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少女发簪

    “不会。”女孩儿摇头，面对师父突然的问话，她显得并不吃惊：“我竟然有了独立的意识，那在我自己看来，我就是一个人，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就算是一个人的灵魂碎片，我也有我自己存在的意义。”

    “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能一直想着什么伤心的事情啊。师父，想太多，活得会很累的。”

    男子从原地消失，女孩儿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师父经常会这样自己消失的。她这么想着，走下了尽头处的台阶。

    彼岸花们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路。女孩儿慢慢地走到了刚才在聊天的一朵彼岸花旁边，问道：“小采，刚才我师父说的，你听懂了吗？”

    彼岸花半晌没有回应，反而是他的花灵跳了出来，颇为无奈道：“你师父说话谁听得懂啊，一天到晚苦着个脸，不知道谁欠他钱了……”

    “小采刚刚睡着，你要是想找他的话，我把他推醒。”

    “不用了。”女孩儿摇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下次再来找他吧。不过我现在的确挺无聊的，没有和你们花灵聊过天，我想知道在你们眼里，你们各自所寄宿的彼岸花都是什么样子的。”

    “他？”花灵看了小采一眼，颇为嫌弃道：“简直就是一头猪啊，我活着的时候要是认识他这么个人，恐怕早就已经自己了断了……一天到晚脏兮兮的，还老喜欢看什么人间的画本子，比人家的小姑娘都难伺候！而且，最近莫名很喜欢磨镜！卧槽这tm还是一朵纯洁的彼岸花吗？之前人间的彼岸花那件事情，他们聊了好久，说什么小姐姐都和小姐姐在一起了没他什么事……他真的是个男的？！”

    听着花灵对于自己彼岸花的牢骚，女孩儿又问道：“那……你觉得他有什么优点吗？比如说很关心你之类的。”

    “没有。”花灵说的斩钉截铁，仿佛这人要是能关心自己，那就是天上下起了大面包，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一天到晚都是我在关心他啊，他什么时候能关心我，那简直就是……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再谈起来他我容易被他气死！”

    “不过……”花灵突然犹豫了，小声扭捏道：“至少当年我选择他的时候，也是有原因的。彼岸花都要渡劫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就这么让他给拐回去了。可是，在人间的时候，他明明很爱干净，好像还有点洁癖！”

    “哦？渡劫吗？”女孩儿突然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花灵显得也十分诧异，女孩儿摇头，道：“我知道，只是很奇怪一件事情。人间的彼岸花，有没有渡劫呢？或许，你们的彼岸花，所谈的话本子，是有什么根据的？”

    花灵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突然听到这个想法，不觉有些怔然。随后笑道：“也许会吧，毕竟她也是彼岸花。她的花灵，说实话我觉得有些可惜了，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死了。那个凤湉忻——其实，你算个可怜人。”

    “你能送我出去吗？”女孩儿突然开口，花灵吓了一跳，道：“子熙，你在开玩笑吗？要是你就这么出去了，我岂不是……”

    “不让师父知道……”女孩儿的脸上挂着恳求。

    “我很想很想去会会这个叫凤湉忻的姐姐……不会有事情的，一天晚上我就回来，不会让师父知道的……”

    花灵再次犹豫了一下，可是想到刚才小女孩儿的神色，还是道：“那你快一些，让你师父知道了，我们这些人都不得安生啊……”

    “嗯！”女孩儿愉快的点头，在花灵开启的门中穿过。

    女孩儿的名字叫做凤子熙，是她师父取的。

    凤湉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向这边赶来，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女孩儿，长得和自己儿时相像。她突然就开始头疼。

    凤子熙看见凤湉忻，也是有些惊讶，问道：“你是叫凤湉忻吗？”

    凤湉忻勉强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

    “我叫凤子熙，姐姐。”凤子熙礼貌的行了一礼，道：“听我师父说，我是一个人的灵魂碎片，也和另一个人长得十分相像……我猜想和你有关，就过来见见你，而且我也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你，先把脸遮起来。”凤湉忻捂着眼睛，差点站不住。

