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测谎

    左优程和方潼自发配合地，被郑芮和边娜绑在了小卖部唯二的椅子上。

    出于对人类爆发力的“迷信”，郑芮绑他们都绑得很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左优程在被拉紧绳子时还在那儿叫着什么“不能呼吸”了，让人觉得十分夸张。而方潼大概是被郑芮那一刀砍得吓怕了，虽然小命保住了但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地被捆在椅背上。

    确认绑结实了之后，郑芮去找用来蒙眼睛的布。

    等离那两个人远了，边娜才连忙抓住她，小声说道：“小芮，你绑那个方潼是不是有点儿紧了？他这刚失血……要是现在供血不足或者怎么了，那咋办？”

    “现在死不了就行。”郑芮压低声音说，“而且绑的紧顶多是形成血栓，看他年纪也不大应该没事儿。”

    方潼也就是跟郑芮差不多大的样子，一脸的血还是被郑芮弄的，看起来并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可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郑芮这可能是有点儿创伤应激障碍了。虽然她才是先动手的那个，但这玩意儿该产生就产生，可不分什么对错方。

    边娜把她拉到一边儿，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郑芮再度深呼吸了一次，“咱们转移阵地，把他们留在这儿。等到对面儿的人来，他们应该不会有大事儿。”

    “转移？把这所有东西都转移走么？”边娜惊讶地问。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郑芮也知道。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么多物资——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在那之前囤物资是所有人的本能，也是最优解。

    “那就先在这儿，看着他们，顺便套套话儿。”郑芮提出了一个暂时的计划，“想办法跟对面儿的人求和。”

    “什么求和？！”边娜有些着急地拽了她一下儿，“这哪是求不求和的事情？就算求和了，你难道以为刘浩佳他们会放过你？——小芮，你刚才就不应该救那个小子。”

    郑芮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道：“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

    是啊，不救就真的死了。

    可是救了就暴露自己。

    性命攸关之际，能做选择的只有那么短的时间。

    边娜沉默了，说到底那个方潼的脖子被划个口子，也是郑芮砍的。她自己砍的人，无论是去救人而暴露自己，还是为了不暴露自己遭受良心折磨，其实——说不好听的——都是自作自受。

    但实在太难了，活着太难了。

    郑芮身为永生型是“怀璧其罪”，她们占据这个物资丰富的小卖部更是“怀璧其罪”，左右都是要跟对面儿的人发生直接冲突的……

    不如——

    先发制人。

    ——

    人在意外做出什么举动之后，通常都会潜意识地把这一举动合理化，试图给出符合逻辑的解释，这其实是心理暗示的一种体现。

    而郑芮也进入了这一阶段。

    尽管贸然动手本身其实就是过激行为，但她如果把这与——其实是之后才意识到的——来者会发现小卖部而成为敌人联系起来，也就给了这一行为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认同刚刚动手的观点。而按照人思维的一致性，之后也应当延续之前的观点，因此才会得出反而要把受害者控制住的判断。

    她坐在距离椅子最远的货架后面，边娜的身边。

    她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突破自己的底线——绝对不能杀人。尽管受到刚才动手的刺激，让她无法抑制地产生了暴力解决问题的渴望，但理智还是能勉强占据上风。

    那怎么办？先发制人，说得容易，但现在无论从人数上还是体力或者异能上，她们似乎都不是对面儿“敌军”的对手，自然也就没有可用于谈判的筹码。

    郑芮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深呼吸，使自己的情绪冷却下来。

    而后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不属于她的痛苦。

    疼。

    害怕。

    视野里大面积的黑暗，远处的光亮映出魔鬼的影子。

    随机郑芮意识到了那个“魔鬼”是自己。

    对了，她刚才把血传给了方潼，这么说……这是他的意识？

    郑芮自发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经过上两次跟边娜误打误撞的练习，她现在已经稍微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了。

    或者说其实这种意识连接也不是直接连接，而更像是某种高效的信息传输方式。如果正常状态下的意识活动可以被分为潜意识和表意识，那么连接时共享的内容则还要在表意识的外层，但又达不到说话时的语言那么清晰的程度。因此经过练习之后，仍然可以对于传输的信息进行控制。

    她“听”到方潼在她的脑海里叫喊：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小优？小优呢……谁来救救我们……

    尽管左优程就被绑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方潼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在与郑芮共享的“空间”中徒劳地呼救着，而在现实中却仍然一言不发。

    原来他这么害怕，而且只是害怕而已。

    郑芮不禁心生一丝怜悯，她意识到刚才对于这两个人先入为主的猜测的确是有些武断了。在缺乏交流的时候，因为无法判断对方的来意，不得不以最坏的方式揣测对方也属正常。而之前她们不能确定这两个人是否诚实，所以也拒绝和他们好好说话，更加加重了信息传递的壁垒。

    而现在在意识连接状态直接进行交流，郑芮相信方潼还没有办法用意识撒谎，如此以来就解决了信息壁垒的问题。

    郑芮在脑海中对方潼问道：对面儿的其他人知道你们过来么？

    方潼：什么？！谁——谁在我的脑袋里？

    郑芮：你淡定，这只是建立了一个连接通道，没人能入侵你的脑袋。

    方潼：啊？……哦，哦，这是催眠么？

    郑芮：我说了是连接通道。

    方潼：好……好吧。

    郑芮：回答我的问题。

    方潼：什么问题？——等等，我知道、知道了……我们观察了其他地下室的外出规律，特意找了没人出来的时候偷偷溜走，他们应该没有看到。

    郑芮：你们挺聪明啊。

    方潼：是啊……还行吧。

    郑芮：你和另外这个人的异能是什么？

    方潼：我是精神型，小优是空间型，都挺鸡肋的——不不，再鸡肋也会有用的，求你千万别杀我们！

    郑芮：知道了，你们老实点儿，咱啥事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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