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追踪和监视

    在秋山市西北方向，坐落着诺亚尔市，它的西南部有一片奇特的林区。这里生长着一种少见的树木——黑昆木，属于温带落叶乔木种，十分高大。一般黑昆木的主干高达七八米，还有的可以达到10甚至20米以上的高度，但这还不是它特别的地方。

    黑昆木最让人感到惊讶，或者说惊恐的，是它墨绿近乎黑色的树叶。这不是普通的黑色，阳光无法穿过它，像被吸收了一样。如果用一片黑昆木的叶子挡住太阳，你会发现它比墨镜的效果还好。薄薄的叶子仿佛一堵墙，死死挡住了阳光。

    较小的黑昆叶比人的巴掌要大一些，大的则像个扇面。成片的黑昆木排在一起，枝繁叶茂，组成了一个常年近乎零光照的区域。在空中俯瞰，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些树木贪婪地吸收着阳光和养分，不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其他比自己矮小的植物。在这片面积达6000公顷的黑昆林下，除了一些顽强的杂草，你看不到任何植物。连人和动物，也退避三舍。唯有迪尼克一族，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天堂。

    林区北部边缘地带，坐落着夏威尔镇。这里和哈鲁夫族的底格里镇一样，是主要由迪尼克族超能人组成的聚居地，他们占全镇人口的70%。

    小镇五分之一的区域位于黑昆林内，那里有迪尼克族的暗灵堂（相当于哈鲁夫族的圣堂），能量检疫站，永夜墓（迪尼克人专用的墓地），一些普通住房，以及一座气派的城堡。它属于迪尼克族中有名的贵族，亦是夏威尔镇名字由来的威尔家族。

    迪尼克是一个重视传统的民族，尤其对名门非常敬重，这与他们使用的黑暗力量有一定关联。由于他们是唯一一个只能在夜间发挥最大能力的民族，与其他民族有着明显区别，容易给人留下“一群阴暗的家伙”这样的印象。所以迪尼克人非常团结，但也有些盲目排外。

    时间刚过上午9点，街上的人很少，出来的大多是生意人，为了迎接客人（主要是外地人）而必须早起。尽管现在超能人大多已融入自然人中，还是有部分迪尼克人不愿接受这样的“同流合污”，选择继续保持自己的作息时间，昼伏夜出。

    一辆白色轿车从西面的路开进小镇，司机按着喇叭，驱赶前面走在路上的行人。居民们都很反感，向轿车投去鄙视的目光。这时车停了，司机下车向路边两个人走去，他想问路。

    那两人看到司机走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个人他们认识，或者说迪尼克人对他都不陌生。

    “你是哈鲁夫·雷蒙·迪米特？”

    “冷静冷静，”迪米特摆着手说，“我是来找迪奥的。第一次来，不认路，可否告诉我怎么去他的城堡？”

    “哼，赶紧滚吧，哈鲁夫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其中一人说道。

    “只是问个路而已，不至于吧？在迪奥的地盘我不会动粗，但也请你们好好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去黑昆林里找吧，如果你找得到的话，哈！”

    另一个人嘲笑地说着，和同伴一起走开。迪米特没有追问，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等来了向导。

    从轿车的影子里，像流水一样螺旋升起黑色的光，在长起一人高后逐渐化成人形，最后消散。出现在迪米特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管家服，彬彬有礼的老者。

    “太慢了，詹姆斯。”

    詹姆斯欠身行礼：“抱歉，迪米特先生，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

    “不用多说了，带路吧。”

    “遵命，请随我来。”

    说完，詹姆斯就把刚才出现时的情景倒放了一遍，消失在影子中。迪米特也发动轿车，他能感知到詹姆斯正在移动，便跟着詹姆斯的反应前进。

    车开到黑昆林入口时，呈现在迪米特眼前的是遮天蔽日的黑昆木，黑洞洞的入口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他停了一下，然后开了进去。

    *****

    迪尼克人和哈鲁夫人素来不合，有人说这是由于阿斯塔罗特是借迪尼克人的领袖，黑夜大祭司亚利德之身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迪尼克人对阿斯塔罗特忠心耿耿，因而不能饶恕背叛阿斯塔罗特的哈鲁夫人。但事实上，迪尼克和哈鲁夫早在那之前就很不友好，即使后来成立了奎德仑，也依然没有改善。原因简单至极——使用光的力量，崇拜太阳的民族，和使用影的力量，崇拜黑夜的民族，怎么看都无法和平相处。

    黑昆林下，是无视时间的永夜，迪米特不得不打开所有车灯。这里的路错综复杂，通往林区内各个重要区域，每一条都修得十分平整，但到处都没有路标，加上看不到太阳，外人走到这里，很容易就会迷路。这是迪尼克人保护他们重要秘密的方式之一，已经沿用了上千年。

