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争斗的开始 第十八章　外科手术

    南京无世家，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当初太祖皇帝进占南京时，地方势力割据，互相攻伐，这些势力很多是世家大族支持的，甚至根本就是世家大族的私军。

    太祖皇帝几番清剿之下，多数被灭，少数侥幸逃过一劫的，也纷纷离开南京，各自找地方重新休养生息，萧家也是如此，只是萧家选择的是离南京最近的扬州。

    世家大族毕竟底蕴深厚，萧家迁至扬州将近两百年，又发展成了几千人的大族，目前的族长就是象堂堂主萧建良。

    丁莫野带着黄紫妍与四个婢女在扬州码头下船，等着象堂的人来迎接，沈凉与四个蛇堂好手随侍在侧。

    码头上人声喧哗，车水马龙，数不清的脚夫聚集在岸边停靠的数艘大船旁，搬运着货品，忙上忙下，一眼看去竟是比南京城的码头还要热闹。

    妍一等四个婢女，没出过远门，好奇的东张西望，兴奋的象是四只小鸟叽叽喳喳不停。黄紫妍端庄的站在四人后头，因为即将见到母亲，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

    沈凉低声对丁莫野道：＂走过来的那三个人，当中的是庆堂堂主大儿子，现任三舵舵主萧子荆。＂

    丁莫野闻言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极为高大肥壮之人正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两名身穿象堂制式服装者跟在两边，落后半步。

    丁莫野立刻上前几步，抱拳行礼，恭敬的叫道：＂子荆舵主！＂

    黄紫妍也跟着上前欢快的叫道：＂四伯父。＂他的母亲宁氏是萧建良的表姪女，萧子荆在同辈中排行第四，所以黄紫妍叫他四伯父。

    萧子荆上前扶住丁莫野道：＂莫野，来了扬州就别跟叔叔我客气，广炫晚点会从镇江赶回来，你要找的人也已经请到堂口了。建良堂主这两天不在堂口，不过他交代我要好好款待你，建良堂主还要你多待几天，等他事情一办完，就赶回来见你。＂

    丁莫野以职务称呼萧子荆，不过萧子荆则以长辈身份招呼，拉拢的心态昭然若揭，连忙回道：＂不敢劳烦建良堂主，请跟他说小侄这次是奉傅叔之令来找人的，恐怕待不上两天就得回去，也请子荆叔包涵。＂

    丁莫野先把责任推给傅叔，至于要留几天，到时候也好有个伸缩。

    萧子荆说道：＂傅白都去了常州，没个五天八天不会回来，蓬莱派的人连徐州都还没到，你要帮他们医治断骨也不急于一时，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你离去。＂

    在帮里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对傅白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连替蓬莱派医治断骨的事也都了解，丁莫野警惕着。

    萧子荆接到了人，便领着众人朝着码头外走去。

    只听萧子荆又对沈良道：＂沈凉，咱们俩也好久没聚一起喝酒了，上回还是两年前广炫作东邀你来扬州时候喝的，大家是老兄弟，你可不能不给面子，莫野留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沈凉嘻皮笑脸回道：＂小公子是真的来办正事，我只是奉堂主命令陪行，我可做不了主，小公子有他的安排，我也左右不了。不然我舍命陪君子，我留下陪你喝，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

    带沈凉出门就有这点好处，能顺着丁莫野的话接下去，还能替他挡事。

    沈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萧子荆也不好再多说，只好说道：＂莫野，下个月帮务会议你见了建良堂主可要帮我说清楚，不是我没留你，是你没办法留下。＂

    丁莫野笑着回好。

    这时众人走出了码头，来到大街上，萧子荆对黄紫妍道：＂妍ㄚ头，你娘在轿子上等你。＂

    话毕对身旁两人点了点头，两名身穿象堂制服之人，领着黄紫妍等五人往路旁停靠的两顶轿子走去。

    两顶轿子都是四人轿，没有太多装饰，外表显得并不十分华丽，但从轿子上各式浮雕、圆雕、透雕的图案看来，雕工精湛，意境深远，反而能见其内涵与贵重。

    前头轿子小窗的深色布帘掀起一角，里头做的是三娘。黄紫妍走到旁边说了两句话后便进到后头的轿子里，布帘后的三娘对着丁莫野微微点头，丁莫野连忙回了一礼。

    起轿离开，妍一等四人跟着轿子后走着，前后各有两人骑马开道与相随。

    扬州有新、旧两城，轿子往旧城方向走，丁莫野众人上马后则往象堂所在地新城而行。

    象堂堂口在新城区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在一式青灰色墙瓦建筑群中，朱红色与蓝绿相间的两层楼宇的象堂堂口，便显得大气宏伟又严谨稳重。

    街上行人如织，店铺林立，极尽喧嚣，繁华热闹程度，比之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象堂是四堂中人数最少的一堂，真正开香堂入帮的仅仅不到五百人，但依附在象堂的下面各行各业能动用的人，可能数十倍不止。

    象堂也是整个紫金帮最有钱的堂口，扬州、镇江两地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多多少少都与象堂有关，这是因为萧建良身兼象堂堂主与萧家族长的缘故，扬州、镇江两地象堂的势力深入，萧家的生意遍布。

