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老夫聊发少年狂

    学术研讨是在宫殿广场前所举办的，关沐曦站在余太师身旁，眼里露着几分倦意，似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关先生昨夜没有休息好？”与她同排站在一块儿的王培似是察觉到她眼里的倦意，关心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

    昨晚宫宴喝了些酒，可能是酒劲有些大，夜里头疼的厉害，现在才好了些。

    “那要不寻个地儿先休息一会儿？反正离学术开始还要一会儿时间。”王培继续说道。

    关沐曦掀了掀眼皮，环绕四周，在上处的一群人影中找到了江黎的身影，与景菽然在一块儿，似乎和东陵的那些大臣聊的挺愉快。

    “开始的时候，我再过来。”简单丢下这句话，她便抬步往江黎那儿走过去。

    江黎还有些不解她怎么会过来，不应该是和余太师他们在一块儿讨论诗书吗？

    “那儿没坐。”

    她刚说完，江黎便立即会意，起身将木椅让给了她。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部聚焦在她身上，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径直坐在木椅上，一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江黎转而站在她的身侧，继续与他们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王培过来还没开口，江黎就已经抢先一步将关沐曦叫醒。

    关沐曦睁着双眸，眼里露着几分清冷凉薄之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眼间透着一股燥意，似是有些厌烦。

    “该上场了。”江黎对她附耳说道。

    “嗯。”

    王培在地下见着她过来，立即与她说道：“这次东陵尽然请来了贺老先生。”

    关沐曦蹙了蹙眉，问道：“谁？”

    “你没听说过东陵贺老先生？”王培显然有些诧异，贺老先生是东陵颇有威望的人，只不过前些年归隐山林，没想到如今居然重出江湖。

    “贺老先生不论在诗文还是数学方面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这回不管他参与哪一方面，咱们估计都讨不得好。”

    关沐曦眼里的倦意因他的这一番话逐渐消散殆尽，这么厉害？

    “你准备的怎么样？”她微微抬眼看向王培，只见他愁容满面。

    “若是没有贺老先生出手，估计可以一博，可……”可若是那贺老先生参进来，估计没什么希望。

    “做好自己就行。”和王培比起来，她显得平静许多。

    两人边说边走，刚到余太师他们所站的地方，就听余太师和一群夫子们议论纷纷，似乎都是在讨论那贺老先生。

    “大家过会儿派个代表出来抽签，抽到谁就与谁对诗。”太监站在高阶之上，尖着公鸭嗓喊道。

    “太师，师傅，徒弟去吧。”韩霖自告奋勇，说道。

    韩太傅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关沐曦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东陵那块儿，就见有一位老者安然不动的站在那儿，周边围绕着的都是东陵的夫子，有敬畏也有倾佩。她眯了眯眼睑，只觉得这老者似乎是在哪儿见过，面容有些熟悉。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才发觉是那晚她和江黎在一块儿猜题时，那个站在人群中跟她说加油的老者。

    嗤～原来暗三和暗六跟她说的人，就是这个贺老。

    不过这次学术来谁都没用，她定是要把王培送到万人瞩目的位置上去的，不然岂不是让李默白死一场。

    韩霖已经去太监那儿抽签回来了，景国对的是一个小国。

    诗书的规则是先一对一比拼，赢者胜出，胜者参与第二轮的命题作诗，作诗最好的胜出，最后只会选出两个国家，然后作诗接龙，谁没接出来算谁输。

    一对一比拼的是每个国家自己派出一个代表，当场写诗或是作词，最后由东陵帝和各国远道而来的学识渊博的太师来决定。

    “王培先生可有准备好诗？”关沐曦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是他们诗书的领头人，第一局必须得是他上。

    “有。”转而看向关沐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关先生有好诗好词？”他像是随口一问。

    关沐曦朝他招了招手，王培立刻会意，俯身探耳，就听关沐曦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顿时眼前一亮，满面笑意。

    “王培先生若是觉得不错，待会儿可以写上去，若是觉得不好，也可以用自己的。”她说的十分平和，像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般。

    “当真可以？”王培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甚至不可思议，仔细再瞧关沐曦，见她嘴角含笑，神色淡然，就知道一定是可以的了。

    “下面请景国和漠北国上来作诗词。”

    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国家作过诗词，接下来便是轮到景国了。

    王培这回更是有信心可以赢得第一局，面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贺老，那位不是您在湘山界碰见的吗？没想到她原来是景国的女夫子。”