    迪米特听说过黑昆木，也知道有迪尼克贵族的地方就会有这种诡异的树木。原本黑昆木在进入深秋后，树叶会逐渐凋零。但他们通过一种特殊的EXP能量糅合方式滋养树根，让树木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茂盛，以延长这扭曲之夜。而夏威尔镇的黑昆林号称一年四季不凋零，其中的原因……迪米特不愿多想。

    轿车在黑暗中低速行进了二十多分钟，迪米特总算看到了一扇刻有月亮图案的大门，以及两边都望不到头的院墙。院门内外有照明设施，不过不是灯光，而是火光。

    在院门左右立着两个高达3米的柱子，顶端跳动着黄绿色的火焰。还有更多2米高的，相同样式的柱子，沿院墙等距铺开，视野之内，看不清个数。透过大门的栅栏，能看到院里也四处跳动着零星的火焰，向远处延伸，被黑暗吞噬。

    “请沿着黄色的火光走就到了，我在大厅恭候您。”

    迪米特听到了詹姆斯的声音，随后詹姆斯的EXP反应消失，迪米特面前的大门也敞开了，他跟着黄色火光继续前进。

    这一路上，迪米特还看到了红色，绿色，蓝色，白色等等各种颜色的光，有些是火柱上的火焰，有些似乎不是，跳跃着，翻滚着，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让人虚实难辨。这些漂浮的光让迪米特非常不舒服——那全是EXP的火焰，而且掺杂了什么其他东西，让迪米特神经发紧，眼皮不住地跳。联想到迪奥的别名——噬魂魔影，迪米特下意识地把车开快了些。

    当黄色火光逐渐明亮起来时，迪米特总算看到了迪奥的城堡。他有些怀疑眼前矗立的是不是另一面院墙，因为这里同样是两边看不到头。昏黄火光能照亮的，只有门前一部分区域。

    迪米特把车停好，刚走到门前，黑昆木制成的大门拖着重音缓缓张开，亮出里面被烛火之光照耀的黄昏般的厅堂。他迈进大门，踏上血红色的地毯，身后的大门便重新关好。

    地毯两侧分列着20名女仆，身着统一的黑白相间的女仆装，这些人不仅身高和身材相差无几，连相貌也十分相似。迪米特右手边立着詹姆斯，左手边站着一位女仆，她的衣服粉白相间，面带调皮的笑容，与其他女仆明显不同。众人毕恭毕敬，一齐鞠躬行礼。

    “欢迎大驾光临，迪米特大人。”

    迪米特多年来四处奔走，见过不少场面，不过这种阵仗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震撼了一下。他调整好情绪，恢复了平时略带高傲的语调。

    “迪奥在哪？”

    那粉衣女仆做了个幅度很大的“请”的姿势，声音高亢又带着夸张的起伏。

    “迪奥大人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迪米特大人，这边请~~~咯！”

    “塔菲，不要做出让迪奥大人丢脸的举动。”詹姆斯平静地说。

    “知道啦！”

    “我来带路，你去准备饮品。”

    “好嘞！”

    塔菲华丽地转身，牵起裙摆一鞠躬，用有些蹦跳的步子跑开了。

    “失礼了，迪米特大人，这边请。”

    迪米特跟着詹姆斯，沿红地毯走进东侧走廊。走廊的天棚上挂着点灯，但都没有开，取而代之的是挂在墙壁上的一盏盏烛台。墙壁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样艺术品，或是雕像，或是画作，或是其他什么名贵的东西，迪米特不太懂，但不明觉厉。他听说迪奥是一位收藏家，现在看是名副其实。

    “刚才那女人也是女仆？”

    “她是这里的女仆长，地位仅次于我。”

    “是吗？还真没感觉出来。”

    “在城堡里，大家都注意控制自己的力量。若是动起手来，迪米特大人也会苦战一番吧。”

    “呵，你说得我心痒了。”

    “这里就是会客厅，迪米特大人。”

    詹姆斯推开会客厅的门，迪奥微笑着站在屋内，向迪米特问好。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就是地方太难找，而且这么暗让我很不舒服。”迪米特回答。

    “哈哈，呆在这里对哈鲁夫人来说，简直是折磨呢，那就赶快办正事吧。”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迪米特环顾四周，屋里只有壁灯，光线不是很亮，有一些区域根本没有亮。他感到屋内有很多EXP反应，除了迪奥和詹姆斯以外好像还有其他人，但是看不到。

    “怎么了？”迪奥问。

    迪米特摇摇头，随口说了句“没什么”，就取出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就是这个东西，试试看吧。”

    迪奥点点头，两根手指夹起这个淡绿色的球体。

    “希望有个好结果。”