    紫金帮崛起之前，萧家不过是个扬州的中型家族，后来前任帮主黄家谦娶萧家小姐为妾后，萧家开始大力发展，当紫金帮势力完全控制整个南直隶时，萧家已成了扬州最大的世家家族。

    但真正让萧家完全掌握整个扬州、镇江，还是拜黄颢所赐。黄颢娶了宁氏为妾加深了总堂与萧氏家族的合作，十年帮内动荡期间，萧氏一面倾力支持黄颢，一面培养当时还是玄堂舵主的萧建良。

    玄堂、孝堂内斗，时任舵主的萧建良与总堂合作灭了孝堂，内乱平定后，合并两堂剩余人马成立了象堂，萧建良升任堂主，同时接掌萧氏族长，两方一结合，便全力加强对扬州、镇江的掌控，这时杨、镇两地早没有能与萧家平起平坐的家族了。

    萧家本是大盐商大粮商，本身财力雄厚，兼有象堂的武力，很快地就把触角伸进了各行各业，对杨、镇两地的控制越发牢固。

    也因为象堂对扬州、镇江控制牢固，鹰堂在象堂范围内是最好也是最难收集信息的，试问各行各业都跟象堂有千丝万缕关系，谁敢说从中搜集得到的信息就一定是真实的。

    象堂大厅宽敞明亮，数个博古架与屏风将偌大的大厅巧妙的隔成许多小区块，却又不影响整体视线，一眼望去，十数名商贾模样之人分坐在大厅不同区域，各自与身穿象堂制服的帮众议着事。几人一进到大厅，象堂帮众见到萧子荆，立刻起身问好，众多商贾也笑着大声地与之打着招呼。

    不同于总堂的安静，象堂热热闹闹的，充满了人气。

    丁莫野进到大厅后不禁瞠目结舌，因为与仙霞派将有木料合作，最近恶补了不少有关木材的知识，见到大厅所用木料，才知道什么叫财大气粗。

    不说家具座椅不是紫檀就是花梨，屋顶大梁与两人合抱粗的直立梁柱更是名贵的红桧木，这种只产于台湾深山老林里的木头，没有千金没有门路，连买都买不到。

    大堂内的装饰也是极为细致，用了大量的宝石、琉璃等物进行妆点，美轮美奂，连简简单单的一扇窗户也是雕工精细。

    丁莫野心想自己身上的一万多两银子，恐怕连买大厅里所用到的木头可能都不够，一时间对象堂有钱的形象立刻有了具体了解。

    萧子荆叫了个人将随侍丁莫野的蛇堂四人，安排下去休息。

    ＂我先带你见秦大夫，你的需求我跟他说了，秦大夫说缝合伤口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想学其他的恐怕不太好办，说很多技术都失传了，他也不会。＂萧子荆道。

    丁莫野点头道：＂还麻烦子荆叔费心，小侄感激不尽。＂

    萧子荆道：＂你能接复杂断骨的医术可是个宝啊，江湖上哪天没有人断手断脚的，建良堂主还说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个，上回帮务会议说什么也要把你绑回来，要不是我的几个女儿都嫁人了，我都想招你做女婿。＂说完哈哈大笑。

    丁莫野只能陪着笑。

    穿过大厅转过几个回廊，来到后厅。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年人坐着，见到几人到来，起身叫道：＂萧舵主。＂

    萧子荆介绍道：＂莫野，这是你要找的秦大夫。＂又对秦大夫道：＂这是我们帮主的义子丁公子，秦大夫称呼小公子即可。＂

    丁莫野先行抱拳叫道：＂秦大夫。＂秦大夫连忙回礼。

    秦大夫战战兢兢说道：＂小公子要问的外科疗法我也没有学全，不过我听说通州有个姓陈的大夫精通外科，您要是有病人要动手术，我倒是建议送去通州比较合适。＂

    他是被象堂硬请过来的，只说是总堂来人要询问外科手术相关事情，但他的理解是紫金帮总堂要找他动手术，象堂在扬州财大势大，得罪不起，秦大夫担心医术不行，搞砸了事，一开口就先找好退路。

    丁莫野微笑着回道：＂秦大夫先别拒绝，我听说您精通外伤治疗，先听我把问题跟您说清楚，你再判断行与不行也不迟。＂

    丁莫野先说自己也是个大夫，专精的是外伤骨科部分，就骨断的部分跟秦大夫讨论，说得都是寻常治疗方式，秦大夫对这部分也是专精，便与之讨论起来，两人各有自己的见解，一时间倒是相谈甚欢。

    丁莫野之所以浪费口舌与时间在这上面，是因为萧子荆一直在旁边没走，对于复杂骨断治疗，他并不想当着他的面讨论。

    对于精通内功的人，只要知道方法，推动体内断骨并不困难，难的是最后合并断骨的手法，而丁莫野现在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只有他有这个方法与手法，又有成功案例。

    不过若是方法手法泄漏，接骨技术不差的大夫多试几次，也能做到丁莫野能做的，所以他还是防着，短时间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子荆听了一会自觉无趣，便拉着沈凉出到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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