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杂役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面子字数:3264更新时间:24/10/21 05:22:05
骨瘦如柴的灾民密密麻麻,举着手里的银两金块,场面疯狂又混乱。
而另外一旁,一张红木太师椅上面,铺着华贵的毛毯,一个肥头大耳的穿着暗绿色官服的男人正懒懒地躺在上面。
手里正端着一个白色红粉鲤鱼茶杯,悠闲无比地喝着。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打扮得金头银面、花枝招展的妖艳女子,轻轻地给他按着肩膀。
见状,凤湉忻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也忒会享受了吧。”
“看看这肚子,要不是他是个男人,这大腹便便的,我还以为快生了呢!”
一个佝偻的老婆婆突然被一下子挤了出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凤湉忻温声道:“阿婆,小心——”
苍老的树皮一样的手指拍了拍凤湉忻的手背,老婆婆连声说道:“姑娘,多谢你啊。”
这个时机这么好,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副好奇的样子。
“阿婆,这里是在干什么啊,我看大家都很着急地往前面挤。”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都是在买治瘟疫的药材啊。”
“若慢些,便只能等到明天了,大家家里都有病人,这多等上一天,就是去了半条命啊!”
了然地点点头,凤湉忻指了指那巨大的几个毛笔字:“可是阿婆,这治瘟疫的药材也太贵了些吧。”
“一锭金子才换一钱药材,这不是整人吗。”
“哎,有什么办法啊,这瘟疫来势凶猛,堪比猛兽,不买药治病,就只能等死。”
“那你们有这么多银两吗?”
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来几块碎银,老婆婆浑浊的眼里都是泪水:“这是我们全家多年的积蓄了,贪官污吏当权,我们做老百姓的,又能怎么办呢。”
心情有些沉重,凤湉忻蹙眉:“这些。可以买多少药材?”
“只能盼着县令大人能够发发善心,能给多少是多少呢。”
话落,老婆婆摆摆手:“姑娘,我先不和你说了,这药材都要完了,我得赶紧去,我家孙子还等着这药救命呢。”
说完,她枯树一般的身子又扎进了人堆,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儿地往前推着挤着。
凤湉忻手指一根一根捏紧:“赚这种钱!这河西县令简直是丧尽天良!”
丞相大人眼底也是一片寒意,阴郁的暗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一点点凝聚汇集积压,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见男人周身气压低沉地就要上前,凤湉忻手上动作飞快,一把拉住他。
“你要干啥去啊。”
“你说呢——”男人的嗓音沉沉,冰寒,不带一丝温度。
“朝廷派发下来的药材,他竟然用来囤积居奇、营谋私利!”
“更何况这些药材,只是一些常见之药,对瘟疫药效究竟如何还不可知——”
凤湉忻当然知道,龙灏阅是想上前去把河西县令给揪下来,暴打一顿。
可是一看这货就不是什么好人,万一极力狡辩,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够定他的罪名!
大眼弯弯,她身子前倾,附在男人耳边:“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他把所有的罪名自己给招了。”
河西县令懒洋洋地瘫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美人的捶背服务,好不惬意。
“老爷——”
穿得花枝招展的妖艳女人声音又软又嗲,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她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张上好的丝巾,擦了擦额头上面并不存在的汗:“这外面这么热,咱们干嘛非得要坐在这里啊,就不能去屋里面吃着西瓜乘乘凉嘛——”
妖艳的女子嘟着嘴巴,有些不满地抱怨着:“老爷,你看看这太阳多大啊,奴家都要被晒晕了。”
“而且看看这些人,面黄肌瘦的,跟要死了一样,万一把那瘟疫也传给我们了怎么办。”
“你一介妇道人家懂什么!”
