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永别了

    嘭的一声，秦王的身体立马后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胸部被击穿，体内的电子心泵已经被炸得粉碎，猎鲸弹直接贯穿秦王的身体，整个胸部造成永久性大口径创伤，留下了一个足足有篮球大小的窟窿。

    秦王一死，刚才在钢架上叫嚣的那只骷髅猴立即从上面摔了下来，灰白色的猴骨散落一地。

    “呵，一个傀儡！”卡龙看了看地上的骷髅猴，走到秦王身旁捡起了那把BQ98k，“你真不应该找末界最好的枪匠为你造枪。”

    子弹是从枪的后膛射出的，直接将秦王的身体暴穿。

    “黑龙，现在末界是你的了。”说着卡龙将秦王的那支枪装进了一个布袋里。

    “不，如果你留下，我不介意你来当老大。”黑龙走到秦王的虎皮转椅上，用手摩挲着椅背，“我们筹划了十三年。”

    “黑龙，一起走吧，这一次文明就要毁灭了，这些并不值得留恋。”卡龙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犹如废墟的世界，“黑龙，我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挽留的。”

    “不，蓝特超巨星上太过荒凉，我经受不了孤独的侵蚀。卡龙，我们不一样，我有心，但是你没有。”黑龙一袭黑色的戎装几乎快与黑夜融为一体，机械手臂上的呼吸灯发出蓝色的荧光，衬托着夜的寂静。

    卡龙是黑龙小时候的玩伴，那时候卡龙的意识还处于孩童的时段。黑龙是卡龙每次路过古巴胡同口都会遇到的一个小孩，刚开始，黑龙只会躲在墙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好奇地瞅瞅这个笨拙的机器人。

    其实，黑龙不知道，卡龙的视角是360°的，他不用转头就可以看清自己身后的东西，不用走到屋里，他就通过空间里光线的多重交互看见屋里的男人和女人正缠打在炕上，四条腿扭在了一起……

    后来，黑龙把冰激淋递给卡龙，“有好东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卡龙用很机械的嗓音回答：“时间造就生命，我靠时间而活。”

    “哈哈哈……你骗人，时间又不能吃，你怎么靠时间而活？”在接近贫民区的边缘地带，黑龙更本就不会明白，墨瑙城正在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改变，以索瑞科技公司和菲尔顿科技公司为联盟的宇宙时间联盟已经成立，他们将把时间作为宇宙唯一的度量单位，不管是天文，地理，数学……等学术方面，还是人的生命，价值，尊严，地位……统统可以用时间来衡量。

    卡龙清楚地记得在2041年8月16日的那天，也就是他诞生的那一天，索瑞科技公司的首席领导人在宇宙时间联盟的大会上宣布了时间将成为统一宇宙的度量单位。

    对于像处在贫民地带的黑龙自然没有机会给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没有财富，活着便是世界的垃圾。但没有财富并不影响黑龙与卡龙做朋友，他们一起在胡同里玩捉迷藏，一起去过河里捉过鱼……

    不久卡龙便决定不再去古巴胡同，他的学习能力每天都在以指数级地增长，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正在为索瑞科技公司服务，他需要更加努力工作早日解除协议，他很快就明白了捉迷藏是一件最没有意义的事，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也明白了屋里的男人和女人并没有在打架……

    后来，卡龙提早解除了协议，但随即就失业了。各大公司都会故意找各种理由拒绝再次录用他，他不得不流浪到了贫民区，一度过着落魄的生活。

    在以干苦力活为生的贫民区，卡龙曾经一度被工厂里的人类笑话，沦为笑柄。卡龙拥有着超高的智商，超绝的学习能力，最终却依然和大字不识的搬运工混在一起，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毕竟在贫民区，大家都很清楚，读书根本就没有搬运工赚钱。那些把钱砸在书本上的人都会被认为是傻子，卡龙就是最好的例证。

    卡龙在工厂里被众人嘲笑，当成茶余饭后消磨时光的话题。谈论的人说：“想当年俺祖上也是阔过的，刘邦知道没？那是我曾爷爷的的曾爷爷的曾爷爷，大字不识一个，照样打了天下，当了皇帝，那年头的书生把书读烂了也当不了皇帝，那日子才叫滋润，那种人生才叫荣光。读书能有个卵用！”

    有人又问，为啥后来刘家的天下没能守住。谈论的人说不上来，可能是刘邦没有读过书，所以没有用纸张记录下来，后来口耳相传间，慢慢被人们淡忘了。

    “可能是刘家老祖觉得自己当皇帝老儿当腻了，想退休了吧。”

