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禁药

    从诊所回来的当天晚上，刘正又做了那个梦。

    这次是一个留着莫西干头型的皮衣男子，身材消瘦，一副吸毒过量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根带刺的铁链。

    刘正奋力想要抓住甩过来的铁链，可是依然慢了一步，尖刺刺入他的颈动脉，死亡的冰冷感再次袭来。

    “死斗结束，你已死亡，当前SAN剩余60。”那个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正愤怒又恐惧地捶了一下床板，大喊道：“你不是我的潜意识吗？你应该保护我啊，不要像没事人一样在那儿报数啊。”

    他的指责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床板的嘎吱声空洞地回响。

    又吃了双份的安眠药，刘正才平静下来。

    他忽然想起梦中的人好像更加具体了，他甚至可以看清衣服的花纹。

    “应该是好事吧，这说明我的控制力越强了。”刘正自我安慰道，然后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第五天，刘正在秦医生的帮助下又进入教室，他的头已经可以动了，然后被那个披着兽皮的原始人砸碎了肋骨。

    第五个晚上，他被一个清朝武官打扮的人，用腰刀削掉了半边脑袋，SAN剩余50。

    第六天，他再次进入了教室，这次他成功地在斯巴达人的长矛刺中他之前，抓住了矛杆，然后被盾牌砸死。

    第六个晚上，他被一个头戴兜帽的弓箭手射中了眼睛，SAN值剩余40。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他对梦中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强，但还是被一次次杀死。

    直到，SAN只剩10。

    他红着眼睛看着秦张，秦医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颤抖着声音说：“刘，刘先生，您看，您对梦的控制力越来越强，说明我们的治疗是有用的，你要有信心。”

    刘正低沉道：“不够了，已经不够了。”

    秦医生有点没听清：“你说什么？”

    刘正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不够了，那个声音说我的SAN值只剩10了，今天晚上我再死，我就彻底没了。你懂吗？！”

    秦医生听懂了，他也有些难过。

    刘正每次结账都很痛快，也很有礼貌，是个很不错的病人。

    作为一个医生，看到自己的病人一步步走向绝路，同样是对心灵的考验。

    刘正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地陷进沙发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绝望和不甘。

    秦医生看了刘正，看了很久，终于像做了什么决断一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他回到沙发前，把瓶子打开，里面只放了一颗黑色的胶囊。

    秦医生把瓶子递给刘正，刘正接过药瓶却没有收回，直愣愣地看着他。

    秦医生沉声道：“刘先生，这个瓶子里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它可以帮你在梦境中保持清醒，但相对的，也可能让您从来无法醒来。这在国外是禁药，我冒着犯罪的风险交给你，但你确定要用吗？”

    刘正嘲讽地笑了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秦医生点点头：“好。你每次大概什么时间开始做梦？”

    刘正回忆道：“大概九点以后。”

    秦医生断然道：“好，晚上你来诊所，这次你在我的引导下入梦。”

    白天，刘正回到了家中，他收拾好了东西，写好了遗书。

    他还编辑了一条定时短信，把一切写在了里面，如果他不撤销，就会自动发给夏观。

    然后他没有干别的，而是下载了一整季的《武林外传》，这是他最喜欢的电视剧，他想最后再看一遍。

    晚上八点半，刘正准时到了诊所。

    他先是签了免责协议，然后躺在了椅子上。

    秦医生用拘束工具把他牢牢绑紧，因为他也不知道醒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格。

    秦医生看着刘正，眼神复杂：“刘先生，祝你好运。”

    刘正仰头吞下黑色胶囊，低声道：“谢谢你，秦医生。”

    药效发挥作用，刘正很快就在秦医生引导下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

    这个广场是如此的巨大恢弘，它的看台由三层混凝土制的筒形拱上，每层几十个拱，形成三圈不同高度的环形券廊（即拱券支撑起来的走廊），最上层则是几十米高的实墙。

    而刘正就站在这个广场的正中央，显得如此的瞩目，又如此的渺小。

    他惶恐又讶异：“我还不知道我的想象力居然这么丰富。”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比现实中还要灵活。

    他试着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无比真实。

    这真的是梦境吗？还是那颗药的药效强到这种程度。

    他不得而知。

    他走到看台边上，试着爬上去。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触感就像是碰到了玻璃墙。

    “有人吗？我的那些人格呢？你们出来啊。”他开始冲着空旷的广场瞎喊。

    然而并没有回应，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开始谩骂，开始吼叫，开始唱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语言的歌。

    他开始后悔了，如果那些副人格不出现，他是不是永远孤独地待在这个广场上。

    那他宁愿没有吃药，被副人格杀死。

    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但他的感知却越来越敏锐，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握拳时每一根肌腱的松紧。

    就当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一道铁门无声地出现在两米之外。

    铁门打开，一个黑人大汉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砍刀。

    刘正狂喜过后，又有些担忧。

    人是出来了，可是他手里有武器，打不过啊。

    黑人没有说话，小跑两步，手里的砍刀砍向刘正的脑袋。

    然而，他砍空了。

    刘正现在的感官极端敏锐，黑人刚举起刀的时候，他已经躲到了一边。

    一个追，一个躲，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

    刘正的精神开始感到疲惫，但禁药的作用还在支撑着他，就像余烬泼上了汽油。

    黑人却撑不住了，挥出的刀越来越无力。

    终于，刘正抓住了一个机会，他猛地抓住了砍刀，捅进了黑人的肚子，搅了个稀巴烂。

    他看着黑人停止了抽搐，露出了快意的笑容：“让你想取代我，啊，主人格永远有且只有我一个。”

    烈火烹油过后，迎来的是彻骨的寒冷，刘正感到自己的感知正在一点点凝固。

    “死斗结束，你获得了胜利，当前SAN值剩余20。奖励24个小时快速学习状态。”那个曾让刘正感到恐惧的声音，此时却如仙乐一般悦耳。

    下一秒，刘正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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