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马尔托恩的谜题

    5月15日早上8点16分。

    当迪米特车里的车载电脑显示这行文字时，它刚刚停在迪奥的城堡前。开着车灯，迪米特下了车。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他怎么也不习惯这黑压压的感觉，下车就直奔城堡的门。这次，门提前打开了。

    同样的玄关大厅，呈现出来的，是与上次大不相同的景象。天花板和墙壁上悬挂的豪华吊灯电力全开，把这厅堂照得灯火通明。鲜红地毯两侧，依然列着城堡的一众仆人。除了那个彬彬有礼的老管家詹姆斯，活蹦乱跳的女仆长塔菲，在两人前面，还立着城堡的主人，见迪米特进来，便笑着张开双臂迎上去。

    “欢迎，迪米特。”

    “恭候迪米特大人大驾光临。”

    仆人们随着迪奥的声音，一齐向迪米特鞠躬。这阵势比之前升级了，让迪米特有些惊讶，把斜跨在身上的单肩包正了正。

    “今天怎么了？弄得这么夸张，还开灯。”

    “这也是为了让你尽可能习惯这里嘛。”迪奥说。

    “说的好听，明明是冲这个。”

    迪米特把单肩包卸下，在迪奥面前晃了晃。迪奥眉开眼笑。

    “也是，马上去实验室吧。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当然，我是饿着肚子赶过来的，想早点知道结果。”

    “好说。”

    迪奥吩咐塔菲和詹姆斯去准备早餐和饮品，自己领着迪米特，前往地下实验区。

    城堡的地下分南北两区，北面是地窖，南面是实验区，也是整个城堡最独特的地方。因为实验需要，实验区不使用蜡烛照明，全部是电灯。跟着迪奥下楼梯，迪米特发现，不仅是天花板，墙上也挂着壁灯，而且每隔固定距离就有一盏，由新月形的底座支起半球体的灯管，底座上还有迪尼克族装饰品中常见的波形花纹，做工相当精细。

    “这次真是花了不少时间呢，”迪奥边走边说，“看来最初那四个地方都扑空了吧？”

    “是啊，耽误了一大圈，”迪米特有点抱怨地说，“最后还是去了山里。”

    “不过能在山里找到东西，你进步了。”

    “也不是我一个人找到的。”

    “我们听说了一些消息，拯救者在那跟黑部队打起来了，是他们帮忙了吗？”

    “不光他们，还有一群……挺有意思的人，有机会再跟你说。”

    “呵呵，能让你如此评价的人，值得期待。”

    闲聊几句的工夫，两人走完了楼梯，站在实验区里。这里共有三间实验室，迪奥领着迪米特来到最大的那间。这是进行各类物理实验的地方，所以空间很大，不过东西也很多。满屋子都是各类迪米特没见过的实验器材，眼花缭乱。刚进物，他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有用的东西。”迪奥回答，他径直走到房间正中央，站在一张干净的四方桌子旁边，“就放这里吧。”

    迪米特把单肩包放在桌上打开，取出了里面的探灵器。当探灵器一点点从包里露出全貌时，他看到迪奥的眼睛也随之放大，那模样就像在看一个尤物褪去衣裳一般。

    “终于，看到实物了！”

    两手接过探灵器，迪奥小心地把摆放在桌子上，还扶扶正。迪米特不解地瞟了他一眼，看到旁边有张空的椅子，便拉过来坐下。

    “能用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你拿到的是探灵器的本体，看到外表的凹陷部分了吗？它还需要一些配件才能正常运作。”

    刚坐稳的迪米特差点又站起来，眉毛都要打结了。

    “该不会，我还要再去找那些配件？”

    “不用不用，”迪奥连忙摆手，打消了迪米特的疑惑，“剩下的三个配件，我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

    “我研究探灵器多年，尽管没有实物，但我收集了大量资料，根据资料确定了那些配件的功能，然后用现代科技进行再现，就等着今天派上用场。”