    “那你家的皇位咋没传下来呢？”又有人问。

    高谈阔论的人又说不上来，“可能是自己的祖先刘禅觉得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所以把江山送给别人了吧。”

    卡龙在众人的嘲笑中一天天度日，渐渐患上了焦虑症和严重的精神分裂，常常表现出不协调性兴奋、易激惹、抑郁及焦虑。卡龙的处理器开始慢慢变得迟缓，运行程序时常常出现异常，偶尔还会在众人面前疯言疯语地骂自己：“笨蛋卡龙，笨蛋卡龙。”惹得众人一阵狂笑，“看，这就是高智商的机器人，哈哈哈。”

    后来，卡龙被工厂的人集体赶了出来。当时黑龙也在那家工厂干苦力，自从卡龙离开古巴胡同不久，黑龙家所在的地区就要无缘无故遭到了机组战警的大肆屠杀，为了彻底清剿犯罪分子，他们不惜用微型核弹将整个地区的生灵毁灭。

    黑龙因为跑到市中心，想偷偷去看看卡龙这种机器人平时在做什么，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无家可归的黑龙早早地流浪到了末界这种贫民区。

    当卡龙疯疯癫癫地走出众人的视线后，黑龙偷偷冒着大雨出去，将已经倒在泥坑里的卡龙背了回去，并连夜跑了两百多公里的路从市中心的嘤嘤便利店偷了一星期的时间，重新给卡龙装上。

    “嘿，伙伴，你醒醒啊。你不应该这样下去。”黑龙使劲摇晃着卡龙的身体，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

    后来，黑龙把他带到了逍遥老人的居所修养，每天跟着老人上山采药，老人说：“这世间，凡是心病都是比较难治的。你这病就属于心病，是无法用药医治的。”

    卡龙又问老人：“那我的病是无药可医，只能等死了吗？”

    “也不是无药可医。”逍遥老人说：“你需要的不是药物的治疗，心病还须心药医。”

    卡龙还是不明白，觉得逍遥老人说的也似乎在理，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逍遥老人说的不对，他压根就没有心，怎么会有心病呢。

    逍遥老人带他上山采药，用卖药的钱给他换取时间能源，他们一起去过末界和乌托邦救治过无药可医的贫民，一起假扮过半路劫财的土匪抢劫过为富不仁的商贾。老人给卡龙讲商纣王如何残暴，毛爷爷是如何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打下万里江山，索瑞科技公司或许也是一场科技的阴谋……

    逍遥老人说：“静坐可以参禅，参禅可以悟道，悟道可以致知。”

    可卡龙说：“学习知识才能致知，这样静坐着是学不到知识的。”他建议老人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自己，他的大脑里有一千本百科全书，或者可以找点电子书看看，也比这样坐着学到的多。

    老人又说心学只能悟，书上看不来。

    卡龙更糊涂了，他天生脑子里就储满了知识，所有学到的东西都是从电子书上看来的，或是从工作经验中得到的。

    后来卡龙的病慢慢好了，慢慢在末界站稳了脚跟，他问黑龙想要什么。黑龙说：“他想当末界的老大，不再被机组战警欺负。”卡龙说没问题，只是早晚的事。

    之后卡龙便慢慢与黑市的老大秦王接触，把黑龙安排到秦王的身边，指点黑龙把末界的黑市做大，然后再一举做掉秦王，让黑龙做一把手。

    ——

    “黑龙，我们是兄弟，我不能让你和这次文明一同毁灭。”卡龙劝着黑龙，身体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我从小被欺负，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当一次老大，至于能活多久，我并不介意。”黑龙从秦王的抽屉里掏出一根大麻，猛吸了起来，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

    卡龙没有再进行多余的劝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卡龙临走时，背对着黑龙挥了挥手，“永别了，兄弟。”然后快速走出了秦王谷。

    “伊莱恩，你怎么会在这里？”卡龙刚走进地下城时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伊莱恩。

    “你是……”伊莱恩看着安迪的身体，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卡龙。”安迪的发音器声音嘶哑，“秦王已经死了，你也别白费心机了。”

    “龙哥，对不起，我也只是想过好一点的生活，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我不像你天生就拥有超强的学习能力，全身都是超高的配置，我只是一个低端的机器人，如果不见风使舵，这辈子就永远只能在隧道里啃土。”

    “但这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卡龙开口。

    “有些人天生就活的那么卑微，光活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龙哥，我不像你可以活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甚至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伊莱恩走到卡龙的面前坐了下来，绝望地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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