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别扭的二人

    克莱因暗自庆幸自己做了周密准备。他的袭击组负责在山谷附近狙击目标，包抄组在树林内策应，一旦目标没有靠近山谷，距离山谷最远的预备组就会派上用场。

    现在，预备组和包抄组已经锁定了凯恩的大概位置，两伙加一起十来个人，形成包围圈，一点点缩小范围，谨慎地在树林间搜索。

    走着走着，两伙人碰面了，这里正好就是塔琳妮被送上树的地方。袭击者们面面相觑，难道位置锁定错了？他们环顾四周，目标和保镖，哪个也没看到。

    “哗啦啦”响过树枝摇摆的声音，一棵树上，凯恩冷不防跃下，落在一个袭击者身边的同时，手中泣血从头到肚子，把那人开膛破腹。其他人立刻向凯恩开枪，可惜大多打中树干。以树为掩护的凯恩左躲右闪，轻松靠近三个袭击者，一刀一个全部杀掉。

    “小心他的刀！散开，保持距离！”

    剩下的人各自散开，互相掩护死角，但树木限制了枪的作用。他们眼看着凯恩跑到一棵树后，却没有跑出来。几秒后，凯恩再次从天而降，正落在两个人中间。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一刀扫过，他们就倒在血泊中。等其他人的枪口瞄过来，凯恩又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太快了！”

    “冷静！冷静点！”

    躲在树上的塔琳妮大气也不敢出，看着下面的袭击者一个个减少，最后剩下四个人。她想起了四年前的角斗场，竟看得入迷，忘了该干什么。直到凯恩停手，和那些人对峙，她才想起应该赶紧发求救信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投入，刚才凯恩教的步骤，塔琳妮有点忘了。她慌慌张张地按来按去，忙活了一阵，总算把信号发出去了，女孩一下有点小激动。

    “凯恩，我发完啦！”

    “蠢货！别出声啊！！”

    这不该出现的对话提醒了四个袭击者，他们纷纷抬头，枪也对准树上。凯恩朝其中一个冲去，一刀撂倒，但分身乏术的他无法阻止另外三人，他们已经扣下扳机。

    一阵枪响，子弹穿过树叶，哗啦啦直响。虽然没有打中，但被这么一吓，塔琳妮把着树干的手捂住了耳朵，整个人失去平衡，尖叫着掉落，重重摔在地上。

    “塔琳妮！”

    凯恩扑向那三个人，趁他们还没把枪对准自己的时候，跳步靠近，把三人都抹了脖子。

    最后一个袭击者倒地了。凯恩感到周围已经没有危险，急忙将塔琳妮扶起来。还好，只是昏了过去，但头在流血，可能还有其他伤，必须赶紧治疗。

    凯恩正要抱起塔琳妮，冷不防，身后一道寒气袭来。他迅速转身，两把匕首已然逼近面门，他抬起刀鞘一一击落，不料后面还跟着第三把匕首。来不及拔刀的凯恩扔下刀，用手一抓，把匕首定在眼前咫尺的地方。握紧锋刃的手涌出血来。

    扔掉匕首，凯恩看清了那个袭击者，穿着和地上的尸体相似的服装。

    “你就是领队吗？”

    这个人正是克莱因。

    “凯恩·伊雷达，和传闻中一样的厉害，我还以为能得手呢。”

    “哼，那我是真是被小瞧了。”

    克莱因向前走了几步，凯恩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计算着距离。一步，两步，很好，再靠近些，就算刀在地上，他也能在一瞬间发动进攻。

    但克莱因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在眼看进入攻击范围之前站住了。

    “以我的本事，杀不了你，这次任务算是失败了。”

    “那你怎么还不走？”

    “因为无论成功与否，雇主都要跟我解除合同。所以临走前，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你我是敌人，你说的话我会听吗？”

    “刺杀失败了，我们就不是敌人了嘛。而且你一定会听的。”

    克莱因指了指还在昏迷的塔琳妮。

    “因为和这女孩有关。”

    和塔琳妮有关？凯恩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否定了。一派胡言，这人或许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没关系，舒伯勒兹的部队已经上路，再拖一会儿，他就是笼中之鸟。

    “肯定都是些胡话，少来蒙我。”

    “我说个开头，你就信了。”克莱因很自信地说道。

    “什么？”

    “为什么这女孩要有保镖，你想过吗？”

    还别说，这个问题凯恩真没想过。从第一次见塔琳妮开始，她身边就总有保镖跟随，凯恩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没想过又怎么样？她是个重要人物，十几岁就能在研究所成为首席工程师，不是很厉害吗？”

