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千年诅咒（下）

    看到这，波瓦尔忍不住合上书。尽管书中对故事的描写只有一个模糊的框架，尽管这个故事已经发生了差不多一千年。但透过字里行间，阿斯塔罗特的恐怖，依然震慑着他的内心。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哈鲁夫人，所以更加畏惧这个名字？

    亚利德的仪式结束后两天，绝大部分的奎德仑被阿斯塔罗特所奴役，阿斯塔罗特成了奎德仑的国王。他是什么来头尚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他的目的，就如他所宣告的那样，与一切生者为敌。短短半个月，阿斯塔罗特横扫了维亚大陆南部十二个国家和城邦，把死亡散布在每一个角落。他只做一件事：屠杀。屠杀一切活着的人，飞鸟，野兽，总之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必须死，而且优先目标是超能人。至于奎德仑，也只不过是在时间上延后一些而已。

    阿斯塔罗特的恐怖比伊斯缇斯蔓延得还快，人们对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束手无策。他太强大了，全身笼罩的黑色能量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威力无穷，无坚不摧，还能保护他的身体，不管是EXP攻击还是兵刃，都难以伤他分毫。面对这种超越人知的生物，人类仅剩下两个选择：死亡，或者反抗后死亡。

    在阿斯塔罗特出现后，尚未毁灭的国家组成联合军，马克顿也加入进来，成为对抗阿斯塔罗特的主力。然而他们对阿斯塔罗特也毫无办法。半个月时间里，波维族的烈焰之心波维·路西尔·奇伟拉，莱宁族的冰皇莱宁·欧尔克·罗巴迪奥，以及班德鲁族的雷霆战手班德鲁·玛卡·赫斯，三大首领全部阵亡，联合军只能节节败退。

    生死存亡之际，卡林族的首领，风吟者卡林·诺克·维露尼，临危受命，领导起整个马克顿。这个年轻女子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阿斯塔罗特是被超能人，通过EXP能量场的影响召唤出来的，那么他应该也是个超能人，至少力量的使用方法是类似的。自己需要在和阿斯塔罗特的战斗中，一点点收集情报，以求找到破解其力量的方法。

    但问题是，与阿斯塔罗特战斗的人不可能活着回来，远远地观察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而马克顿内部又没有像哈鲁夫族预兆者那样的人物，根本无法掌握阿斯塔罗特力量的来源。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马克顿牺牲了无数的战士，但他们的死连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换来。

    维露尼感到深深的无助和绝望。阿斯塔罗特的势力一天天扩大，她却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在日复一日的焦急中，她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援军。某日，哈鲁夫族的首领，哈鲁夫·马伦·辛迪科斯秘密地与维露尼见了面，并带来了维露尼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种带着强烈负面思想的能量，对一切生命的憎恨和仇视。”辛迪科斯说，“要想克制他，就需要正面思想的能量，才能与之对抗。”

    “是用意志来强化力量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阿斯塔罗特更为纯粹，他的意志本身就是力量，或者说，他自己就是力量的化身，但这个力量并非没有上限。只要克制他的力量足够强大，肯定能有效限制他的行动。”

    维露尼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但这项工作需要漫长的准备时间。辛迪科斯再次表态，会尽可能拖住阿斯塔罗特前进的脚步。两人当即敲定了计划。

    当阿斯塔罗特继续他的扫荡时，联合军的计划也制定完毕。他们放弃了其他据点，只留下最后的城池——托塔米亚城。在那里，他们将给阿斯塔罗特意外而致命的打击。

    在辛迪科斯来访后第十天，马克顿在托塔米亚聚集了十万超能人。战前，维露尼召开了誓师大会，向众人表明自己的决心。

    “那不是神，是恶魔，是要毁灭一切的恶魔！他是被超能人召唤出来的，除了我们，还有谁能阻止他？”

    她的话引来人们的呼应，群情激奋。阿斯塔罗特的暴行，带来的不仅是绝望，更多的是希望。人们对他的憎恨，将会转变成对生命，对生存的执着。维露尼正是利用这一点，将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这不是什么普通的誓师，而是一个必要的步骤。只有人们齐心协力，共同坚定消灭阿斯塔罗特的信念，才有机会克制阿斯塔罗特的力量。

    而她自己，则是最后的画龙点睛之笔。

    黄昏时分，阿斯塔罗特站在了托塔米亚城外。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辛迪科斯以及他们的部队。这支百余人的队伍由辛迪科斯的心腹组成，而其他首领都被辛迪科斯以各种理由留在了别的地方。

    站在敞开的城门前，阿斯塔罗特感到城内有一股不一般的力量。十万人聚集在一起，全部用增幅链连接，彼此之间互相信任，同仇敌忾的高昂情绪，让他心里也稍稍退缩了一下。

    辛迪科斯不失时机地进言：“我的神明，超能人反抗势力最后的据点就在眼前。消灭他们，这块大陆就没人是我们的对手了。”

    这话十分有效果，阿斯塔罗特仿佛看到了所有生命全都消散的瞬间，他狂笑几声，大步流星向城内走去，辛迪科斯带着部下紧随其后。

    当阿斯塔罗特毫无畏惧地踏过城门后，辛迪科斯一众人立刻从里面将城门锁死。阿斯塔罗特疑惑地站住了，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城里。但这难不倒他，城墙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堆废土。可随后他就明白，这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陷阱。

