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引蛇出洞

    夜色沉寂，秋露弥漫。奥迪车沿着响水河公园东路，一直向北驶去，车轮压在马路上所发出来的响声，像似一首持续播放的催眠曲。屠龙斜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功夫，便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春风得意的万金油，在豪华的宴会厅里为自己接风洗尘。他身旁坐着似笑非笑的干爹，背后竟然站着满脸是血的朱清，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冷笑……

    “龙哥，龙哥不好了，你快醒醒！”冯悦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指着前方红灯闪烁的警车，急促地说道。

    屠龙闻听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瞅着对面驶来的警车，脑袋瞬间嗡嗡作响。但很快他就镇静下来，沉着地说道:“冯悦千万不要慌张，稳住油门继续向前开，看他们开得这么快，绝不会无辜拦截我们。”

    冯悦听罢愣了愣神，吓得大气不敢出，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一切按照屠龙吩咐的去做。三辆警车呼啸而过，屠龙透过黑色的玻璃窗，瞧着他们奔赴的方向，心中顿生疑虑。天还没亮，警察这是要去哪里抓人？难道是去恒富花园？如果真是那样阿彪岂不是在劫难逃。

    “冯悦，快停车！警察可能去了恒富花园，你立刻通知服务员让阿彪赶快撤离。”意识到危险的屠龙，抬手拍着前座靠背，急切地说道。警车过后，冯悦立马来了精神，她顺从地把车停到路边，从挎包里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别墅吧台的电话。

    “嘟……嘟……”冯悦反复拨打多次均无人接听，她焦躁不安地说道:“龙哥，别墅电话没人接，想必人都已下班，你看怎么办？

    屠龙缓缓降下车窗玻璃，望着东方即将放亮的天空，心中冷静的思考着。为什么自己躲到哪里警察随后就会追到哪里？难道他们搜查了瑞风公司？从中获知冯悦在恒富花园的消息？看来冯悦家也不是安身之地，必须尽快核实一下情况，再谋对策。

    “龙哥，咱们还回我家吗？”冯悦瞅着眉头紧皱的屠龙，低声地问道。

    “一会再说，你先把车停到巷口僻静的地方，免得遇到麻烦。然后联系一下公司，看看发生过什么事情没？”屠龙关上车窗，忧心忡忡地说道。冯悦哑然地笑了笑，觉得屠龙有些谨小慎微，但又不敢反驳，只好按他说的去做。

    “刘师傅，我是冯悦，今晚有外人来过公司没？”冯悦接通公司传达室电话，急促地问道。

    “是冯总，一小时前来了一群警察，说抓什么在逃犯，我们这哪有？凑巧马副总与几个朋友正在办公室打麻将，全被他们带走了。”听筒里传来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

    “啊，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冯悦一听公司果然出了事，声音立刻变得尖锐起来。

    “冯总，不是我不想给您打，是警察不让我与外界联系……”没等对方啰嗦完，冯悦已气呼呼地挂断电话，把刚才的情况如实向屠龙讲述了一遍。

    屠龙听罢，立刻命冯悦把车熄火静候。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得到了验证，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干爹求救。随即要过冯悦的手机，快速拨通了他的电话。

    “干爹，是我，打扰您休息了。一小时前瑞风公司被查，现在恒富花园出现大批警察，幸好我刚刚出来，可阿彪还留在别墅里。下一步我该咋办？什么？到响水公园北门口等接应，好的。”屠龙挂断电话，心中稍稍踏实了许多，立即吩咐冯悦把车开到公园门口，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万金油电话。

    “姐夫，我是小龙，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海风很危险！”出事后，屠龙第一次给万金油打电话，他的腔调里带着一丝恐慌与委屈。

    “小龙，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一直在想办法营救，你要保持冷静。以后不要直接给我打电话，有事找你干爹。他娘的！屁大点事他都搞不定，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干系。”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臭骂声。

    “砰砰！”突然，恒富花园方向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

    “好的，我知道了。”听到枪声后，屠龙立马想到了阿彪。如果他出现了意外，今后自己将孤立无援。但阿彪知道的事情太多，被打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怕的是他已身落法网。

