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拦鱼的恐怖

    马谭德亲率二十几个好手，在古废区的各个出入口以及通往街区的方向蹲点。

    四周的人事动静提前被安排，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般的死寂，他们几乎无声无息埋伏在这里。

    按照事先严密的计划部署，最后哪怕林晨和梦蒂逃到这里，也是被集火的局面，而且一点残迹不会留下。

    一颗榴弹发射过来，一个手下手中的特殊装置作出反应，发射出两颗炮弹，被击中的榴弹在空中爆炸，爆炸的威力让废料漫飞。

    “计划败露了，撤退。”马谭德迅速发下命令。

    “想走，没那么容易。”

    曹孟轩和白小白站了出来，跟着几个身影出现，正是白小白所在的医院里出现的人，以及一些形装各异的人。

    唯一相似的，他们手中各有武器，机枪火炮快刀，还有防御性的量子光盾，合金铁牌。曹孟轩手里有把红色的精致手枪，用的是类似光之手的设计，这是她的得力武器之一。

    厮杀即将开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寻找掩体，哪怕杀伤性武器的毁灭性是成片的，也需要掩藏踪迹，和寻找可靠的火力点。

    虽然久疏战斗，梦家这边各个心领神会似的分散开，王祖德和雨芝带领一批人和最好的装备攻击敌方左翼，恢宏、赵常五和白小白三人带人佯攻右翼吸引火力，曹孟轩以及剩下的人在正面御敌，并随时准备撕开敌人防线，直冲营地。

    趋蓝市的古废区，什么废弃材料都有，包括硬度极高的特别金属，因为自动化研究所的和机器人制备仓库的废料也放在这里。战场上一时间枪炮声四起，每个热武器的发射都能炸翻废品，炸起大片的土壤，像死神在战场上收割生命。

    雨芝十四左右的年纪，眉清目秀，却不是青春期懵懂的小姑娘。

    她熟练各种新式武器，还研究过老版的机械枪支，可以说爱不释手。她手里是她自己发明和组装的量子长枪，可以一次性发射 5 枚子弹，子弹能够击穿世界上大多金属固体，穿杀性极强，唯一让她觉得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了实战研究的数据，今天的战斗恰好满足这点，虽然凶险了一些。

    “嘭”的一声，她卧下身换子弹的时候，感觉后脑勺被一颗子弹命中。

    她不知道这颗子弹从哪里打来的，将死之前，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个皮球，子弹穿过头像穿过皮球，球就泄气了，而她也没了，太简单的过程。

    王祖德默默地潜行过去，将雨芝的遗体带离战场。他知道雨芝年轻好斗，对于战争机器理解透彻，然而战场上的一次疏忽就可能致命，这是他也无法阻止和无法挽救的。

    恢宏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有微型电脑的功能，能帮助他快速计算对方可能的隐蔽点与火力点，脚上还有能踩出极大反作用力的特别鞋子，这能让他在战场中能够快速移动，规避伤害的同时传递情报，手中唯一的武器是一把黑武士型号的火枪，能在极短时间内喷射大量极高温度的火焰来制造伤害。

    他刚带人补充左翼的火力点，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靠近，发出潜伏的指令后，他故意暴露行踪，引诱这个厉害敌人到一处空旷地。

    眼镜中的微型电脑无法呈现具体的内容，他扔下眼镜，端枪注视着周围，刚才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意还没有消失，他不敢松懈片刻。

    像是天光黯淡了一下，又像是他戴眼镜太久，眼睛有些散光而出现的幻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枪断成了两截，再接着人头落地。

    ……

    战斗情况越发剧烈，各种粒子武器互相轰击，双方参战人员的数量迅速减少。

    远距离对轰的枪械战斗十几分钟就结束了，双方各死伤惨重，近身战斗展开，曹孟轩、白小白、赵常五对阵马谭德和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曹孟轩心爱的手枪并不是主要的，她自身的武力和一把三节棍是她的凭恃。自习无数个日夜的综合格斗技术，她力压梦家的保安队伍成员成为领袖，有这个绝对威信。白小白使一副尖刺铁拳套，特殊材质合成，别具威力。剩下的人，长刀短刃相接，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战斗也才几分钟，梦家败了，曹孟轩一行人倒在地上，她口吐血沫，穿腹的伤口鲜血直流，甚至特别的止血带也不能医治。重伤的白小白拦在她身前，看着马谭德，目光凶狠。

    赵常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杀掉另一个对手后，他急忙抢入对阵马谭德的战斗中，后者的利剑划过他的嘴角和脖子，翻出的血肉十分狰狞。

    马谭德举起他银色薄长的剑，古废区上冷色的阳光反映在剑的侧面，自然柔和，寒芒不露。

    “你们想开战，马家也接着了，但你们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处境。今天先放过你们。”

    话音落下，马谭德转身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组成的武装小队赶到现场，分批救走梦家的人，并将马家的尸体带走，战斗痕迹被清除干净。

