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手索魂

    两只断臂。

    两个死者。

    如果全无关联性，那也就罢了，作为两起独立的案件，巡捕房再为难也总好解释。

    黄探长之所以这么惶急，必然也是因为这两只断臂有明显的联系，可以确定是连环杀人，这就让人头大了。

    周尔雅心不在焉问道：“那这两只手臂，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黄探长你最好言简意赅。”

    他喜欢有趣的东西。

    分尸案确实很恐怖，但未必就有趣。

    黄探长这个人很罗嗦，周尔雅一向懒得与他多说。

    韩虞看黄探长尴尬，解围提醒道：“主要是这两只手臂两起案件的联系。”

    这肯定是重点。

    黄探长连连点头：“这确实奇怪，因为两条手臂都是从肘部截断，然后一直到腕部都是用油纸包紧，两端用细麻绳扎紧，只露出苍白的手掌摊开……”

    现场看到的时候，那种怪异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是不是像包火腿一样？”

    周尔雅脱口而出，问的态度却很认真。

    黄探长一阵恶心，强忍着不露出厌恶的神情，陪笑道：“周公子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也许该查一查做腌腊食品的店家……”

    当然巡捕房其实也早想到这种可能，一般的凶手不会有这么古怪的主意。

    韩虞哭笑不得，有的时候周尔雅总是会有奇怪的提问。不过犯人会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抛弃断臂方便吧？

    他想了想问道：“尸体的其他部分，有什么发现吗？”

    黄探长黯然摇头：“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上海滩上不是没有断臂的尸体，但是与这两只断手全都接不上。

    这一点也是巡捕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凶手分尸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藏匿尸体，那这两只断手为什么这么显眼？尸体的其他部分，又去了哪里？

    “有趣了。”

    周尔雅忽然开始感兴趣了。

    他没搭理黄探长，起身径直走进书房，挑了几本地方志出来，仔细翻找。

    韩虞有点尴尬，向黄探长解释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可能想到了什么，你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黄探长干笑着：“周公子要是能想到什么线索，那可就救了我们的命了。”

    他探头探脑，往书房张望，有心想问，又不敢造次。

    好一会儿，周尔雅才抱着一本黑皮古书走出来，摊开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指了指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示意韩虞过来看。

    韩虞凑过来，看了几行文字，脸色古怪。

    “索魂手？”

    这是关于湘西一个咒术的介绍。

    湘西一带，巫蛊之术流传极广，也充满了神秘和危险。

    索魂手传说中一种黑巫术的方法，用来诅咒杀一些高官贵人——这些人平时保护严实，无法下手，只能迂回图之。

    只要杀掉七个与此人相关之人，然后以特殊的方法摆放这几个人的左臂，组成索魂手的阵法，就能够隔空夺取目标的性命。

    “这个……是无稽之谈吧？”

    韩虞还是相信科学，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谁会当真？

    黄探长也只能苦笑，他来此是指望尔虞侦探社能给他提供点思路，绝不是这种神秘的东西。

    “那也难说得很。”

    周尔雅似乎却很在意，他给韩虞看细节：“捆扎的效果，和那位探长说得很类似，你待会儿可以去看一下证物，就知道是不是这样了……”

    ——那位探长？

    黄探长愁眉苦脸，搞了半天，周公子也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姓氏。

    韩虞也皱眉，所谓证物，不就是那两条断臂吗？

    周尔雅自己是不会去看的，这种苦差事只有交给自己。

    他思忖说：“如果是这样，你的意思是说，这两起断臂案之后，还有五起？”

    要凑足七手索魂，就得有七个受害者。

    这得闹出多大风波？

    反正黄探长肯定受不了，他脑门上都见了冷汗：“应该不至于吧？要是真出这种怪案子，那巡捕房这边还真的没法交待……”

    别说七条断臂，就是现在这两条，如果短时间之内拿不出结论，等报纸上的新闻爆出来之后，巡捕房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去看了证物才知道。”

    周尔雅态度很平静。

    对他来说，如果真的是湘西索魂手，不用黄探长恳求，他自己的兴趣就会让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我跟黄探长回去。”

    韩虞知道躲不过这一遭，而且他觉得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证物断臂总是要硬着头皮看一看的。当了侦探之后，他尸体看过不少，残肢也没有那么可怕。

    黄探长知道请不动周尔雅，不过韩虞愿意去，代表着尔虞侦探社介入了此案，送了口气：“那就多谢韩先生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巡捕房派了车过来，不过周尔雅还是吩咐蔡副官开车送他们俩回去。自己却安心坐在书房，继续查找七手索魂的资料。

    这种民间传说神秘莫测，更不可考证，有记载最早是一个苗人刺杀当地官员。当时县城里也和现在的上海滩一样，隔几天发现一条自肘部切断的手臂，但身体的其他部分却无从寻觅。

    七日之后，那名目标官员急病身亡，这时候才大致查出来七条断臂的主人身份。

    果然与索魂手的记载一样，这七人与那名死去的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的集合，才让索魂杀人有了可能。

    当然……没有任何实证，也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湘西县城瘴疠之气浓重，赴任官员染病暴毙的也有许多，根本无从参考确认，这种三无的故事，完全无法证实，却也难以证伪。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案例更加荒诞不经，但核心内容只有一个，便是集合七名死者的怨念，七只左手，将会夺走哪个人的生命。

    周尔雅蹙眉。

    他不喜欢这个传说中充满的戾气，因为杀一个人，要付出七条无辜的生命，这代价会不会太大？

    周尔雅合上相关资料，用力按压着太阳穴，感觉到一阵阵的偏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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