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这酒楼算是这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了，方小晓财大气粗，一进门就给了伙计一块碎银作为打赏，所以就算她这一身看着不像是个有钱人，也被小二恭恭敬敬的请上了二楼。

    二楼里面坐着的人不多，但是好位置基本上也都被占了。

    方小晓到不介意这个，被引到了一个角落，方小晓坐下，对于这视角到还算满意，几乎所有的地儿都能瞧见。

    听着小二报菜名，方小晓刚想开口说说自己想吃啥，楼下面却传来了骚动。

    方小晓这儿离上楼的楼梯位置不远不近，好在一抬眼，也能瞧见那上楼来的人的正脸。

    那是一个满身贵气骄矜的少年郎！

    上等的绸缎做的衣裳，红底金纹，绣的是孔雀牡丹，端的是华美异常。

    同样的红底金纹，绣的是祥云图案的腰封，锦囊是荷花坠珍珠的，腰间的玉佩宛如羊脂，其雕工浑然天成，就算只是远远的瞧见了，也能把上面的山水刻纹看得清晰。

    如此贵气的穿着，一般人可压不住，但是这少年郎却愣是让这样的穿着成了陪衬，让瞧见这少年郎的人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此少年，乃重宝也。

    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是少有的舒朗风流，雪肤红唇凤眼，明明是极其明艳张扬的相貌，却并无半点女气，甚至因着其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显出了一些温润。

    少年显然是大家子弟，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随从若干，前呼后拥，不停地有人嘱咐这小心脚下这样的话，伺候着这少年郎上了三楼。

    少年郎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方小晓同样也不例外。

    眼瞅着这少年目不斜视的上了三楼，慢慢地，二楼才有了一些说话声，方小晓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小二。

    “那位公子是谁？”

    这小二之前也瞧的眼直，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瞧见这公子了，所以反应还算快，听见方小晓地问，连忙笑着答道。

    “我们福莱酒楼的东家姓齐，这是我们东家的幺儿。我们东家的女儿远嫁，这位小少爷是送嫁的，之前就路过我们这儿一次，这次应该是送嫁结束了，往回赶。”

    方小晓瞧了那笑得灿烂的小二一眼，抬手又给了他一块更大的碎银子。

    “你都知道什么，和我仔细说说。”

    得了好处，小二笑得开心，再加上这也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当下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小公子名叫齐子明，出嫁的是他十四姐，据说是娃娃亲。

    齐家是商户之家，在附近的几个城市都有产业，算是这附近的大商人。

    齐家老爷娶了三任妻子，每一任妻子都给他留下了后代，再加上小妾通房们生的庶子，林林总总有二十几个。

    这齐子明便是现任齐家老爷的继妻所生，是嫡出的小少爷，那十四姑娘是前头夫人留下的。

    小二也就只是个打工的，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方小晓听完，便点了菜，吃完便离开了。

    齐子明……

    此人方小晓并不认识，但是方小晓却在这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可以触发的，限时任务。

    方小晓回了云阳斋，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儿，脑子里那公子的模样一直都在，良久，她做了决定。

    所以，当第二天，那公子的马车队伍离开的时候，她也带着王二狗父子俩一起跟了上去。

    王二狗父子俩这会儿看起来体面了不少。

    不得不说，王二狗真是人老成精，他总能从方小晓那儿给自己谋取到一些好处，当这人一门心思地想要侍奉你的时候，那是真的好用。

    你明知道对方更在意他的儿子，他对你也没任何的忠诚可言，但是对方愣是能把你哄得开心了，然后把好处光明正大的拿了。

    方小晓倒也不是个小气的，王二狗伸手要，她便大方地给。

    而且这毕竟是日后要跟着自己的仆从，光是这父子俩的模样，像是乞丐似的，让别人瞅见了，还以为她怎么克扣这父子俩呢。

    这会儿的方小晓就像是忘记了她之前往死里抽王二狗的事儿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好的呢。

    而王二狗，说实话，他倒是知道方小晓这疯子不正常，却没想到，这疯子居然能那么的不正常！

    方小晓之前就给了这父子俩十两银子，这次采买，更是直接给了王二狗一百两。

    这钱方小晓敢给，他王二狗便敢接。

    并且，王二狗真的是个会花钱的主儿，这位也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虽然出身不好，做的事儿脏，但是见的世面却也不少，那花钱如流水。

    等方小晓第二天准备出发的时候，不光马车换成了新的，王二狗父子俩也改头换面了。

    王二狗还好说，他穿的中规中矩，面料是纯棉的，款式有些像是那大户人家的仆从们穿的衣服。

    倒是他那儿子，被他打扮成了伺候在少爷小姐跟前的童子模样。

    面料是这个身份定位中最好的，款式比较大众，全套换下来，可能比这新的车厢都贵！

    之前那个实在是不成样子，不光里面血迹斑斑，没有晾干的木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早就长了洗不掉的霉菌。

    而且那车厢也太小了一些，方小晓身为主子，当然占得地方是最大的，那小孩进了车厢，也就只能窝在一个小角落里。

    但是这个车厢却不同。

    这车上的木料不是什么好木料，簇新的，但是够大。

    车厢分为里面主子们乘坐的地方，以及外面的隔间，仆从所呆的地方。

    这样的设计，方小晓可以坐在里面主人家的地方，他儿子就可以坐在外间，父子俩说不准还能说说话。

    当然，王二狗也没把事儿做的难看，虽然是照顾自家儿子，但是方小晓这主子他也没拉下。地上铺的是毛茸茸的毯子，里间什么小桌子小柜子，茶点干粮一应俱全，看得出来。

    虽说这一百两的大头他都花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了，但是作为自主，他还是顾忌到了的。