    此战，梦家损失了十几员部下，包括了赵常五，雨芝，王祖德和恢宏。马家在场人员，除了马谭德，全部毙命。

    ……

    马尚如的拳脚刚猛至极，林晨之前在武斗招式上有过研究，却在这里吃了硬功夫的亏。

    每一个勾拳和扫腿都如铁划钢勾，林晨防多攻少，受伤严重，眼看这样下去不行。

    这不是一个后旋踢能解决的角色，上次和白小白比武，林晨沉心静气，他和白小白像有一段距离，距离之外他看见了他的弱点，掌握了时间，于是他才能一踢建功。

    眼前这个人招式狠绝，直拿人命，林晨甚至没有一些余地思考。他的功夫依稀有些少林出家，林晨没有研读过这方面的学问，只记得白小白的类似招式，以及翻阅过的相关资料。

    “你是少林出来的，想必你师傅惨死你手下，你这些年手上也不少鲜血吧。”

    “怎么，你想投降吗？”马尚如居高临下说道。

    “不，我只是好奇，佛教极禁杀性，怎么出了你这个玩意儿？”

    “不杀人，不成佛。你这样成不了佛的。”

    “也比你心中一座鬼佛要强。”

    “鬼即是鬼，佛即是佛，何来鬼佛，林晨你着相太深，会有虚妄之毒。”

    “我虚妄不虚妄你管不着，我相信你没有在佛前忏悔过，甚至很久没有忏悔了。”

    两人打得地面烟尘四起，直到这句话，马尚如才停下来若有所思，林晨随即抓住机会休息。

    “静听莲慧。”

    马尚如像看见一朵脆弱的白莲花，在荷塘里随风招摇，他的内心最底层开始摇动，然后看见数不胜数的白莲花，铺满池塘。大风越发强横，莲花似乎顷刻间就会毁掉，他的内心也会随之崩塌，只剩一双内视自我的眼睛，最后双眼会污浊掉，一滩空虚，灵魂半点也不剩。

    林晨不敢置信地看着马尚如，有一瞬间他看到他单纯的一面，像一个山里的野猴子，专门采摘鲜果和捡拾野坟的供品饱腹。

    他同时也看到马尚如身上有一把沾满污血的匕首，这匕首似乎在啜饮他的血液，又给他力量，只要林晨走过去拔掉它，眼前这个人就会豁然开朗，心性回复善良。

    迟疑了一秒，他的胸膛连遭重击，一口热血涌上喉头，林晨知道自己无力再战。

    “走！”

    林晨飞速来到梦蒂身边，背起她就跑。林晨对古废区算不上陌生，各种废料堆积，岔道也是不见其穷，他俩迅速遁入，消失不见。

    硬币和信条早就丢弃，甚至拿过的手，也因为打斗中的刻意，血肉模糊。林晨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理性会有问题。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马尚如看见林晨和梦蒂消失，罕见地露出一丝冷笑。

    这片废墟原来有过监狱和佛教，马尚如喜欢这片地方，在趋蓝市的筹建计划里运用马家的手段动了手脚，提案上说明，如果趋蓝市没有一片废墟作为纪念，那么居民们乃至其他地方的人，都会向往建设过剩，不知道城市的过去，怎么了解它的将来。

    事实上这是马谭德的主意，而废墟的一端延伸到极高的陡崖，其中埋葬着不知道多少恶鬼和冤魂。马尚如对这片废墟十分投味，自觉对林晨的品性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一种路线，不需要半个小时，他就能找到，并且杀灭两人。

    身形一转，马尚如原地消失了。

    ……

    杂乱的废弃建筑和废品废料横七竖八，阴风在其中乱灌，林晨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有许多黑影和信息闯进他的脑海，不由得他脚步虚浮起来，没有方向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这些黑影和信息带着惨烈和腐坏的意志，像要捅穿他的脑子，占据他的身体并破体而出，林晨顿感不寒而栗。

    他想起了球场上打篮球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明明第一次打球，却觉得如鱼得水。

    “如鱼得水。”林晨心中重复了这几个字。

    眼前倏然开朗，这些那些，大概是这片土地的挫折，或者一段经历，时光荏苒，这些东西都会一并消逝，甚至是后来者的养分。

    “你说我们能不能逃得过？”林晨笑着对背上的梦蒂说道，他心里想着自己右臂骨折，胸腔出血，身体受伤严重，加上沉重的疲乏，恐怕难以支撑太久。

    “我相信你。”

    “好。我和你说一下现状。我跑的地方有很多区域划分，充满文化和信息碎片，甚至好几个焰口似的阴影搁那里叫唤，马尚如很可能已经了解我性格为人，不超过 10 分钟他就会找到我，哪怕选定不止一个方向，最后不是死路就是死路。”

    梦蒂的声音忽然变低，也不再冷静，仍然细声说道:

    “殉情吧，跟你死一块。”

    “别，我们还年轻。”

    ……

    追踪了一个多小时，马尚如发现，或者了明，这两人已经逃走了，甚至他的魂催掌所击的特殊体息也没有了。

    “终归死路一条。”马尚如沉下脸，低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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