    “确实，这女孩是个天才，”克莱因继续说着，“但平心而论，就算只看世界政府的科研部门，她这种程度的科学家也比比皆是，她不过是年轻而已。你们独立行动二队曾是维和部队的反恐尖兵，就因为这么个理由，让全队人给她当保镖，你不觉得奇怪吗？”

    顺着克莱因的话一琢磨，凯恩有点恍然大悟，是那么回事。就连塔琳妮自己也说过，她在那一群老学究中间不算出类拔萃，只不过年龄给她带上了一个光环。

    见凯恩没回答，克莱因知道自己的诱导奏效了。

    “你们保护她的原因，与我们暗杀她的原因是相同的。如果你想知道，今晚9点，到市区电视塔那里。你我单独见面，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

    “笑话，你想把我骗出来？”

    “再说一遍，刺杀结束了，你我已经没有争斗的理由。我只等你20分钟，如果不来，你可不要后悔。”

    放出话的克莱因跑进树林深处，凯恩没有追。他让塔琳妮躺平，把头垫在自己的膝盖上，等待舒伯勒兹的同时，望着昏迷不醒的女孩，思考着。

    后悔？什么意思？

    大约20分钟，舒伯勒兹带着一众部下赶来。

    *****

    “她怎么样？”

    舒伯勒兹看着塔琳妮被抬进救护车，问凯恩道。

    “头受了伤，一直昏迷，身上可能还有其他伤。”

    “看来不算重，你呢？”

    “手有点小伤，无所谓。”

    “刺客呢？”

    “除了头目，全被我杀了。”

    舒伯勒兹点点头，命令部下们到林子里再去“打扫”，他和凯恩开着车，跟随救护车前往医院。

    救护车一停进医院大院，早就得到消息的护士和医生们将塔琳妮抬上病床，送进急诊室。凯恩和舒伯勒兹也跟过去，站在急诊室外等消息。

    “这次真是大功一件啊，回去等着让小公主赏你吧。”舒伯勒兹拍着凯恩的肩膀说。

    凯恩没回答，看着急诊室门框上亮着的红灯，回想起克莱因的话。他不想认可敌人的言论，但那些话颇有道理，塔琳妮的秘密是她遭到暗杀和被保护的原因……是真的吗？

    “喂，听见了吗？怎么发呆了？”

    舒伯勒兹的手在凯恩眼前晃来晃去，凯恩激灵了一下，不解的表情很快布在脸上。

    “舒伯勒兹队长，塔琳妮……她到底是什么人？”

    实在不想被这事弄得心烦意乱，凯恩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舒伯勒兹。

    “怎么问这个？”

    “我是……今天突然想到的。”

    舒伯勒兹挠了挠头发，又拄着下巴，好好组织了一会儿语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过去也很想知道。”

    *****

    在世界政府的三支维和部队中，雷霆军的战斗力最强。而独立行动总队，则是这支最强部队中的佼佼者。他们类似于银翼军的特别行动团，但人数更少，属于贵精不贵多的特种部队。

    独立行动总队下面有五支分队，每个分队都不超过100人。除了已经叛变的第一分队外，舒伯勒兹所在的第二分队，战斗力最高。过去是，现在也是。

    十年前，血气方刚的舒伯勒兹加入了第二分队。他曾是阿斯托利亚海军陆战队“海狮三”的成员，因表现优异，被推荐到雷霆军。服役一年后，调入第二分队。

    舒伯勒兹进入第二分队后不久，第一分队在前往位于麦洲大陆西北角的雷鹰岛执行任务时，全队叛变投敌，通称“雷鹰岛事件”。当时第二分队得到了追击第一分队的任务，这是舒伯勒兹加入第二分队的首次行动。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给上级留下了“这个年轻人有干劲”的印象。那时，世界政府急于树立优秀军人的典型，以驱散第一分队叛变带来的不利影响。而舒伯勒兹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就被评为“优秀新兵”，为今后的路开了个好头。

    没了第一分队，第二分队顺理成章挑起了大梁，为雷霆军执行各类特殊任务。当时第二分队的主要敌人，是形形色^色的恐怖份子。年轻的舒伯勒兹渴望在战斗中证明自己，积累功绩，爬上更高的地位。无论什么任务他都不打折地完成，再危险的环境也磨灭不了他的斗志，摧垮不了他的身体。很快，他被提拔为副队长。

