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秦淮 第115章 逃亡前夜:折春花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云庭风字数:3700更新时间:24/10/20 17:46:51
走斝飞觥的气氛终淡,意兴犹未阑珊似地,李愚转着掌心已空的碗,不肯将其搁浅。他眯着两只微醺的眼睛,本想拉着大哥再饮一杯,忽听其所言,不禁笑着问:“莫非大哥明日还有新的饮法,要与二弟同享?”
心头一热,他急忙搁下手中的碗,挪近了位置,俯身倾耳酣畅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哥快快道来,今日,咱们索性饮上一宿!”
白饵守在栏杆边,轻轻回头朝他俩望了一眼,见李愚一副喝得醉醺醺的样子,不知怎地,一丝莫名的担忧忽然爬上心头。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她一直以为,他不是那种嗜酒之人。
长睫遮下许多惆怅,未再思量,她回过头继续察看着囹圄外的动静。
“逃狱!?”
听到大哥附耳之言,李愚震惊一呼,麻痹着的神经仿佛也被惊醒,微醺的双眼登时睁大到了极限,仿佛两颗悬在空中的红柿子。
呼吸着这骤然死寂的空气,与大哥对视了两秒,慎之又慎地问:“为何...要...逃狱?”
“二弟莫急,你且听我说。如今这天字号亡奴囹圄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岌岌可危。狼人诡计多端,心思难测,咱们三人的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与其每日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趁早逃离狼口,再做筹谋!”
将离托着二弟的双手,对着他居戚戚不可理解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听大哥所言,这凄迷的亡奴囹圄上空,仿佛烧起一把泼天的大火,登时让他不知所措。
联合赵廷尉,摆平破西风,将最危险的地方变成最安全的地方,他费尽心思才得来眼前这片光景,一切不是才稍稍安定吗?怎么忽然要逃狱?
看着他一副出神的样子,将离疑惑着问:“二弟莫非有其他主意?”
被大哥看得局促不安,他嗫嗫喏喏回应着:“可...可是......待在这囹圄...也挺好。”
“什么——”
此言一出,耳边两处轰鸣,李愚怔怔地回过头。
“二哥莫不是喝醉了吧!这亡亡奴囹圄有什么好的?”
白饵斜着半张满是惊愕的脸,信步朝他走去:“莫非...你与主管沾亲?”
“难不成...囹圄给了你银两?”将离拉着他,也接了一句。
听着各路匪夷所思的盘问,李愚皱着眉头默默低下了头,心中后悔不已。
“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你们在,那便是极好的!”他忽而淡淡一笑,状似冷静实则有些心虚。
“那咱们就一起逃出去,从今往后再也不受这囹圄之苦,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度日,更不用昼夜交替地等待!”
白饵压着嗓子信誓旦旦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斗志昂扬的气势。说完,只觉得脸庞有些滚烫。
“白饵说得对!”将离似懂非懂地一个劲点着头,眼神朝她一凝,皱着眉不解地问:“白饵,你的脸怎么突然涨得这么红?”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问题,白饵拧着眉旋即拉下脸,借着方才的势气,斩钉截铁回道:“我热!”
将离抱着臂膀,攒着眉往身旁瞅了瞅,只见纷纷扰扰的雪花从天窗上簌簌而落,一知半解地吐出一字。“哦。”
“可是你和大哥皆有伤在身,伤口还未痊愈...”李愚急着辩驳,话还未说完,却被白饵截去。
“身强力壮,无坚不摧!将离底子好,恢复得极快,加之每隔几个时辰服上一贴药剂,如今霍然而愈!”白饵鼓舞欢忻道,见李愚似乎有些不相信,便扬扬手,“将离,快,给二哥表演一个后空翻!”
“好嘞!”
受宠若惊的将离高声答应了一句,继而倚着小木桌,准备起身一展雄姿!
本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竟要动真格!只是,恢复地再好,也经不起这番折腾。恐伤劳其身,李愚赶忙似笑非笑地拉住了大哥,接着又转过头朝白饵问:“那你呢?灼伤最是难熬,行起路来更加不便。”
灼伤!惊愕不已,白饵循着他的视线,垂下头,最后望到了自己的双足上,退了退。“你怎知...”
“我...”李愚扬起眉,脸色骤然变得紧张。为了他赤足踏过八个火盆之事,若非破西风告之,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吧!
“她没事!如今她力气大得很!随随便便即可跳上一段。”本想在二弟面前大显身手,听到他询问白饵的状况,将离心中当即偷笑不止,脑海里一顿浮想联翩,他赶忙朝白饵挥挥手:“快,给二弟跳上一段长袖折腰舞!”
闻言,白饵拧着眉看疯子一样看着将离,嘴角慢慢露出一丝浅笑。口中,“长袖折腰舞”五字在她齿缝中撕咬了良久,最后才吐出一句:“长袖折腰舞于我,自然是信手拈来,奈何这囚服,袖子不够长......”
“无妨!”
“......”白饵摆开手,怔怔盯着那两片苍白的袖子,心中忽然亮起了一把七尺长的大刀......
“可是这亡奴囹圄构造极其复杂,狼人守卫极其森严,若没有升天遁地的本事,咱们...估计是逃不掉的。”
李愚埋着脑袋,双手不断捏着微疼的额头,两只眼睛盯着小木桌有些出神,显得有些疲倦与焦躁。
“升不了天,咱们可以遁地!”阅读书吧
“嗯?”李愚纳闷地抬起头,怔怔地望了望大哥,见其满脸皆是胸有成竹之色,他愈加困顿,到底是自己喝醉了,还是大哥喝醉了呢?难道逃狱之事原本就是酒后戏言?痴人说梦,大抵如此?
