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游行

    刘正等了一会儿，金利来就换了一身学生装，从后门溜了出来。

    刘正悄悄缀在后面，一路穿街过巷，到了一处闹市街头。

    一群学生早已聚集在那里，看到金利来都招手让他过去。

    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捶了金利来一拳，抱怨道：“你怎么才过来，就等你一个人了。”

    金利来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

    帽子青年也没真怪他，嘻嘻笑道：“对不起就完了？晚上你得请大家喝糖水。”

    金利来哈哈一笑，道：“请请请，每人一碗糖水，再加一个菠萝包。”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拍了他一下，笑道：“行了，金少爷，别忙着请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说完就招呼着队伍动了起来，喊话的喊话，举条幅的举条幅，敲锣的敲锣。

    学生游行这事儿不算天天，也不算罕见。有的没见过的大姑娘小朋友就盯着瞧，摆摊卖货的就视而不见了。

    刘正一边盯着游行队伍，一边注意四周，还真被他看出几个钉子，不知道是清廷的还是警察的。

    不过他暂时没理，一是一对多打不过，二是他的目的是保护金利来，只要这些人不对金利来下手，他也懒得管。

    一路跟到了中环，游行的队伍才停了下来，一个看着老成点儿的学生找了个墩子站上去，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喊道：“同胞们！”

    他嗓门颇大，引得群众纷纷注目。

    他更受激励，大声道：“道光二十年后，我偌大之中国被列强凌辱蚕食，亿万万之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五千年礼仪之邦竟成蛮夷小国。这一切都是腐朽的满清政府造成的！”

    围观的人中开始窃窃私语，但大多数的人只是沉默地看着。

    他没有泄气，继续大声道：“同胞们，香港的同胞们，中国同盟会在日本成立了，孙先生就要来了，他要带着我们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话音刚落，一起游行的学生们一起大喊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一开始只是学生们在喊，后来就像是石头砸进水里一样，从中间往外扩散。

    很快，整个街口都响起了响亮的口号。

    刘正注意到，一直跟着的钉子好像不见了几个。

    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一群穿着蓝色制服，带着斗笠的港警就围了过来，朝着人群逼去。

    刘正知道，该他出手的时候到了。

    他悄悄地从侧面绕了过去，准备把金利来拖走。

    但他却低估了场面的混乱程度，还没走到学生堆里，警察就和人群打了起来。

    拿着盾牌短棍的港警像撵鸡一样，打得人们头破血流。但香港混乱之地，民众也不是吃素的，操起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开始反击。

    刘正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挤进了内围。他一把拉住金利来，快速道：“少爷，阿杰让我来保护你的，快跟我走。”

    金利来先是一愣，倒也信了他的话，但却不愿走：“我不走，我的同学们都在这里，我怎么能一个人走。我要和这些狗黑皮拼了。”

    刘正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劝不动金利来，他也只好就守在他边上。

    来的是港警不是清廷的人，他倒不是特别担心，最多受点皮外伤。

    金利来也不算什么大人物，清廷还不至于派出杀手暗杀他。

    就这一会儿，港警已经突破了外围的群众，和学生们打了起来。

    论打架，这帮学生怎么可能打得赢九成都是地痞流氓的殖民港警，被打得头破血流。

    有个阿三港警盯上了还在高喊的金利来，举着短棍就冲了过来。

    刘正当然不能让金利来被揍，抬手就抓住了短棍。

    阿三用力一抽，却像被铁钳钳住一样，纹丝不动。

    刘正对这些殖民港警也没什么好感，猛地将短棍夺了过来，右臂平举，肘尖直接击中阿三下巴，阿三登时昏厥过去。

    但一根冷棍突然从后方偷袭过来，刘正来不及躲避，只能偏头让棍子砸中坚硬的额头。

    头上一阵疼痛，鲜血像水一样潺潺流下，刘正左眼视界一片通红。

    他一把抓住短棍，朝金利来大吼一声：“往后面躲。”

    金利来被他带血的脸吓住，又被他一吼，下意识地听话往后面躲了躲。

    刘正这才回头，朝着偷袭他的华人港警狰狞一笑：“你很好，打国人比阿三还狠。”

    话音一落，刘正用棍子使劲一捅他的肚子，华人港警捂着肚子弯腰。

    刘正没有留手，进步膝顶，直接顶中他的肚子，华人港警一下栽倒在地，口吐鲜血。

    刘正没有管他，转身抓住金利来的手，把他往人少的口子拉。

    金利来想要挣脱，被刘正狠狠一瞪，就不敢动了。

    眼看就要脱离战场，金利来忽然又挣扎起来，刘正不耐烦道：“你又做什么？”

    金利来指着一角道：“纯心，纯心被打倒了，我要去救她！”

    刘正顺着看过去，原来是之前那个麻花辫女学生，正倒在地上，头上流着血，时不时还被踩一脚。

    白色的学生装沾满了黄泥，白皙的脸庞上凝结着暗红的血块，精心打理的麻花辫坠落在尘土里。

    刘正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即转头对金利来喝道：“你救什么？你能救得了她吗？”

    金利来痛苦地喊道：“那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啊。”

    刘正冷声道：“你现在跑，去找老爷，跟他说明情况。人，我去救。现在，马上，走！”

    说完，猛推了金利来一把，自己则返身冲回人群。

    金利来愣了一下，然后擦了把泪水，朝着利隆源的方向跑去。

    刘正钻进了人堆，一路又挨了几下乱棍，总算冲到了麻花辫旁边。

    一个港警被人推了一下，站立不稳，一只脚眼看要踩到麻花辫脸上。

    刘正见势不妙，转身拧腰，起高腿踢中港警后背，踢得他前扑倒地，下巴结结实实地砸中地面，再起不能。

    他弯腰把麻花辫扛到背上，用肩膀怼了她两下：“醒醒，醒醒，抓紧我，不然就掉下去了。”

    麻花辫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不过被他怼了两下也恢复了一点神志，下意识地搂紧。

    刘正本来想先把她背出去，但两边已经打红了眼，根本没有出口了，没冲出去不说，反而还挨了两下黑棍。

    他随性把麻花辫放到了高台上，然后加入了乱战。

    他实战经验丰富无比，打法又阴险，躲在人堆里也不出声，就朝着落单的港警下黑手，就朝着裆部、肝部、下巴这些地方下手，不一会儿就阴掉了四五个。

    但终不可久，他的行径被港警发现，七八个扛着盾牌的阿三朝他围了过来。

    刘正心道这下玩儿完了，正准备跑路，就看到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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