    两年后，新纪132年夏天，第二分队队长在任务中殉职，舒伯勒兹毫无悬念地坐上队长的位子，这也是众望所归。队员们对他的认可，已经超过了前任队长。舒伯勒兹也将此视为人生的一大转折点，他决心加倍努力，让这支队伍的名头更加响亮，成为恐怖份子心中的恐怖。

    上任三个月后的一天，踌躇满志的舒伯勒兹到总队队长那里接受命令。像这样当面传达的，通常都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但当总队长把内容说出来时，舒伯勒兹被晴天霹雳雷得原地不动了。

    任务是保护一个女孩，完全，彻底的保护，而且要全员参加。整个第二分队将驻扎在蒙多伽玛，以确保能完美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在这期间，第二分队暂时不会接到其他任务，如果有再另行通知。这等于是把第二分队调到了后方。

    舒伯勒兹心里的不满迅速膨胀，差点没控制住情绪的他，第一次对命令提出了质疑。

    “总队，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第二分队的能力有目共睹，所以把这项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们，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好。”

    “可是，护卫这种事，随便找些职业保镖不就得了吗？我们是要冲在战斗前线，打击恐怖势力的尖兵！为什么要给一个女孩当保镖？而且还是全员参加？”

    过于激动的舒伯勒兹忘记了说话的规矩，他这番抱怨遭到了总队长劈头盖脸的训斥。

    “注意你的身份，舒伯勒兹！你竟敢对上级的命令说三道四？告诉你，这个任务是上层越过军部，直接布置到独立行动队的！你不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要小看这次任务，这女孩有点特别，务必照顾好她！出了事，我们都得人头落地！”

    到此，舒伯勒兹没有再反驳的余地，只能接受命令，尽管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服。

    又过了两天，舒伯勒兹带着几个部下，在蒙多伽玛的一家宾馆，第一次见到当时只有9岁的塔琳妮。总队的要求是，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塔琳妮。舒伯勒兹没有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他的招呼打得很粗暴。

    “舒伯勒兹。你就是塔琳妮？父母呢？”

    坐在旅行箱上望天的塔琳妮，只是瞅了舒伯勒兹一眼，就把头扭回去，这让舒伯勒兹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愈加糟糕。

    “为什么我非得照看这种小丫头片子……”他嘟囔了一句。

    “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叫我塔琳妮！”

    “哼，可笑。”

    舒伯勒兹轻蔑地笑着，叫身后一个部下拉着塔琳妮，上车走人。

    塔琳妮使劲拍打那个部下伸出的手。“我自己能走！不用你们管！”然后拖着行李箱便向外走。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要不是上级的命令，我才懒得搭理你这种小屁孩！”舒伯勒兹吼道。

    “那你就别搭理！反正你的上级也不在，离我远点！”

    “可恶，别得寸进尺啊！”

    舒伯勒兹的气实在忍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身份和塔琳妮吵了起来，旁边的部下赶紧把两人劝开，带到外面。舒伯勒兹坐进自己的车，塔琳妮则乘坐另一辆车。一行人把塔琳妮送到她的住处，也就是现在那间别墅。

    两个部下把塔琳妮带进屋，其他几人监视着周围动静，只有舒伯勒兹连车都没下，就要离开。

    “我回一趟驻地，有事通知我。”

    一个部下提醒道：“队长，上级在附近安排了住处，要求咱们随时做好保护，是不是应该先去房子那看看情况？”

    “那么就你了，”舒伯勒兹指着提建议的部下，又指了一个人，“还有艾克，你们俩把那个空房子收拾出来，回头我再叫几个人。看紧那个小鬼，如果她要出门，就说危险，不许出去。”

    “再怎么说这也太……”

    “上级不是说，务必照顾好她吗？呆在屋里就行了，也给我省点事。执行命令吧。”

    和塔琳妮接触的第一天，舒伯勒兹就这样度过了。接下来需要根据塔琳妮每天的日程，制定护卫方式，人员配置，线路规划，然后安排轮岗，这些他都弄得心不在焉。

    他本以为，这任务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没想到一干就是一年多。期间，第二分队除了保护塔琳妮外，只接到过两个任务——全是陪第四研究所的人出去谈判。

    舒伯勒兹感到自己的斗志被平静的生活磨灭了，连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偏差。这一年他无所事事，脾气开始变差，有时候还会到酒吧去买醉，护卫任务根本没上心。队长如此，队员们也对这项任务日渐不满，全队上下一片颓废。如果这期间有人来暗杀塔琳妮，绝对十拿九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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