他又望了望白饵,没想到,她竟然也跟着大哥一起笑着朝自己点头......
紧接着,将离唤白饵拾掇好一片狼藉的小木桌,又信手从炭堆里折了半根树枝大小的木炭。随后,三人围着小木桌开始全神贯注起来。
不一会儿,一张完整的皇宫地形图便跃然于木桌之上。
最后一笔刚刚勾勒完,木炭便被他以半指之力从中折断,弃于身旁的炉火之中,那炉中之火越烧越旺,不断散发着旖旎之光,一时间,将那副漆黑的地图照得栩栩如生。
“皇宫地形图!”
李愚惊呼道。原本他看得云里雾里,后来几番思索,才发现这图与他原本得到的那张地图相差无几!
闻声,将离旋即侧目看向李愚,神色骤然变得严肃:“你怎会知晓它是皇宫地形图?”
被大哥盯得心跳漏跳了一拍,捏了捏衣角,李愚疑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指着地图北端,“我家原本就住在聚龙城附近,皇宫我去过几次,其大致形貌,我依稀记得。”
“没想到...你还善丹青?你还别说,你这么一画,整个秦淮错综复杂的地形结构都被你画出来了!”
白饵看得极其入神,就好像忽然有人为她推开了一扇窗,窗外有她希冀许久的光景,亦是熟悉的光景。
“只是...勾勒的既是整个秦淮的地形结构,为何它唤作皇宫地形图呢?”
“图中所描绘的密道皆围绕皇宫展开,皇宫内部与外部的密道亦要比其他地方复杂,自然唤作皇宫地形图。”李愚提着嗓子大胆地解释道,余光里将离的眼中貌似仍存思虑,故而又问:“图中暗道条条,恐怕不是寻常图纸,其中仿佛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大哥又是从何得知此图?”
“这图的确藏着诸多秘密,这世上只有设计这座都城之人,才得知这些秘密,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认识了那人,故而得知了这张图。”将离淡淡道。
李愚点点头,他大抵可以猜到,将离所说之人应该是传言被杀的张通士——石蹇的恩师。
“有了此图,咱们明日便可遁地了!”将离笑着道,指了指图中最北端标有圈圈的位置:“这便是我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天字号囹圄。”
“明日戌时,待狱卒送完最后一餐饭之后,我便借食物中毒一事,将在附近看守的狱卒皆引到囹圄之中,到时候你们便趁机逃出囹圄,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右边这条暗道。此暗道尽头有一盏小佛像,此佛像身后有一石门机关,你们启动机关后,石门便会打开,待那时,你们循着这条密道一直往南走,待我将那些狱卒处理干净后,我便赶来与你们在第一个拐点处会合。”
听大哥极其认真地安排着明晚的逃狱计划,李愚心中却始终不得平静,他知道,皇宫地形图与他有着牵扯不断的干系。
“大哥,此图,万一是假的呢?”
“二弟莫要担心,此图定然是真的!如今此图与你我三人之命紧密相连,大哥断然不会害了你们。”将离信誓旦旦道。
听到大哥唐突之言,李愚急着想要解释,白饵忽然拉住他的手宽慰道。“放心吧!此图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将离的记忆极好,既见过此图,便能一笔不误地重绘出来。”
几番确认,如此说来,他苦苦寻找的皇宫地形图如今就在眼前了!
回过头来,再次望向那张图时,李愚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接下来,你们的任务便是将整个囹圄的地形以及密道尽可能都记下来,明晚若有意外发生,你们也好随机应变。”将离紧着眉叮嘱道。
见李愚仍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垂眸轻轻问:“二弟可觉得有何不妥吗?”
“如若此行失败呢?”犹豫良久,李愚正色问。
虽然他知道,只要有他在,他们若是真想逃狱,赵廷尉和破西风根本拦不住他们,只是,那后日的朝廷注定风云暗涌。只是,出狱之后,面对那满城的追杀,若想要暗中保护他们,恐将更难!
“咱们曾经可是携手经历过了一次生死!故地重游,再来一次,又何妨?”白饵淡淡道,语气里满是无所畏惧。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然不吉利,但我还得说一遍。”将离笑着向二人道。
“呸呸呸,咱们不会死的。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一起活着走出这个囹圄!”她始终坚信这一点,哪怕前途莫测。
画面仿佛又回到了三人初次在囹圄中相见的时候,曾经的那些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他们都没忘,他又岂敢相忘?索性便不再问前程凶吉:“好!咱们一起活着走出这个囹圄!”
他不想失去他们,更不想失去这份可贵的情义,但从他隐瞒身份开始,便注定会有千般顾虑,既然千般顾虑注定,倒不如只顾眼前。
一帘雪幕下,三人簇拥而坐,炉中火越烧越旺,起起落落的星火像极了一只只金色的蝴蝶,于囹圄之中翩跹而舞。
“离开囹圄之后,你们都想做什么呢?”白饵靠在他二人宽阔的背脊上,忽然问,仰头望飞雪,飞雪似杨花。
“完成复仇计划,还她一片春和景明。”视着地图上皇宫的核心位置,将离眸光精炼,声音很是低沉。
“找到那个人,许她一世无忧。”李愚收住笑容,语若冰坚,深邃的目光在地图中无尽盘桓。
“白饵,你呢?”
她抿了抿嘴角,淡淡道:“找到小桃桃,带她穿越茫茫雪霭,去秦淮河畔折春花。”
一夜听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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