    城内，以维露尼为中心的，充满正义和信仰的力量弥漫在空气之中，让阿斯塔罗特极度不适。不单是因为这能量的性质正好与他相反，对他有克制效果，更因为他发自内心对这些情感的敌视和厌恶，但他已经不能像平时一样正常发挥了。毕竟人多力量大，一个超能人敌不过阿斯塔罗特，那么一万人呢？十万人呢？维露尼坚信这一定会有效果，事实也正如她想的那样。

    阿斯塔罗特被压制了，他急切地寻找这力量的源头，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维露尼。

    “雕虫小技！”

    他狂躁地扑向维露尼，想立刻摧毁这个让他无比憎恶的源头，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挠。辛迪科斯和部下上前缠住了阿斯塔罗特。在众人强大的正能量的支持下，阿斯塔罗特被辛迪科斯揪住不放。他变得狂怒，怒不可遏，废力杀死了辛迪科斯的部下，打伤了辛迪科斯，也让自己筋疲力尽。

    是时候了。

    维露尼拔出她的宝剑，名为祝福之风的银白细剑，剑柄镶嵌着一枚紫色的水晶。此刻水晶不断旋转并发出光芒和声响，银白的剑身仿佛与之呼应一般，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变得金光闪闪。维露尼脚下喷出风来，化作离弦的箭，射向阿斯塔罗特的头。疾风增加了冲击力，宝剑接触到阿斯塔罗特头部的下一个瞬间，就将其刺穿。

    这一击无疑是致命的。阿斯塔罗特痛苦地嚎叫着，伸手想去拔剑，但手一碰到剑身就被剧痛弹回。宝剑的能量遍布全身，他的力量不断被中和，消散，急剧减少，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在最后的时刻，阿斯塔罗特想通了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马克顿不可能知道对抗他的方法，没错，可能性只有一个。阿斯塔罗特缓慢地转过身，他没有去看维露尼，而是把恶毒的目光投向受伤的辛迪科斯，让辛迪科斯不禁浑身一抖。

    “哈鲁夫！定是尔等鼠辈，出此拙劣之策！吾今败亡于此，然千年之内，必借尔等之身，重返世间！呜啊啊——！！！”

    阿斯塔罗特的身躯变回黑色的能量波，然后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像被点了要害的鲁珀特之泪一样爆散了。但有一部分飞散的能量冲进了辛迪科斯的体内，辛迪科斯退了几步。

    “你怎么样？”

    维露尼跑过来问道。她，还有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辛迪科斯的异样，也听到了阿斯塔罗特临死前留下的不详之语。

    “我没事。”

    辛迪科斯扶住额头，闭了一会儿眼睛。虽然能量冲进身体的瞬间有明显的疼痛，但这会儿除了身上的伤口，他并没有感觉到其他异常。

    “回去吧，风吟者，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

    这场战斗在自然人的历史中，只被记录成“一场巨大的灾难”，没有太多细节。但在超能人的历史中，则称为“托塔米亚圣战”，意义深远。它让超能人重新定位了自己，并开始为融入社会而努力。奎德仑和马克顿在战后都解散了，八大民族走上了各自的道路。也有超能人离开了维亚大陆，到新的环境去谋生。维亚大陆逐渐复兴起来。

    然而，对于哈鲁夫族来说，诅咒也从此开始了。千年诅咒的传说，就此在族内，在超能人中流传开来。

    *****

    中午，波瓦尔照例走进厨房。他先把自己吃的面条快速做出来，然后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用三个保温饭盒小心地装好。把面条吃干净之后，他拎着饭盒赶回塞莉雅的病房。

    “我回来了。”

    “长老会的人没改主意吧？”塞莉雅担心地问道。

    “没有，亲爱的，放心吧。”波瓦尔温柔地回答，手在妻子的脸上轻轻抚过。“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我保证。”

    塞莉雅一向听丈夫的话，便不再追问。波瓦尔扶着她坐起来，一勺一勺地给妻子喂饭。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的乐趣。不过今天他没心情享受。望着睡着的儿子，波瓦尔的手停了下来。

    能量检疫是个非常麻烦的事，而且还有一些偶然的因素存在。既然如此，必须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要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怎么了，亲爱的？”

    听到塞莉雅的话，波瓦尔才发现，手里的勺子都伸到塞莉雅的鼻子上了。他苦笑一下，摇着头说：“没事，我和咱爸考虑就可以了，你安心休养身体吧。”

    “总是想来想去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塞莉雅也笑道，“偶尔换换心情吧。对了，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呢，这两天忙得都给忘了。”

    “这得咱爸决定吧？”

    “不用啦，你想一个就好了，亲爱的，反正老人一定会同意的。”

    波瓦尔放下勺子，接受了这个小小的任务。

    “就叫……迪米特吧。哈鲁夫·雷蒙·迪米特。”

    塞莉雅又笑了，她喜欢这个名字。

    迪米特，在维亚语中，是“可能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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