    方小晓瞧见了，果然也没说什么，甚至还又给了王二狗两百两。

    “快这些去吧。”

    王二狗点头哈腰的转身跑了，没一会儿，就又牵了一头高头大马回来，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车厢虽好，分量也不轻，光是一头马显然是拉不走的，事实上，这车厢的设计也是两头马拉的。

    但是买马很贵，一头好一些的马至少也要两百两一头，这还要看运气才能买到。

    所以，方小晓看见的便是收拾一新的王二狗父子俩，以及一个特别大的车厢，还有只栓了一匹马，另一边空着的情况。

    给了钱便好说，王二狗的动作也麻利，很快就把马给绑好了，然后拿下马蹬等方小晓先上车，等她进去了，这才把自己的儿子抱了进去。

    直到这时这小孩还有些忐忑，拉着自家父亲的袖子十分的犹豫，王二狗倒是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安抚了他一句。

    “别担心，姑娘不会生气的，你好生得进去，乖乖待着就好了。”

    父亲花钱如流水，买这又买那。

    这孩子不像是他父亲有过挥霍度日的时期，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家里就是比较贫困的状态。

    虽然王二狗没让自家儿子缺衣少食，甚至在那样的村子里，这孩子绝对过上了娇养的日子。

    但是孩子哪儿懂那些，他只觉得家里日子过得苦，他能吃上好吃的，那都是自家父亲省吃省喝的结果，他从小就知道，要节省着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所以，当自家父亲拿着主家的钱财挥霍的时候，这孩子都被自家父亲给吓傻了，最后更是哭着不让自家父亲买这买那，生怕之后方小晓又抽打自家爹。

    最后还是王二狗给他‘讲道理’，说了一大堆的面子问题，这才把自家儿子的行头买齐，之后又擅自置办了这么一辆马车，还少了一匹马。

    之前方小晓出来的时候有，这孩子的腿都是抖得，就怕方小晓突然暴起。

    好在方小晓并没有生气，还拿了钱给自家爹，让他去把早就说好的马买回来。

    不过就算如此，这孩子的腿也已经吓软了。

    被自家父亲这么无所谓的哄了一句，小孩又想哭，看的王二狗都有些无语了，只能抱着哄了两句，小孩才用气音和自家爹说。

    “爹爹日后莫要这样了。”

    “好好好，爹听你的。”

    王二狗嘴上继续敷衍，好在孩子不大，就算早熟，也还没学会从大人的话语中分辨真假，便这样被他爹给糊弄过去了。

    王二狗把小孩塞进车厢里，跳上马车便打算启程，却没想方小晓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日后那小孩，便叫福来吧。”王二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便想怒。

    孩子有名字，只是平时王二狗不会叫这孩子的名字，为的便是不让其他人知道。

    王二狗没文化，但是他见识的多，那名字也不是他找人起的，而是他用了一个他认识的，最厉害的人的名字。

    那是他这个当爹的，对自家儿子最大的期许，而不是福来这种一听就很随便的名字！

    但是还没等王二狗开口呢，福来便自己应了。

    “好的姑娘，日后我便叫福来了，王福来。”

    小孩的声音还有些抖，但是语气却很是坚定。

    王二狗想骂人，想反驳，但是自家儿子的声音倒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反驳有什么用呢？让方小晓那疯子不高兴，然后在当着自家儿子的面抽自己一顿？

    王二狗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所以，方小晓是开心的，王福来是松了一口气，只有王二狗觉得憋屈的要死。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依照方小晓的指示，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队伍，这一走便是一个上午，眼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王二狗先前面的车队停了下来。

    这王二狗是个老江湖了，像是这种跟踪人的事儿，这位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这车跟的光明正大，难免让人怀疑。

    但是眼看着到了吃饭点了，他这边先一步停下，前面的人便不会说什么。

    他也不怕会跟丢，这官道就这一条，就算这车队的人不准备停下来休息，之后他也可以跟着痕迹追上去。

    当然，这样的小把戏也不能老用，多来几次，前面的人也会有所警惕的。

    不过老江湖的王二狗可不会让事情坏到那个程度。

    只是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还没等前面的人起疑呢，变故便发生了。

    因为王二狗的拖延，他们双方有一段距离，所以变故发生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波及到他们这边。

    为了安全，王二狗在第一时间停下了马车，眼见前面刀光剑影，他倒是嘬了一下牙花子，唾了一声晦气。

    “宝儿别出来，外面有爹爹，你在你面前好生待着。”

    “爹，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人在做个生意，很快就好，你在里面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

    王二狗如此和自家儿子讲，王福来不是很相信，却也听话的没冒头。

    倒是方小晓，听声冒了头，掀开帘子看了看。方小晓目光深深，瞧着前面打斗的场景，忽然吩咐王二狗。

    “在往前一些。”

    王二狗这次到没什么怨言，而是听话的又架着马车往前走了一些。

    倒不是王二狗真的听话了，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也没把打架的这群人放在眼里。

    别看他老了，被方小晓抽的像是孙子似得，实际上这位也是个厉害的，就算现在的他也就只有巅峰时期不到十分之一的程度，他也是不惧这些人的。

    更何况车里不还有一个女疯子吗，这家伙要是出手，这群家伙也就只有抹脖子的命。

    方小晓他们在这个时候往前凑，前来埋伏的人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们，直接就攻击了过来，王二狗更是在第一时间回首，把自己儿子从里面掏出来，然后抱着儿子两三步上了树！

    那身手极其矫健，上了树人家也没忘记把自己儿子抱严实了，没让他瞧见下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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