    迪米特听得半信半疑，他从没觉得迪奥是个科学家。

    “总之，就是能用，对吧？”

    “对。”

    一边回答迪米特的话，迪奥一边走到一个柜子前，上面整整摆了六排大大小小的零件。迪奥随手从上面拿下三个，每个都是一拳大小。他把其中两个放在桌子上，一个拿在手里，对着探灵器侧面一处凹陷比划起来。

    “看来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我能等。”

    “那就好。”

    放下配件，迪奥又去另一个柜子前，捧来一台机器。他把机器上两根电线抽出来，接在配件上，再次对准探灵器的凹陷处。

    “正好，我跟你说说伊斯缇斯碎片的事。”

    “有线索了？”

    “有一个我认为跟碎片能挂钩的东西，你可以先去找找看。”

    “什么东西？”

    “马尔托恩魔盒。”

    *****

    虽然都是些皮肉伤，利奥还是被安排到一个单独的病房。这个房间与其他疗区有一定距离，简直像个隔离房。呆了一晚上的利奥无聊至极，早饭刚过，安多拉和阿克亚先后到病房探望，才让他的心情稍好一些。

    不过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罗洛夫走进了病房，利奥一脸嫌弃。但又看到露娜也跟在后面，绷着的脸放松了些，却仍是不乐意的样子。

    “你来干啥？”

    “探病，不行吗？”

    “得了吧，肯定是有事，对不对？”

    “是有事，不过只是先说给你们听听，有个心理准备。”

    所谓的心理准备，以利奥对爷爷的印象，基本等于“出院了就赶紧给我干活去”。他让平躺的身子直起来一些，又理了理扎在胳膊上的输液管。

    “说吧，我尽量听。”

    “你得给我认真听，还有你们三个也是，这涉及到秋山市今后的去向。”

    “有那么严重吗？”

    “我什么时候拿这种问题开过玩笑？听好了，你们接下来的任务，是配合拯救者找到另一样东西——马尔托恩魔盒。”

    “马什么盒？”

    “马尔托恩魔盒。”安多拉给利奥重复了一遍，“不过那盒子真的存在吗？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

    露娜也发问道：“那是个什么盒子啊？”

    罗洛夫坐在椅子上，又把椅子调整一下，面对其他四人。他一改平时靠着椅背翘腿的姿势，两手拄着大腿。

    “是一个，能改变现今各国科技力量对比的盒子。”

    *****

    战争带给人们的，是破坏，是伤痛，是难以估量的损失，但同时，它也带来了科技的飞速进步。这听上去有些讽刺的话，已经得到史学界的广泛认同。毕竟，在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中，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更有效率地杀伤敌人。

    如果说每次战争都能让科技迈出一步，那么世纪战争，这场人类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世界大战，可以让科技水平得到飞跃，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EXP科技。

    从战争初期开始，EXP武器就作为一股新兴力量，在各个战场上大显身手。那时，各国争相开发的，主要是采用EXP混合材料制成的EXP武器，相比一般武器而言，在使用方式上没有太大改变，仅仅是提升了性能。

    到战争中期，逐渐出现了以EXP为攻击手段的武器，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攻击型EXP武器。它的出现加速了士兵的阵亡，同时也加快了战争结束的脚步。

    在这场武器竞赛中，EXP的万能性和泛用性，被很多科学家看在眼里。用作武器，不过是EXP诸多可能性中的一个。如何藉由战争，将EXP科学发展起来，是更多科学家思考的问题。

    早在战争开始前，就有一些科学家致力于将EXP应用于生活之中，不是像EXP武器这种单兵级别的应用，而是广泛地，大规模地利用。

    世纪战争的爆发，让EXP民用研究遇到了阻碍，但依旧浇不灭科学家们的热情，对EXP大规模利用的研究从未中止。到后来，军方也参与进来，因为这个研究一旦成功，意味着大规模杀伤性EXP武器就会诞生。所以，一些国家的军队大力扶植此类研究，渴望尽早获得成功。

