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般皆为梦

    桃源村的雨说来就来。

    昨日还是万里晴空，今天便是大雨如注灌溉在桃源村的泥土地上。

    “今个这雨怎么这么大。”

    李子站在土屋檐下对着身旁的苏景安说道。

    “桃源村好久都没下雨了，今个怕不是要都补回来。”

    李子一大早来找苏景安不为别的，单纯为了昨日那一击屁股墩来好好“说教”一下苏景安，让其下次下手轻一些免得自己回去还得被桃子嘟嘴抱怨。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来让对方看一看自己的春风得意...

    成婚了后，李子的心气还是没变，但可以看出他并不在执着于武道的荣誉。

    至少，第一第二这种说出口令人羞涩的话不再从李子的嘴里喊出来。

    “下雨天，村子里一般做些什么？”

    苏景安顺着李子的话，问道。

    没雨的日子，桃源村的大家伙都跟普通的村民没区别。

    开耕荒地，在村子附近的林子打打猎，又或是做些手艺活。

    可一旦下雨，桃源村这种没有修缮过的地儿基本就是一滩泥水。

    要是出门，多半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呵呵...没错他心里想的就是李子。

    李子并不知道苏景安的想法，思索了一番，回道。

    “大多都留在家里，大家基本都是武者，不想外出也只是担心弄的一身脏而已。”

    “那你呢？”

    苏景安白了一眼李子，说道。

    “你出来做什么？不怕桃子说你？”

    从这两天李子的表现来看，多半是个“气管炎”没跑了。

    李子嗤笑道。

    “我向往自由，桃子...顶多说我一两句罢了，娘子说两句又不掉我一块肉。”

    “好吧。”

    苏景安算是服了，甚至有些觉得李子的“处理器”和别人的有些不太一样。

    别人都想着怎么减少麻烦，而他倒好，想着都是怎么制造麻烦。

    虽然这些麻烦都不是什么大事。

    “好了，我回去了，否则娘子一会又要说我了。”

    似是脑中被苏景安勾起了桃子可能会抱怨自己的画面，李子很快就向苏景安告别离去。

    李子走后，苏景安蹲坐在屋门口，无所事事。

    自从来了桃源村，他便觉得自己的生活慢了许多。

    尤其是今个下雨天更为明显。

    不过难得能够静下心听着穿林打叶，苏景安觉得十分享受。

    可武者的血脉里终究刻满了坐不住、好动，苏景安又想到了村门口的村正。

    那位与木墩子合二为一的老人，在下雨天是否还会坐在那里？

    ...

    灰蒙蒙的天际下。

    任平生盘坐在木墩子上，周围的点点细雨落地并不能影响到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不去听这些外界声音。

    “别躲在那里了。”

    任平生的感知内一道身影正蹲在不远处的丛木之中。

    听见了村正的说话声，苏景安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并非他不想光明正大地走过来观察村正，而是他这个想法实在是...

    一言难尽。

    村正睁开了那双鱼白，看着缓步走来的年轻武者说道。

    “下雨天不回屋子，来看我这老头子做什么？”

    撑着气劲撞散迎头而来的雨水，苏景安边走边说道。

    “就想看看你下雨天会不会还坐在这里。”

    在这里呆久了，脑子里不知不觉就多了很多奇怪的想法。

    “现在你看到了？”

    村正并没有感到好笑。

    苏景安点了点头。

    “看到了。”

    “那你该走了。”

    村正顿了顿，继续说道。

    “时机到了，你该离开桃源村了。”

    苏景安不知村正为何突然说道这个事情，沉默了片刻，问道。

    “村正是在赶我走吗？”

    “非也。”

    村正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该去看看这个世间究竟存在些什么，用你的双眼。”

    “而不是停留在这个小山村里。”

    苏景安心中有些挣扎。

    村正的话和身处在长林城时自己的想法一样。

    但真的在小山村待久了之后，苏景安才发现这种安安稳稳地生活似乎才是自己想要的。

    在这里，好似能忘掉世间的千万般烦恼。

    那些仇恨、敌视，平淡的岁月会冲刷这一切。

    “何苦...”

    村正似是看出了苏景安的想法，叹了口浊气。

    “罢了，罢了。”

    “留给你的时间还很多，若是你想等梦醒了再走也不迟。”

    “何为梦醒？”

    “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他们要来了。”

    狂风平地而起，天地阵阵震动似是在验证村正的话语。

    震动还在持续，不过片刻，村子里头的几位玉璞境武者便冲了出来。

    “怎么了？”

    裕公序有些疑惑地望着早已驻留在此地的两人，看向木墩子上的村正，问道。

    “这是怎么了村正？”

    “他们来了。”

    村正望着山路入口之处，像是能看见几位玉璞境武者见不着的东西。

    “老东西，别神神道道的，说明白些。”

    直来直去的裕公序直截了当道。

    “到底什么要来了。”

    “伪神要来了。”

    山林平开，强大的气息直接席卷而来，直扑几人。

    “找到你们了。”

    为首的瑞文斯，望着一干武者，看着其中一人。

    他记得那名武者，那名在城外打败自己的武者。

    瑞文斯的身后，佛伦萨的半脸仍旧成黑雾状，残留半边的鼻翼微动，看着苏景安诡异地笑道。

    “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你吗？”

    苏景安心头一沉，知道对方说得就是自己。

    村正的脸庞微垂，侧过脸望向神色凝重的苏景安说道。

    “你明白了吗？”

    “很多事情并非如你所愿。”

    “很多事情也并非如你所想。”

    苏景安顺着村正的指引，看向身旁的三位玉璞境武者。

    他们的脸上没有慌张，亦没有惊讶。

    眉眼之间唯有愤恨。

    今日不同于苏景安在时间之城外的那一日。

    后退一步便是桃源村的灭亡，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恨这些恶神的信徒。

    滚滚思绪接连轰击在苏景安的心中。

    一旁的村正看着苏景安，并没有说话。

    他记得那笔交易。

    今日，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早已被安排确定，甚至连同思绪都被算计在内。

    至于为何，他不知道，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恶神兴许没有人知道。

    大抵不过如那浮萍一般...

    万般皆为梦，浮生谁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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