粗声呵斥着,河西县令从一旁捏了颗水润的葡萄放进嘴里:“百姓罹此大难,瘟疫横行,本官身为父母官,当然要与民同在。”
“这么热的天,他们在这里领取药材,本相自然也要在这里陪着才行,怎么能因为害怕染上瘟疫就回避。”
正说着,一个娇滴滴的美艳人儿就出现在了不远处,姿态婀娜,顾盼生辉,特别是那一双大眼,跟夜晚的星星一样,又大又黑又水又亮。
河西县令吐掉嘴里的葡萄皮,顿时眼睛都直了,飞快地从太师椅上面站起。
凤湉忻踩着莲步,弱风扶柳,声音更是娇软怯弱得不行,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大人,小女子和兄长初到贵地,却不想时运不济,哥哥染上了瘟疫。”
“他危在旦夕,小女子囊中窘迫,却不能忍心看见我哥哥就这么死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拂袖掩面,眼中一片水汪汪,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发发善心,赐小女子几味药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入府为奴,做牛做马——”
说着,她的眼泪就跟洪水决堤了一般,一下子滑落,啪嗒啪嗒豆大一颗颗,梨花带雨。
只觉得自己一颗小心肝儿都要碎了,河西县令连忙上前:“姑娘,别哭别哭。”
“你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本县令身为河西的父母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既然你兄长染了瘟疫,你要药,拿去便是,本县一向是个心怀百姓、怜贫恤老的好官,姑娘如此,我一定帮扶到底。”
啧啧啧,大鱼上钩了啊。
一抹狡黠的笑意在眼底飞速闪过,凤湉忻低垂着眼帘,嗓音轻颤娇柔。
“多谢大人。”
“小女子身无分文、一贫如洗,着实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大人才好。”
要是河西县令现在稍微长点儿脑袋的话,好好打量一下凤湉忻浑身上下的装扮。
这从发饰到长裙再到绣花鞋,无一不是精致独特,岂是平常人家能够穿得上的。
但是色令智昏,河西县令喉咙上下滑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姑娘严重了,本县做事,向来都是不求回报的,更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和兄长相依为命,也不容易。”
“不过嘛,”眼珠子一转,县令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本县平日公务繁忙,身体劳累,还缺个贴身丫鬟照料饮食起居——”
“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啊。”
呵呵,贴身丫鬟,这名头找得倒真是挺好的。老色狼!
只怕自己要真是跟着进去了,那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房小妾了。
但现在目的还没有达到,凤湉忻假装露出一个欣喜至极的感激笑容:“承蒙大人能够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自然是愿意的。”
就在她这话刚刚出来之后,一直站在一旁的妖艳女子飞快地跑了过来,拉住大腹便便的河西县令。
“老爷!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你怎么能随便就把她收入府中啊!”
冷哼一声,一把挥开胳膊上面的手,河西县令凶巴巴地开口:“本县看你才是整日疑神疑鬼的,这分明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姑娘——”
“老爷!”
摔坐在地上,妖艳女子抽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奴家,奴家担心这是一个刺客,就是借着美色想要打入府中。”
“贱人,本县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轻易迷惑,冲昏头脑的吗!”
气得连八字胡都竖起来了,河西县令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着:“看起来本县最近真的是太宠你了,都让你得意忘形,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本县就把你贬去杂役处,做个粗使丫鬟,好好地反省反省!”
听到这话,妖艳的女人一下子哭了出来,紧紧地抓住河西县令的裤脚。
“老爷,奴家知道错了。”
“杂役处那里活重的都可以累死一头牛,求您不要把奴家送到那里去啊。”
“奴家好都已经伺候了您两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老爷,老爷。您若是把奴家罚去了别处,以后谁来照顾你呢。府内就不会再有人比我更了解您的习惯了。”
一点儿也不为所动,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哀求的女人,就像是在踢一只猫猫狗狗一样,河西县令冷哼一声。
“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送到杂役处去!”
在一旁看着,凤湉忻摇了摇头。
啧啧啧,男人的喜欢和爱,果然都是只有三分钟的。
伺候了两三年,踢开的时候毫不留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情比纸薄啊。
洪升在《长生殿•怂合》里面写的真真是有道理。
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河西县令的脸色已经变了,堆着一堆笑容。
“姑娘,治家不严,让你见笑了——”
这变脸。堪比变色龙啊,凤湉忻看得想吐,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假笑。
“大人严重了。”
“毒日当头,外面着实太热了,不如姑娘和本县一起去府里歇一下,乘乘凉,喝口水。”
“药材的事情,府里也多的是,姑娘到时候想要多少,随便拿便是——”
啧啧啧,鱼儿要咬钩了啊!
一副为难的模样,凤湉忻柳眉微蹙:“可是我的哥哥还在等我。”
“哎,小事情——”
摆了摆手,河西县令摸了摸八字胡:“本县派人去把姑娘兄长接过来便是,你们兄妹二人都可在我府中好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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