    在这方面，阿斯托利亚走在了各国前列。作为世纪战争的发起国（也是战败国）之一，阿斯托利亚急需一种能迅速决定地区局势的战略武器，于是集结了国内外的顶尖人才，设立了森严程度超过任何军事基地的研究所，加快EXP大规模利用的研究。

    但是，科技发展可不是凭着一厢情愿就能实现的。限于当时的技术，这个项目的进展速度无比缓慢。到战争的最后几年，阿军在几个主战场上开始显露疲态，而能改变战争形势的武器，依然遥遥无期。

    然而，新纪前5年前后，阿斯托利亚突然高调宣布，研制出了能够驱动EXP战略武器的大型EXP动力源，其发明者是物理学家马尔托恩·索福兰，所以又称为“马尔托恩魔盒”。起初各国都不相信，认为这是阿斯托利亚为了挽回败局而制造的舆论声势。但距离该消息发布仅仅过了半个月，阿斯托利亚首次将一个怪物投入北冰国战场，让世人震惊不已。

    “怪物？什么怪物？”

    一边吃着詹姆斯送来的煎蛋和三明治，迪米特一边问着。边说边做的迪奥已经把一个配件装在探灵器上，正在小心地调试。

    “移动要塞——霸王。”

    “很厉害吗？”

    “全长400多米，最高处30多米。配置了大量的常规火炮和重机枪，还有10个中短程導彈发射台。在最高处配有主战兵器——一门口径达到66毫米的EXP光束炮。以EXP武器的角度看，这种口径即使放到现在，也是不多见的。”

    听着迪奥的讲述，迪米特还在平静地吃着早餐，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波澜。66毫米口径，发射EXP光束的大炮，其威力能达到一发最高强度烈日惩戒的400倍。以自己的能量上限估算，基本等同于100个自己同时全力释放能量。搁在一百多年前，根本是天方夜谭。

    “武器是挺吓人，那战果呢？”

    “它从北冰国南部的里非特海滩登陆，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北冰国号称‘不破天城’的里非特要塞完全摧毁。特别是那门光束炮，一炮就抹掉了要塞几乎一半的工事。”

    “真厉害。这么说，那门大炮，或者说要塞本身，都是马尔托恩魔盒驱动的？”

    “嗯，战斗结束后，阿斯托利亚方面是这么说的，不过嘛……”

    迪奥完成了调试，在配件上按了几下，探灵器的表面微微出现淡绿色的光芒。他话锋一转，继续说着。

    “霸王要塞只发了这一次威，就完蛋了。”

    “完蛋了？”

    “里非特要塞被摧毁后，北冰国的某个谍报机关立刻行动起来，着手调查霸王的情报。后来该机关提交报告称，霸王的确使用了马尔托恩魔盒作为动力源，而且几乎是唯一的动力源。”

    迪米特不由得站了起来，皱紧眉头，盯着迪奥。

    “那盒子有多大？”

    “综合各方资料看，基本就这么大。”

    迪奥两手比划了一个长宽高连半米都没有的空间，迪米特更疑惑了。

    “就这么个东西，能驱动要塞，还有那种大炮？”

    “是啊。报告结果一出，谁也不相信，但谍报机关的调查应该是没什么纰漏，而且也没必要造假。一个月后，北冰国方面组织了强袭霸王的部队，攻入内部，把它摧毁了。有意思的是，这一个月来，霸王没有再参加任何战斗，被当成了兵站。”

    “那盒子呢？”

    说到这个问题，迪奥诡异地一笑。

    “你都想不到，北冰国的部队根本没找到盒子。”

    “没找到？这怎么可能。”

    “我猜他们当时的想法和你一样，但真的没找到。”

