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焦急

    产婆把瘦瘦小小的婴孩儿递到空中，笑得跟花儿似的：“恭喜啊！母女平安！”

    “是个丫头片子？”

    两道眉毛紧紧地皱起，几乎都快要拧成一道麻花了，凤傲天盯着那哇哇大哭的女婴，脸上的嫌弃丝毫都不掩饰。

    产婆愣了愣，抱着女婴的手僵了僵，然后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哈哈，凤侯大人。姑娘好啊。”

    “生个姑娘多贴心，以后也孝顺，若是个少爷，免不了调皮捣蛋，多操心啊！”

    这话出来，凤傲天冷哼一声：“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

    “以后长大了嫁人了，那就是别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字一句，未免也太直白了一些。

    饶是产婆再能说会道，此刻也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尴尬地笑了笑，她指了指屋子里面。

    “凤侯大人——”

    “还是先去看看林娘子吧，她刚刚一直念叨着您呢。”

    瞅了那女婴一眼，凤傲天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朝着屋子里面走了去。

    看到那高大的人影，原本虚弱无比的林彩蝶一下子露出来了笑容，双肘撑在床上，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

    “老爷——”

    “嗯。”

    冷冷地应了一声，凤傲天坐到床边，一张脸沉得老黑。

    只是林彩蝶并没有意识到气氛的诡异，还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和终于和凤傲天有了个孩子的欣喜之中。

    抓住男人的胳膊，她满是汗珠的脸上一片苍白，却是笑着：“老爷。我们有孩子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

    哼了哼，凤傲天扯开她的手：“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高兴的——”

    林彩蝶一下子滞住了，脸上的笑容跟石化一般，僵硬得有些难看。

    “老爷，女儿多好，以后给您端茶倒水，捶背研墨，多贴心啊。”

    “这些事情，有丫鬟做就够了。”

    “之前不是说是个儿子吗？”

    凤傲天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里面都是生气：“你说的，梦见神仙给你送了个大胖小子——”

    “还专门去找了仙人算了，这胎一定是个儿子，怎么现在生出来，变成女儿了？！”

    林彩蝶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

    她为了赢得凤傲天的独宠和关心，就撒谎说，自己去专门找了仙人算了一卦。

    仙人说，这胎一定是个儿子，此乃紫薇星下凡，以后定是王侯将相之才，雄韬伟略、运筹帷幄。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瞎编的，就是为了利用肚子里面有个“儿子”，让凤傲天的注意力从上官鸿儿那边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谁知道自己的肚子竟然这么不争气，生了一个女儿。

    一双狐狸眼转了转，林姨娘衣袖掩面，一下子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委屈至极。

    “老爷，这件事，着实不能怪妾身啊。”

    “夫人那日在门口推了我一把，我不是流了很多血晕过去了吗——”

    “迷迷糊糊之间，有一个穿着白袍的道长走到我的面前，然后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那奇怪的话，妾身那时候没有多想，现在想来。”

    哽咽着，她用袖子擦着眼角，哭的越发大声了，悲戚无比。

    凤傲天愣了愣：“什么奇怪的话？”

    顿了顿，林姨娘一双眼里面都是泪水，朦胧晶莹：“那白袍道长当时和我说。”

    “这紫薇星原本是要到你家的。”

    “可是受了冲撞和惊吓，紫薇星怒了，便要重新再选择人家。”

    林姨娘嗓音哽咽：“老爷。妾身着实是委屈啊——”

    “竟然是如此吗？”

    凤傲天愣了愣：“所以，原本这应该是个儿子，都是因为鸿儿当时推了你，紫薇星大怒，便换了个女儿过来？”

    林彩蝶眼泪汪汪：“那白袍道长是这样说的。”

    “卧槽！”

    凤湉忻嘴角抽了抽，呵呵了两声：“简直是太无耻了——”

    廖嬷嬷叹了一口气：“当时小姐一心都不在凤侯大人身上，所以这些欲加之罪她根本就不在乎。”

    本来可以有一个儿子，出生以后却是变成了女儿，林彩蝶编造的都怪冲撞了紫薇星这个锅，上官鸿儿却是背着了。

    凤傲天内心对上官鸿儿越发厌恶，以前几乎每天都会去她的院落里面去坐一下，但是现在，他却是连着好几个月，都不会去找上官鸿儿。

    因着林彩蝶那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凤傲天觉得自己的这位小妾，那是越来越贴心温暖。

    每天晚上都是歇息在林彩蝶的房里，白天都是和林彩蝶两个人出双入对。

    “小姐啊。您在这儿作甚啊？”