    *****

    5月5日上午9点。

    摆在罗洛夫办公桌上的，是昨晚总警局递交的报告书，内容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提到了一个人名：莱雅·德伦。截至昨天晚上7点，警方对所有在校师生进行了调查，发现她已经失联，且学校人事部的学生档案有被入侵的痕迹，有关她的信息都被删除了。现在可以确定，莱雅就是黑部队放在学校的内线。

    罗洛夫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安多拉，反正时间一长，他自然会发现。

    第二部分是有关一家药店的调查计划，附带的照片让罗洛夫颇有印象。这是蓝田镇一家药店的门脸，曾在过去两年里，数次出现在商务局的处罚名单中。

    报告指出，这家药店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营业，直到现在也关着门，没有出兑告示，也不像在装修，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然而，警方近期侦办的两起RX6倒卖案件，其中一些线索指向了这里。更可疑的是，明明已经关门的药店，却有目击者证实仍有人进出其中。

    警方确信这里是RX6的中转站，至少是一个存储地点。鉴于黑部队的威胁已经解除，他们希望能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请罗洛夫定夺。

    按说警察去搜什么地方，用不着向市长请示，但这次有些不同。早在半个月前，蓝田镇的警察曾搜过那药店，一无所获。事后总警局要求重新梳理线索，但怎么看那药店都很可疑。在报告给罗洛夫后，暂停了对药店的搜查。

    在北冰国，警方搜查除了出示许可证，还要说明搜查内容。如果搜查结束后，警方不能完成说明的内容，比如，到别人家里去找违禁药品或者逃犯，但搜了一圈之后没有，那么被搜查区域的所有者就可以依法获得高额的政府补偿。

    报告特别强调了目前的调查进展，以及搜查的必要性。这些内容都没问题，但罗洛夫还是思考着。

    或许是黑部队带来的影响还未消除，本该是马上同意的事，也让罗洛夫犹豫不决。警方的调查不会有错，但……会不会有万一呢？

    思忖再三，罗洛夫还是拿起手机，召集了特殊分队。

    “监视这家药店，发现异常后配合警方处理。”

    利奥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且不说昨天的伤还没好利索，搜查和监视什么的完全是警察工作吧？

    “光靠警察还不够，需要你们帮忙。”

    面对利奥的疑问，罗洛夫这样回答，但还不够让利奥信服。

    “那个RX6什么的，是毒品吧？我们怎么可能鉴别出来？”

    “谁说要你鉴别了？你们只要盯住店里人的动向就行了。如果之前警方的调查没有错，现在药店里应该还有RX6。”

    “那你直接让警察进去找不就行了吗？”

    “警察当然要去，但八成跟上次一样。我总感觉这药店没那么好对付。”

    “我们去就顶用了？”

    “警察的作用是打草惊蛇，让他们感到危险。若是他们有所动作，就该你们上了。因为你们毕竟不算警察，即使搞砸了，我处理起来也容易。”

    “说白了就是给你减少麻烦……”

    “明白了就赶紧出发。蓝田警所的刑侦科长鲁维尔是你们的联络人，联系方式你知道吧？”

    利奥摸出手机看了看：“知道。”

    “有什么事问他就行了。还有一点，虽然你是队长，但论经验，阿克亚更丰富，多和人家学习学习。阿克亚也是，如果是行动需要，尽管跟利奥说。”

    说着，罗洛夫拽过利奥和阿克亚的手，握在一起。利奥看了一眼阿克亚，扭过头去。阿克亚倒是没移开视线，但他的目光有鄙视的色彩，眼前这个人对他而言，还远远称不上是上司。

    “好啦好啦，我们知道了，罗洛夫爷。”

    站在后面的安多拉出来圆场，拍着两人的肩膀笑着说道。

    “别大眼瞪小眼了，快走吧。”

    安多拉把两人推到门前，还没伸手，外面就有人推开门，急匆匆地冲进来，跟安多拉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闯进来的是罗洛夫的女秘书，克里斯蒂·安努尔，正不停地向安多拉道歉，又手忙脚乱地把从鼻梁掉到胸口的眼镜扶回原位。罗洛夫敲了敲桌子，让克里斯蒂过来，安多拉这才带着利奥和阿克亚出了门。

    “说过多少次了，有急事也得敲门，这是规矩！”罗洛夫训斥道。

    “对不起对不起，罗洛夫先生！”

    又是一连串的道歉，克里斯蒂把身上的蓝色工装抚平，整理了一下领口，推了推眼镜。

    “真有要紧事。”

    “说吧。”

    “之前预约的，从库艾瑟来的的维德坎·萨鲁多先生，昨晚已经下飞机了。因为听说您忙，没敢打扰。”

    罗洛夫猛然想起了什么，使劲拍着脑袋。

    “啊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两天忙得……他现在在哪？”

    “在美丽桂冠酒店下榻。他说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想请您帮个忙。。”

    “怎么了？”

    “那个，他女儿出走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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