    “可那个谍报机关不是证实，马尔托恩魔盒是要塞的动力源吗？”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这样。毕竟，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都是一些文字材料。到底是谍报机关搞错了，还是前线部队故意隐瞒，又或是阿军士兵提前转移了盒子，总之，真相已经无可稽考。”

    迪米特沉吟一声，又慢慢坐回椅子上，问起了最初的话题。

    “这些姑且不说，为什么魔盒跟碎片有关系？”

    迪奥笑道：“能驱动那种要塞的EXP动力源，在最近三十年才慢慢成型，当时的技术是不可能实现的。既然人类的技术做不到，假如魔盒真的存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将自然界某种具有强大能量的，体积较小的物体，安置在盒子里。”

    几个关键词，让迪米特迅速联想到另一样东西，他恍然大悟。

    “伊斯缇斯的碎片，是吧？盒子里装的很可能是伊斯缇斯的碎片！”

    “就是这么回事。”

    *****

    “这么厉害的盒子，为什么之前没人寻找？”

    听完罗洛夫的介绍，安多拉跟露娜只顾着感叹了，利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木讷地点着头。还是阿克亚问了一句。

    “其实战争结束以来，一直有人寻找马尔托恩魔盒的踪迹，”罗洛夫说，“但都一无所获。再加上当时留下的信息不完整，很多人都觉得这只是阿斯托利亚放的煙霧彈，直到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有关马尔托恩魔盒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开了，连酒吧里买醉的混混，都在说“马尔托恩魔盒的位置可能锁定了”这样的话。他们不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全当做酒席间炫耀自己见识的资本。但对一些组织来说，这堪比发现了新大陆。无论真伪，都有必要一探究竟。

    在追寻盒子的各路队伍中，有一类让罗洛夫极为头疼，却又无可奈何，那就是北冰国国家安全保障部下属的各个情报机关。北冰国一直瞒着世界政府做EXP研究，像马尔托恩魔盒这样的世纪战争遗物，不可能放过。

    罗洛夫在国安部有一些熟人，出于保密，他们只能透露非常有限的只言片语。即使如此，罗洛夫也能大致判断出来，国安部的情报机关针对盒子，已经有所行动。身为一个市长，再怎么放肆，也拿情报机关没辙，但他又不希望让政府拿到这个盒子。

    “上交给国家还不好？省事了。难不成你还想自己留着？”

    利奥没头没脑地说着，他看到罗洛夫又用同情的眼光看自己，意识到似乎忽略了什么。

    “世界政府时刻关注任何有关EXP的消息，盒子的事情他们肯定知道，说不定已经派人秘密进入国内了。如果盒子被政府回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可能是世界政府自己调查，可能是来自其他国家或组织的举报，总之不可能完全隐瞒。”

    “那……怎么样？至少和秋山市没有关系啊？”

    “你可真笨！忘了EXP禁令了吗？盒子一旦曝光，无论事情凿实到什么程度，经济制裁都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国家伤不伤姑且不说，肯定会有一票城市跟着倒霉，你觉得哪些城市受影响最大？”

    利奥连经济制裁是什么意思都一知半解，张着嘴愣了半天，听罗洛夫说出答案。

    “当然是像咱们这样的对外贸易发达，外企众多的港口城市。说难听点，真的制裁下来，有些游戏你就玩不到了！”

    这话在利奥耳朵里简单易懂，让他迅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其他三个人早就明白了。罗洛夫支着腿的手按下去，让自己站起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拯救者的想法，就是抢在其他组织前把盒子搞到手，原本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既然迪米特在我们这，就有办法。”

    阿克亚问道：“是要交给迪米特，去寻找伊斯缇斯下落吗？”

    “就是这样。他不属于任何组织，带上盒子走人，能给我们省去一大堆麻烦。而且说不定，他会连那个碎片一起破坏，毕竟也是伊斯缇斯的一部分嘛。好了，话就说到这，谁有问题？”

    四个人都摇摇头。

    “那就好，有事再联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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