，阡陌禾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向了那个地方，那个击碎了她之前十七年坚守的地方。

    “就算这些全都是真的，那么妈妈的死也是无法改变的……入侵者，我怎么可能饶恕！”千夭灵倚在一株最大的树上，她已经记不住自己到底哭了多少次，记不住自己到底多少次重复这句话。

    请假的这几天她查阅了全部古籍，正如阡陌禾所说，因为工业的高速发展，环境破坏首当其冲。如果没有大灾难的爆发，人类迟早将亡于自己建造的污染牢笼。

    “这算什么……这样的话，不就全都没有意义了吗！”她低声咆哮，因为没有人听到，除了他，不会再有别的人来这里。

    但是他，似乎也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真难看啊……千夭灵。”阡陌禾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埋头痛哭的千夭灵身前。

    “难看……又怎么样，坚持的一切，曾经宣誓过要复的仇，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愚蠢，而让我体会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在说我……难看？”千夭灵惨笑，“不要再装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毁了我的信仰，现在又要看我难看的样子，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千夭灵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正如她所说，心中的悲愤难以平息。

    阡陌禾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了她的旁边，任由她责骂，甚至加以拳脚。

    一切平息后，阡陌禾伸出了自己的手，拉住了千夭灵。

    她没有反抗，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带着她去他想去的那个地方，那个他们曾经看过流星雨的地方。那个他们关系闹僵的地方。那个能看见灿烂星河的地方。

    “五天前的我，感受到了和你一样的绝望。”他开口了。并没有什么道歉的话语，只是像在阐述一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事情。“因为你有问起，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愚钝如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到底在害怕什么。”阡陌禾看着照亮了这片大地的星光，“是能让人感觉到绝望的害怕啊……”

    过去的一切，全部被悉数推翻，如果在无知无觉得情况下继续那幼稚的努力。哪怕最后成功也会化为一场空余恨，这种落差，谁能承受？

    两人的手拉在一起，和上次不同，没有那种奇怪微妙的感觉，相反，这次的他是真的用力了。

    “哪怕是这样的未来，我也想去守护，哪怕在实现了这场不可能的战争后胜利了仍会重蹈覆辙，我也想去尝试……”千夭灵说，“这样，我的十七年才不算虚度……哪怕我已经知道了，这样的道路是不正确的……我也要让他错误的走下去。”

    “是不是很傻？”千夭灵问，依然红肿的眼睛中却有了神采。

    阡陌禾飒然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也如此啊……”

    右手稍一用力，千夭灵仿佛全无反抗能力的普通少女一般扑在了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清甜，嘴里轻声呢喃道：“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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