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索魂的目标

    “干嘛？”

    顾雪梨有点心虚。

    “我爹可不至于得罪人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算洋人，顾雪梨的父亲顾冠中身为工部局华人董事，确实算得上是法租界中的头面人物。

    他做货运起家，与上海滩的帮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青帮幕后大佬之一。现在身家巨万，不再开香堂收弟子，但影响还在。

    也许在顾雪梨心中，这只是个和蔼的父亲，甚至对他有些溺爱。

    可周尔雅韩虞都很清楚，这位顾董事，绝对是上海滩的枭雄，在法租界更可说一手遮天。

    他也经历过不少刺杀，身边防卫森严，闲杂人等根本没法靠近。七手索魂要对付这样的大人物，那才说得过去。

    顾雪梨发现自己为父亲做的辩解很无力，用力想了想，又说：“不管怎么样，我爹和湘西那边总没什么关系吧？”

    顾冠中祖籍山东，从北方南下，一生从未去过西南腹地，更何况是湘西那么偏远的地方。按道理来说，他就算与人结仇，也不至于和湘西的巫蛊之术扯上关系。

    不过韩虞指出：“并不一定是目标与湘西当地人结仇，也有可能是别人雇佣这种巫师来做法呢？”

    这种可能并不是不存在，顾雪梨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周尔雅蹙眉，用手指点着桌面，缓缓开口：“总而言之，七手索魂针对的目标一定非常明显，这可能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就算不是顾冠中，至少也是同级别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法租界可不多。

    “我们能不能和你父亲见一面？”

    周尔雅突然问顾雪梨。

    顾雪梨瞥了一眼韩虞，一阵慌张。

    这就要见家长了？

    感觉心理还没准备好啊！

    “这……这不大合适吧？”她突然扭捏起来。

    “别胡思乱想！”韩虞看出她的心思，啼笑皆非，也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如果真的是所谓七手索魂，不说是不是真的有效，但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法租界的重要人物，那你父亲也是有可能的目标，我们提醒他一下，有备无患。”

    韩虞正色解释。

    顾雪梨一震，她这才想到问题的严重性。

    七手索魂这种事太过荒谬离奇，让人一时间很难接受，所以顾雪梨根本没想到其现实意义。

    但实际上，就是有一个或者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已经杀了至少两个人——而她父亲，很有可能就是歹徒的目标。

    七手索魂未必能真的杀人，但那凶狠的杀意，却是一点儿都不假。

    她这会儿担心起来，连忙点头：“确实需要和我爹说一声，你等等，我去给我爹打个电话。”

    顾雪梨平时大大咧咧，但终究还是个孝顺女儿，想到父亲可能会有危险，赶紧第一时间联系。

    她还担心父亲会觉得太过无稽不肯相信，没想到顾冠中耐心听完她所说的一起之后，竟然表示非常欢迎周公子的到来。

    “督军公子的身份又立功了……”

    韩虞忍不住吐槽。

    周尔雅这个身份，在谈事的时候真是无往而不利。顾冠中这样的人物，一般人想要见他简直难于登天，可一听到周尔雅的名字，他立刻便扫榻相迎。

    这种便利条件，可不是普通侦探能够享受到的。

    顾冠中是法租界工部局华董，背靠着洋人，但对手握兵权的周督军还是有几分忌惮，尤其是他的生意不可能局限在法租界之内，想要走出上海，不可能不与周督军合作。

    不过周督军这个人刻板严厉，谁的面子都不买，很难与他沟通，能抓住这个机会与周公子搭上关系，顾冠中何乐而不为？

    至于什么七手索魂……其实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当成个笑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从一个苦哈哈的码头工人，一直打拼到现在这个位置，什么事没做过，什么人没见过。连凶神恶煞的活人都不怕，又怕什么死人的诅咒？

    对方没胆子正面来动他，他就一点儿不在意。

    顾雪梨回到家中，顾冠中找她问了半天。

    “你是怎么认识周公子的？”

    之前顾冠中对这事没多少关注，毕竟顾雪梨习惯胡闹，他也习惯了替女儿收拾烂摊子，没想到这次顾雪梨的胡闹，居然让她结识了这么一位人物，顾冠中心中高兴。

    顾雪梨张口钳舌，她不敢提及韩虞的事，只能含含糊糊说了之前认识的过程，就说自己关注周尔雅破案，几次参与案件，这才渐渐熟悉起来。

    “破案？”

    顾冠中扬了扬眉毛，有些不以为然。

    早听说督军家的三公子不务正业，破案这种小事，也值得亲自去下功夫？

    不过尔虞侦探社如今声名鹊起，对方又是就这个方面来面谈，顾冠中也不能表现得太不屑，随口问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说。

    “我们就请周公子来参加礼拜六的派对，你稍微得体一点，到时候可能有好几位朋友，也想要认识一下周公子。”

    顾冠中叮咛女儿，顾雪梨有点懵。

    周尔雅这人的脾气，真的能参加派对么？

    她想象了一下周尔雅冷着脸站在一边，或者抱着蛋糕猛吃的画面，苦笑不已。

    ——这要不要先提醒韩虞一声。她犹豫不决。

    周尔雅约好了顾冠中，倒是不在意具体什么时候见面，继续一头扎进资料堆里面开始研究。

    韩虞无奈，只好自己查阅巡捕房提供的卷宗，奈何给的资料实在太少，也无法抽出什么具体的线索。

    或许只能静待下一个案件发生，才能有更多的方向。

    韩虞叹气不止。

    在此之前，只能指望周尔雅那些神神叨叨的思路了。

    到礼拜六早上，周尔雅带着韩虞换了衣服，坐车前往顾公馆——顾雪梨终于还是事先提醒了韩虞，韩虞尽管嗔怪，但也没办法，都约好了的事，就让周尔雅去应付吧。

    ——好在，周尔雅似乎也没有怎么生气。

    只要达到目的，以何种方式实现，这位周公子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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