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线人阿鬼

    夜幕降临，现在是11月1日，晚18:00整，荣城的天已经黑透了。

    吴智慧画着夸张的妆容，穿着一双紫色小皮靴，顶着粉色的蘑菇头，足下生风地走在灯火阑珊的酒吧街上。

    她走的很快，又正赶在酒吧街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她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引起身后骂声一片，突然，她停在一个僻静巷子口，巷子里很黑，只有拐角处有一盏灯，发着不太稳定的昏黄的光。

    吴智慧犹豫了一下，又拿出手机再次确定一下地址，闪身走进巷子深处。

    说实话，她胆子并不小，唯一的毛病就是怕黑，她慢慢地做着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紧张，放轻松。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吴智慧发出惊天地泣鬼神地尖叫声。

    “你干嘛呀！”对面的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抱怨道，“这是要吓死谁啊？”

    说话的人叫阿龙，职业是酒吧驻唱、快递员、餐厅洗碗工、街舞达人、黑客……这是吴智慧记得住的，但是这其中跟她最有关系的一个职业是消息贩子。

    是的，每个线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线人的行业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产业链，生产者、收集者、销售者、买家，而收集者和销售者都通称为线人，而他们之间的区别，那大概就是行动主义与拿来主义的关系。

    不过大多数的收集者与销售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区分，换句话说，收集者也可以有自己的客户，而销售者当然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客串一下收集者，说白了，只要能赚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干嘛选在这种地方碰头啊？”吴智慧略带抱怨地说道。

    “隐蔽嘛，我们又不是做正当生意，当然要小心点儿。”

    吴智慧翻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愤愤不平地说道：“也没那么见不得人吧？吓死我，抽根烟压压惊。”

    阿龙看到她抽烟，自己的烟瘾也犯了，用嘴叼着烟凑到吴智慧面前：“来，借个火。”

    这动作多少有些暧昧，让吴智慧颇为不满，把烟捏在手里，冲着他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烟圈：“滚，别蹭老娘的火。”

    “小气。”

    “废话少说，钱呢。”

    阿龙瞪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钱钱钱，就知道钱，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阿龙一脸坏笑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吴智慧默默地看他一眼，突然握住他的拇指用力地向着相反的方向掰去。

    “啊啊啊啊啊！松手！我错了！”

    吴智慧瞪他一眼，这才把他放开。

    “好疼，好疼！”阿龙捂着自己受伤的拇指，“你也太狠了！贪财鬼啊贪财鬼，你可真是人如其名，你眼里只有钱啊！”

    混线人圈的都不会用自己的真实姓名，比如阿龙，吴智慧就只知道他叫阿龙，姓什么叫什么无从得知，而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线人名字，鬼，所以阿龙才会说她是贪财鬼。

    阿龙把早已经数好的现金交到吴智慧手里，不情不愿地说道：“喏，三千。”

    吴智慧脸色骤变：“不是说好五千吗？怎么变三千了？”

    “两千而已，别那么计较了。”阿龙说道。

    “两千很少是不是，我告诉你，两块都不能少！快，钱拿出来！”吴智慧伸着手，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真的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火出师不利，露了马脚，还被人打了一顿，老板不开心，就给了九千块，别说是你，我也是三千。”

    “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我照片都按要求发过去了，阿火又没耽误什么，再说客户怎么知道阿火的事？”

    “早跟你说，这次客户很厉害，惹不起嘛。”

    “好吧，三千就三千吧。”又指着他鼻子凶巴巴地说道，“别让我知道你私吞，否则有你好看！”

    “放心，我很讲诚信。”阿龙按着她的手说道，“不过你说你，上无八十老母，下无黄口小儿，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怎么会那么缺钱？”

    “要你管。”吴智慧从他手心里把手抽出来又翻个白眼，“没事我走了。”

    “等等，别急啊！不问了行不行？”阿龙识相地说道。

    他知道吴智慧有秘密，可是她究竟有什么秘密，他怎么都问不出来，每次一提起，她都是这样，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可她越是这样，阿龙就越是好奇，时间久了，阿龙也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对吴智慧的秘密感兴趣，还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阿龙有点儿无奈地说道：“你说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好的一个萌妹子，一开口就露馅，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你到底有没有事？”吴智慧不耐烦地叉着腰站着。

    阿龙眯起眼睛，颇有几分神秘地说道：“我又接了单买卖，有没有兴趣？”

    “什么买卖？”吴智慧知道，每次他接到大买卖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幅神情，不自觉地便竖起耳朵。

    阿龙吸了一口烟，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有个兄弟，黑猫警长……”

    “打住！不用说了，亡命单子就算了，回见！”

    什么叫亡命单子？阿龙说的黑猫警长，就是警察的意思，他们线人圈里有一部分人专接这一类生意，但吴智慧不在其中，而做这一行的都知道，这一类的生意是最难做的，好处是政府不会骗人，说给多少就给多少，绝不会出现跑单的情况，可坏处就是，很有可能有命赚，没命花，所以就有了亡命单子这种说法，而专接这类亡命单子的线人，就是亡命线人。

    而吴智慧以为，赚钱就是为了花，如果连命都没了，那赚再多的钱都没有意义，所以相对而言她会对富豪的秘密情人啊，明星的秘密恋情啊，这一类的八卦消息更加感兴趣，而像吴智慧这样专门收集八卦消息的线人也有一个专属称呼，那就是八卦线人。

    “你别急着拒绝啊，价位很可观的好不好？”

    “不听不听不听！”

    阿龙还是不放弃：“我知道你不接这种单子，可是阿火不是让人打了吗？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帮帮我行不行？”

    “不听不听！我警告你，我的意志可是很不坚定，你一句都不要说！再见！”吴智慧说完就快速地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阿龙望着吴智慧消失的背影，无比无奈，默默地骂一声：“真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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