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值班

    郑芮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心理崩溃——特别是怕其余三个人崩溃，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而如果他们仨万一有一个崩溃，她估计就要跟着崩溃了。

    但方潼实在是她在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范围之外的，因此郑芮只希望左优程和边娜能好好的，这样大概率上方潼也能维持着正常。其实他关键时候还挺正常的，只是一过了关键时候就又恢复到那样沉默的状态，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本来郑芮没有必要特别关注方潼，但现在的情况是她或许必须需要方潼精神型的异能，来抑制她类似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反应。这其实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在危急时刻方潼在维持着意识连接的情况下给她输入负面情绪，这就跟在毫无防备时背后被捅一刀也没什么区别，多半儿郑芮就得完蛋。

    因此她必须得想办法让方潼真正信任她，不仅需要让他理性上认同他们的共同利益，甚至还需要他真心实意地把她当自己人。

    这也太难了——谁会把一个上来就砍脖子的神经病当自己人？

    要是左优程说不定还容易点儿。这倒不是因为郑芮觉得左优程年轻中二好忽悠，而是她确实跟他有点儿共同爱好，想要推心置腹地聊一下儿也容易套近乎。而方潼……她就算想跟方潼谈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要是直接说“我需要你在战斗中保护我的精神”，恐怕会被当成是被左优程的中二病传染了吧！

    不过倒是可以跟左优程说说，让他再跟他表哥谈去。但这样儿郑芮从主观上，也就没法保证方潼能够完全信任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天色渐渐暗了。

    边娜终于跟左优程在《三体》的一些重要问题上达成了共识，看了一眼小卖部的电子表，而后对大家说道：“这雨怕是今天停不了了，要不还是先睡吧。”

    郑芮从箱子上跳下来，透过异形肢体间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看样子问题不大，咱们睡箱子上应该没事儿。”

    “呃……要是半夜水涌进来，咱不就泰坦尼克了么？”左优程有些犹豫地说。

    郑芮知道他指的是电影《泰坦尼克号》沉船时船舱进水的那些场景。小卖部是在地下，水倒灌进来肯定是比地上迅速得多，而现在入口是被货架和异形尸体堵上的，一旦发生倒灌，他们转移会比较困难。

    “轮流值班儿吧。”郑芮想了想说，“你和娜姐先睡，过六个小时再换。”

    这样儿她正好可以跟方潼单独呆一会儿，为了避免尴尬肯定会强行聊天儿，到时候想办法聊聊国家大事、人生理想，真情实感一番或许就可以差不多相互信任了。

    或许是因为腿伤耽误事儿，左优程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请缨：“要不还是你们都睡，我先值班儿吧。我也闲了一天了。”

    “你这也太不安全了，万一异形来了光你一个也就能来得及叫一声。”郑芮反对道，“在你的腿好之前，闲不闲着基本没啥区别。”

    现在大家——至少是边娜和左优程——从心理上已经把郑芮当作队长，听她这么说也就服从安排了。

    正好左优程的腿不能动，一直在箱子上，边娜只用移开两个箱子爬上去躺下就行。现在特殊时期，像男女有别那些根本不算事儿，尽管“床”离得很近，但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们也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郑芮小心地把那把木椅子搬到小卖部门口，又把柜台后面的皮椅也搬了过来，对站在门口往外看的方潼说道：“坐吧。”

    方潼沉默了两三秒，而后才小声说道：“谢谢。”

    他走到木椅子旁边坐下，郑芮坐进那把老板娘的皮椅里，等着他什么时候忍受不了尴尬而开始说第一句话。

    然后她等到自己无聊得靠在椅背上打盹儿，之后又被换班起来的边娜叫醒，也没等来方潼开口说一句话。

    尴尬引发话题法，彻底失败。

    ——

    郑芮最终还是靠在皮椅的椅背里睡了后半夜，再度醒来时终于看到了8月21日的阳光。

    在椅子上窝着睡了一觉，她竟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只能感叹永生型的异能改造果然神奇。

    郑芮从椅子上站起来，脚上的拖鞋踏在了覆盖了一层水的地面上。她才发现小卖部的地面已经全湿了，不止是门口的那块儿，里面靠近柜台的地方也湿了。好在只是有一层不到五毫米厚的水，对于任何物资都没有影响。

    门口的货架和异形尸体都挪开了，边娜正拿着扫把在往外扫水。看样子外面的积水也已经消了，这次暴雨跟记忆中那次形成洪灾实在没法比。

    “娜姐，”郑芮揉着眼睛走过去，“你去睡会儿，我来扫吧。”

    “不用，我睡够了。”边娜笑着说道，“现在天一黑就睡觉，睡眠时间即使减半也比以前还多了。”

    郑芮歪了歪头，去拿了另一把扫把来帮忙。

    小卖部门外的地漏仍然通畅，但倒不一定是因为他们之前清理了可能堵塞排水系统的树枝垃圾。这次的降水量可能还没达到灾害的程度，但也给郑芮提了个醒——住在地下室里，很多事情都跟在地上的房屋不一样，除了暴雨之外还可能有别的麻烦。

    “对了，左优程的腿应该没事儿了。”边娜又说道，“虽然现在还固定着，但脚已经能动了，应该说明是接上了吧？”

    “那就好。”郑芮不禁有些得意，忍不住笑出来，“我真厉害”这四个字仿佛就真的是写在脸上一般。

    边娜看着她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故意更进一步地夸她道：“这都多亏了你啊，小芮，你真的不是医学生吗？”

    “不敢不敢，人家专业的还是比我强多了。”郑芮虽然得意，但还是承认自己的局限性，“我这也就是蒙上了，要是再来一个可不一定还能行。”

    她说着就想到万一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儿，于是又说了一句：“我看还是得找个医生。不说研究异能的事儿，就是跟异形搏斗受伤也最好得有专业人士看一眼。对面儿小区没有医生么？”

    “我认识的没有。”边娜想了想说，“而且那事儿发生的时候，医生大多应该在上班儿吧。”

    这倒是，医生通常都很忙，少有工作日中午还在家里的情况。这么说来，末世降临时医生应该大多都在医院里，所以去找医院的计划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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