    “好。”凤子熙把脸遮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少女，凤湉忻不免生出了几分感慨。

    这个女孩儿，她自然是认得的，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当年，自己灵魂破碎，变成碎片，记忆也随之缺失。在这个情况下，她不记得很多事，而见到了这个女孩儿之后，她感到了一股熟悉感。

    那是让人怀念的一段记忆。

    凤湉忻想不起来，但是却也知道，那段记忆一定十分美好，不然不会让自己那么留恋。

    “你说你叫凤子熙？”凤湉忻笑着，道：“真巧呢，我曾经的名字，也是凤子熙。”

    在人间求学的时候，凤湉忻化名凤子熙，在丞相身边。那个时候，有一份记忆空缺。凤湉忻确信，这个女孩儿就是自己的那段记忆。

    “我知道，我也知道，师父是在拿我替代你。”

    女孩儿纯真的笑容看起来不带一丝杂质，澄澈透明的眼睛和凤湉忻的略微妖异完全不同，根本不像是个狐妖，更像是普通的人类小女孩儿。

    凤湉忻问道：“你师父是谁？”凤子熙犹豫了一下，道：“我师父……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他不开心，他很喜欢一个人，应该就是你。”

    凤湉忻绞尽脑汁，却都想不起来自己的生活中有这么一个货色。最后她问道：“小姑娘，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记得些什么？”

    凤子熙摇摇头，道：“我最开始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师父把那段记忆封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个封印不能随意解除。”

    “为什么？”凤湉忻笑问道。

    “因为这是师父弄的，师父不会害我，我相信他。”

    凤子熙十分坚定的回答，让凤湉忻有些惊异，最后问道：“那……子熙，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女孩儿摇头，乌黑的秀发垂了下来，勾起了凤湉忻一抹思绪。仿佛，那年，在满树白花的树下，一个少年青涩的笑着，递给了少女一支发簪。“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女孩子家家总应该有一个，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不用。”少女固执的推开，问道：“你们男孩子难不成就不用？为什么一定要给我，难不成，你对我有那个意思？”

    “没没……”少年急忙辩解，脸上浮现了一抹红，少女偷偷在后面笑着，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十分蛮横道：“我不要这个，师兄，你陪我上树！”

    “夫子有云……”少年一张嘴就是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少女皱了皱眉头，道：“你和师父一样，一点生活的乐趣都没有！”

    少年又笑了，道：“生活并不是只有玩才快乐，如果能给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做出一些贡献，对我来说也是生活的快乐啊。”

    少女撅嘴，骂道：“一天到晚嘴里都是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我真的不理解你们！”

    “你是女孩子，当然不用理解了。”少年把簪子递出，道：“你收着点吧，当师兄求你的了。”

    少女最后还是收下来了，虽然从来没有用过，但是却还是收着，一直没有丢掉。

    凤湉忻回过神来，看见凤子熙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凤子熙摇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你刚才，出神的时候，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一想到事情，就跟着一起出神了。”

    “你想到的，是一个少年给一个少女发簪吗？”

    凤湉忻突然开口问道。凤子熙点点头，道：“是啊，姐姐，你想到的也是这个？那么，看来我猜对了。”

    “你猜对什么？”凤湉忻奇怪问道。

    “我猜的就是，我其实只是一个替代品，而我，是在替代你。”

    凤子熙的眼眸中是想到答案的欣喜，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你难道不伤心吗？”凤湉忻开口问道。少女的眸子看起来清凉透彻，道：“我当然不难过了，因为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吧。”

    “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在黄泉之路的尽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现在，即使只是给一个人当替代品，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活在世界上……”

    凤子熙的语气有些哀伤，却又有一丝飘渺。“你才多大啊，就想这么多了。”凤湉忻不自觉的开口安慰。凤子熙笑道：“姐姐，你这么温柔，可是也杀过很多人吧？每个人，外表和内心不会完全一样的，难道不是吗？”

    “是。”凤湉忻点头，道：“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个时候的你，有点太……忧伤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想着去哪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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