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应许之地的定义

    不论从那种角度想，对圣殿骑士的审判都将牵扯到克雷蒙特主教和教廷，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等着罪名落下。

    对于主教的亲自到场，还是让伊安有些意外和警惕，就像市民们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一样。

    但从大多数市民的冷淡反应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克雷蒙特主教的到来并没有过多想法。

    “赫伯特大师将指挥权临时交给了我。他们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审判他们需要有我在场。”克雷蒙特主教将目光投向凄惨的圣殿骑士：

    “你们所用的暴行和逼供手段并不能使污蔑成为真实，而我会清楚的记住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伊安没有直接回应，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打断了法庭的秩序，请保持安静。”

    弗昂大法官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声地补充道：“请保持安静。”

    主教：...

    赫尔曼和因美尔两位法官，状似无意地撇开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进入审判的第二阶段后，他们三人已经变成了宣判的工具人，整场审判完全在被伊安带着走。

    但对于他的僭越行为，三人毫无理由也没有办法。

    几人的交谈只是说给对方听得，市民们听不真切，他们只看到两人还算比较客气的致意和对话，没有大打出手架势。

    他们迫切想知道绞架上的圣殿骑士在陨涕日暴动中做了什么。

    伊安省掉渲染气氛的话语，直言真相：“四名罪犯向我们透露了一件非常阴暗的内幕！”

    “陨涕日暴动不是因为信仰问题而偶然发生的事件，而是在某些人的刻意策划下针对佩特拉市民的攻击，他们的目的不是向巴力神表示虔诚，而是为了在佩特拉内散步恐惧，获得他们手中的金币。”

    他之所以用“某些人”代称主教和大师，是担心圣殿骑士在发言时当场翻供，说法官用暴力逼迫他们做伪证。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得给骑士们留点心理空间。

    在骚乱中罪犯们也逐一开口证实了伊安的说法。

    但正如伊安所猜测得，有两名罪犯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行为是受人指使，而是依然将问题归结在了自己的身上。

    卡伦·辛格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巴力神对我的感召，我在混乱中帮助公教徒抵御攻击，为此我伤害了一些人，不排除其中有无辜且不知情的市民。我愿意为我的罪行承担一切后果，这是我应得的。”

    即便并非所有罪犯都表示自己受人指示，但他们的指控还是让市民们开始怀疑克雷蒙特主教。

    主教面对质疑的目光，颇为冷静：“保护公教徒是圣殿骑士团的职责，他们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在其中产生了一点损伤。”

    左侧市民一阵骚动，对于主教对暴行的淡化非常不满。

    伊安用目光压下他们的抗议，简明扼要地指出罪犯的几条罪行：“有幸存者证实他们几人曾多次将无辜的女性投入火焰，甚至是往市民的家中投掷火把。”

    “以及我的士兵也发现，他们在压制暴徒和维持秩序时，多次遭遇有组织的攻击。如果仅仅是为了保护公教徒需要做出如此行为吗？”

    “事后，你谎称他们几人因训练受伤将他们关了起来避不见人，甚至是清剿盗匪也没有参加。这才给了我们抓住他们的机会。”

    对于主教的否认他并不在意，即便主教铁了心要保护这些罪犯，

    今天也要吊死他们。

    他希望应许之地有稳定。

    “我也可以证明，我在酒馆街看到他们正在向屋子里投掷火把。”

    “我之前也在老鲍尔斯的酒馆附近看到过他们在徘徊，而且不止一次！”

    “他们是我店里的常客，我说陨涕日之后为什么见不到他们了，原来是躲在了军营里。”

    在威夫利特的运作下，一些市民们自发进行举证，将几人的罪行进一步压实。

    “我甚至怀疑参与陨涕日的圣殿骑士，不止是这四人还有更多的罪犯躲在你的庇护下。”伊安咄咄逼人：

    “巴力神从来都不是罪犯的庇护人，如果你能为了广大市民的安全主动交出这些罪犯，我相信市民们会更爱戴你。”

    市民们震惊于罪犯的作为，在听到还有更多潜藏起来的罪犯时，他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希望主教能够交出罪犯。

    就连原本站在右侧的市民也发出了呼喊，他们之中同样不乏陨涕日的受害者，同样希望罪犯能够得到惩罚。

    一时间，市民的声音汇聚为一，他们基于自身最纯朴的认识，希望正义能够得到伸张。

    沙漠中的浪潮声一波一波地推动着佩特拉的墙壁，甚至震下了少许攀附上千年的沙尘。

    他们希望应许之地有公正。

    克雷蒙特主教目视着市民的浪潮，他能清楚地看到其中每一滴水的神情，有脸庞黝黑但脖子涨红的，有身体孱弱但神情坚定的。

    面对他们可远比面对谦卑的信徒要难。

    原本他并不打算亲自参与审判，但总督已经不顾身份站了上来，他也不得不亲自下场。

    主教高高抬起自己的右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但弗昂大法官没有鸣鼓，很多市民并没有理解主教的意图，依然自顾自地呼喊着。

    伊安目视着激情沸腾的无数手臂，与之相比主教略显疲惫的手臂，显得有些单薄而无力。

    不知为何，他对自己这位敌人产生了一些怜悯，他不知道这种情绪的源头，但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落得如此下场。

    伊安示意弗昂大法官鸣鼓，在鼓声之下市民渐渐恢复了平静。

    主教诧异的看向伊安，向他报以感激的微笑，随后重新面对市民：

    “各位信徒们，如果现在我仍然坚持否认几位圣殿骑士与陨涕日的关系，想必你们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了。但不论事实如何，我并不认为他们有错。”

    “即便他们可能是因为某种暴力的原因而作出了不利于我的证词，但如果能够减轻他们的痛苦和自责，我愿意接下这些指控。”

    克雷蒙特主教挺直身体，坦然地承认：“他们几人参与陨涕日是我所指示，我也会为陨涕日中发生的暴行承担责任，但同样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对于主教坦然的承认，市民沉默以对，他们感觉有些奇怪。

    伊安也颇为疑惑，他没预想到如此情况。

    主教怜悯地注视着市民：“你们来自帝国各地，本来可以安定地生活在自己的家乡，耕田的耕田，劳作的劳作，但想想你们迄今为止的生活，有的人失去了田地，有的人失去了工作，最终被迫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乡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

    “你们想想夺走你们土地的人是谁？逼迫你们丢掉工作的人又是谁？他们是城里的有钱人，是行会里的工匠，是那些工场里的工场主。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异端！”

    “这一百年来各式各样的异端出现在我们的身边，他们利用金钱夺走我们的财产和自由，甚至是夺走我们的生命。他们侵蚀着我们的生活，逼迫我们做出改变，只为满足他们越来越大的贪婪。”

    “我们辛苦劳作，收获却被异端所掠夺，是他们让公教徒的生活变得困难，承受不该承受的苦难。是他们在伤害我们。”

    主教缓了口气，压下自身的情绪：“圣殿骑士团以庇佑为使命，教廷以看护为职责，我们只是履行了自己对巴力神的誓言。”

    “如果我们有罪，那罪名就是保卫公教徒的权利。”

    他们希望应许之地有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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