    “龙哥，是别墅区传来的枪声，阿彪会出事吗？我有些害怕。”昏暗的车厢里，传来冯悦颤抖的声音。

    “冯悦，你不用太担心，他们抓的是我，但阿彪出现在别墅，一定会连累到你。所以，你必须马上离开海风，随便去哪里避避风头再说。”屠龙意识到冯悦是个胆小鬼，如果被捕肯定会全盘托出。

    “啊，我走了你怎么办？再说我也没收拾行李，这也太突然了！”冯悦沉默片刻，小声地嘟囔道。

    “我没事，一个人目标小。你记住千万不要回家，趁警察还没反应过来，赶快逃出南城检查站，否则可就来不及了！”屠龙见冯悦还在犹豫不决，边说边打开车门，愤怒的甩手而去。

    此刻，城市的东方已露出灰白的鱼肚，大街小巷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喜欢晨练的老人，陆陆续续涌向了公园门口。屠龙下车后，立刻混入人群中，远远的窥视着奥迪车慢慢消失，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屠龙心里明白，冯悦的安全非常重要。物流公司与别墅里的内幕，她了如指掌，倘若有个闪失，必定会引发海风官场上的大地震。

    晨阳渐渐升起，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蔚蓝的天空上，有种光芒四射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园门口晨练的人越来越少，心急如焚的屠龙，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不停地张望着公园门口过往的每一个人。

    忽然，一辆丰田霸道警车停在对面的馄饨铺前，从车上跳下两个警察，走到摊前坐了下来。屠龙看到后一阵惊喜，这不是魏然与市局的王副局长吗？难道干爹委托他俩来接我？

    屠龙怎么会认识市局的王运成？原来一向善于拉帮结派的万金油，自从升迁到市里工作后，总是主动邀请各部门领导闲聊。每次请客吃饭都会带上屠龙，一则由他买单方便，二则刻意让他多去接触上层社会，为日后疏通关系做好铺垫。

    屠龙兴奋地站起身，心里打鼓似的狂跳不止，双眼紧盯着对面的魏然，等待着他给予明确的接应信号。只见王运成背对着马路而坐，魏然向摊主要了两碗馄饨与几根油条，借付钱之际，起身四下张望。当发现站在树下的屠龙时，立刻抬手摘下头上的警帽，顺势摇晃了晃，然后放到了餐桌上。

    屠龙见状已心领神会，扭头四周瞧了瞧，见无人注意，这才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奔对面的混沌摊走去。此时，马路上行驶的汽车并不多，屠龙快步穿过人行道，刚要走向前打招呼。魏然突然举手拢了拢头发，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霸道车，低头和王运成边吃边闲聊起来。

    屠龙恍然大悟，魏然的这个举动只证实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才是唯一的接应者。手指向警车，莫非让自己悄悄躲进旁边的警车里，可警车那么小，又不想被王运成发现，难道暗示我躲到汽车的后备箱？

    此时无声胜有声，屠龙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怕王运成突然回头看到自己，六亲不认的实施抓捕。兴奋的是自己躲到市局领导的专车里，出海风县城可谓险中求胜，棋高一招。

    “王局，您感觉味道咋样？别看摊位小，这里的虾仁馄饨可是海风最正宗的。”魏然见王运成吃得津津有味，便信口开河，胡诌八扯。

    “嗯嗯，味道的确不错。有劳魏副局长亲自陪我过来吃早餐。”王运成放下手中的小勺，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回味无穷地说道。

    “您客气了！昨晚万副市长专门来电话交代，不要让我去招待所陪您用早餐，免得别人见了说闲话。一会我陪您去海风书画博物馆转转，他在那里给您准备了郑板桥的竹画与徐悲鸿的马图，请您带回市里慢慢鉴赏。”魏然见屠龙已上了警车，礼貌地站起身，态度诚恳地邀请道。

    “噢，我这点小爱好，万副市长他是怎么知道的？只可惜这次时间安排得比较紧，上午要与县领导碰个头，午饭后返回台海向局领导汇报这边的工作。你如果方便可以把它放到我车的后备箱。”王运成讪答答地站起身，冲着魏然意会地说道。

    “好的王局，您放心，一会把您送回去，我开您的车立马去办，把东西直接放到后备箱，省得再倒腾。”魏然陪同他走到车旁，随手拉开前右车门。待王运成上车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魏然上车后，打开车载音乐，娴熟的驾驶着丰田霸道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朝着警局招待所奔去。蜷缩在后备箱里的屠龙，在压抑的空间中释放着心底无限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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