    看着上官鸿儿坐在窗口发呆，廖嬷嬷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拿了一件火红色的披风，然后给她轻轻地披上。

    “这里风大，万一等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还是去里间歇着吧。”

    “湉忻呢？”

    “小小姐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可能又去花园里爬树去了。”

    “这孩子。”

    柳眉微蹙，上官鸿儿起身：“等会儿万一摔着了怎么办，上次膝盖都摔出来好大一个口子。”

    “小姐！”

    飞快地拉住了上官鸿儿的衣袖，廖嬷嬷眼中有着担忧：“您还是先不要去管小小姐了，她有下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倒是您自己，得为以后好好考虑一下啊。”

    “我考虑什么？”

    “小姐，还好这次林彩蝶那个狐狸精生下来的是个女儿，明珠小姐以后对小小姐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可是您看，以前每天，老爷都会来咱们这里坐一坐。但现在。”

    “小姐，您不要怪奴婢说的话难听。女人的青春貌美，不过就只有十几年——”

    “过了这年岁，那便是人老珠黄了，到时候若是还想与老爷改善关系，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上官鸿儿坐回了原处，单手拖着下巴：“我与凤傲天，最多只能算船归船，路归路。”

    “这样子，便是最好不过了。”

    “小姐，您糊涂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廖嬷嬷慢慢地蹲了下来，握住自家小姐的手指。

    “夫妻哪里有隔夜仇啊，以前那么久远的事情，就不要一直记在心底，自己折磨自己了。”

    “这人活着，要学会看得长远一些，为自己谋福利啊。”

    “您看看那林彩蝶，她不过是路边卖身葬父的一个贫家女，什么都没有，就连那长相，比起小姐您来，也是差了三四分的。”

    “可是人家嘴巴会说啊，哪个男人不喜欢被人捧着崇拜着，再温柔贴心一些，谁挡得住啊。”

    “廖嬷嬷，林彩蝶能做的，我做不了。凤傲天那是我一生的污点，永远无法洗去。”

    “小姐啊，怎么老奴不管说什么，您都不肯听呢。”

    简直是实打实的一个铁块，完全油盐不进的好吧！

    不过也是，自家小姐自幼便是性子刚烈的主，被凤侯大人设计失了身子，定是内心有个心结的。

    上官鸿儿盯着窗外。

    漂亮的海棠花开得如火如荼，就像是在地上铺开了一片锦缎，*之中带着鲜艳亮丽，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让人心醉。

    “廖嬷嬷。”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这话一出来，空气在一瞬间似乎都凝固了。

    脸色都变了，廖嬷嬷赶紧握住女人的手指，晃了晃。

    “小姐啊，您在说什么傻话呢。”

    “什么叫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啊！”

    “您看看这镜子里面，您这面容，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美貌。”

    “您再想想，您会的东西那么多，那么厉害。琴棋书画，哪样不是手到擒来——”

    “还有啊，您嫁给凤侯大人以后，吃穿用度，皆是上乘。”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想要什么都只需要勾一勾手指。”

    “廖嬷嬷——”上官鸿儿一双美目盯着那海棠花，却是空洞无比，没有什么焦距。

    “您说的这些，我都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到都是为了什么呢？”

    “小姐，那还用想的吗，当然是过上好日子啊。”

    “好日子——”重复着这三个字，上官鸿儿语气缥缈，“那到底什么才叫好日子呢？什么又能叫好呢。”

    只觉得自家小姐有些怪怪的，盯着那没有生气的一张脸，廖嬷嬷内心有些焦急。

    “小姐啊——咱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有吃有喝有穿，有时间再去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上官鸿儿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海棠花。

    “小姐，人生这么长，您不要总是胡思乱想，织个网把自己给笼起来啊。”

    “这日子总是要过的，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咱们为什么不过得开心一点呢。”

    一双柳眉一直是紧锁着的，上官鸿儿满脸都是愁郁的神色。

    “廖嬷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本来还想说说点儿什么，但廖嬷嬷看见自家小姐那闷闷不乐的神色，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弯腰，福了福身，廖嬷嬷嗓音轻轻。

    “小姐，您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世间，本来就是充满苦难的。生老病死、贪嗔痴恨、悲喜哀乐，从一出生开始，我们便是来受苦的。”

    “可人生这么苦，那也得自己给自己找点儿甜头，让自己甜一下啊。不然，这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呢？”

    “小姐今日和奴婢说的话，奴婢年轻的时候，也是想过的。”

    “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清楚，便随着它去了。世间问题这么多，并不是每一个都必须要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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