    贺老身后的年过中旬的男人压低着嗓音与他说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关沐曦。

    “希望那人能赢得第一轮。”他看向王培，心中有些期待能和关沐曦对诗。

    王培和漠北国的一个年过半载的夫子面对面站着，面前摆放着一张长桌，桌面上有上好的纸墨。

    “朕还以为这第一局是景国那关小姐上场呢！”东陵帝似乎是有些失望。

    “景国那夫子若是赢了，皇上就能见到关小姐作诗了。”回应东陵帝话的是陪同长公主坐在一块儿的季新冉。

    季新冉说完，目光又放回长公主身上，言笑如嫣的与她说道：“昨晚宫宴，景国那个关小姐在洛瑶弹琴时即兴给那曲子填了词儿，甚是好听，可惜长公主您昨晚不咋。”

    长公主挑了挑眉，面上带着七分笑意，三分惊愕，目光不自觉的朝景国方向看去。

    “是那个姑娘？”君梓倾看着神色慵懒散漫的关沐曦，问道。

    季新冉朝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点头说道：“就是她。”

    两人说着话时，关沐曦忽然转头看向她们，眼里夹着几分凌厉与清冷，君梓倾一脸坦然的对上的目光，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关沐曦却是微微怔愣，这个女人长的好像一个人，尤其是那双眼睛。

    “时辰已到，二位请停笔。”太监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关沐曦的思绪。

    王培写下最后一句词后，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掩饰不住，这一局定是会赢的。

    两个太监分别拿起王培和漠北国的夫子写的诗词，那夫子瞧着王培自信的模样，不禁说道：“还没评比，就这么自信能赢？”

    王培笑了笑，谦逊道：“人总该是要有自信的。”

    或许是和关沐曦相处久了，看她为人处世和说话看多了，就连自己与人说话都不由得会学上几分。

    那夫子轻哼一声，转而开始听太监将他俩写的词读出来。

    “第一首，漠北国罗永夫子写的诗。”

    “长堤春水绿悠悠，畎入漳河一道流。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舟。”

    一首诗词出口，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是首好诗。

    另一个太监说道：“第二首，景国王培夫子写的词。”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景菽然恍然抬头看向王培，没想到他会发挥的这么好。

    “好词好词。”东陵帝先是拍手叫好，转眼看向王培，只见他站在原地，面上得意洋洋的笑意实在遮掩不住。

    底下坐着的几个太师也十分惊喜王培所写出的词，虽是在写年迈不能再报效朝廷，但是一片赤诚之心实则可贵。

    “朕觉着这局是景国王培夫子胜，各位太师觉得呢？”东陵帝看向那几个太师。

    “老臣也觉得甚好。”

    “这词比方才的诗词都要好。”

    太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直接断定是王培胜出，进入下一轮。

    王培谢过东陵帝又对那些个太师俯身作揖，随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关沐曦依旧是站在那儿，嘴角含笑的望着他。

    有个南越的太师对余太师说道：“没想到景国人才辈出。”

    “太师过奖了，方才你们南越的夫子所作的诗也不差。”余太师回应道。

    “那也比不上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

    余太师没再接话，只是会意一笑。

    “王侍郎原来深藏不露呀！”韩霖见他走了回来，十分惊喜的笑着夸赞他。

    “哪里哪里。”

    王培双手抱拳谦逊的应了几声，走到关沐曦身边，目光放在她的容貌上，依旧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谢谢。”他声音极小，差不多只有关沐曦才能听见。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她说的平淡，目光稍稍看向江黎的那儿，却一眼扫到景菽然微挑着眼尾看着王培，那抹目光，含义不明。

    收回目光，嘴角微挑，没再说话。

    紧接着又是其他的几个国家夫子开始比拼，只不过有了王培的词在先，那些夫子所作的诗似乎都开始被压制了一般，没有什么色彩。

    “下面是胜者国家，分别是南越，东陵，景国，丘宁国……”

    “各位准备准备，开始第二轮。”

    有一个夫子看向王培问道：“王侍郎打算第二轮让谁上场的好？”

    当然了，若论保险起见，定是关沐曦上场最好。

    “我想让关先生去，不知各位意见如何？”王培说道。

    几个夫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第二轮是要作命题诗，难度比第一轮要大些，以关沐曦的水准，若是上场估计可以赢下来，况且对面有个贺老先生，还不知道他是否会在第二场出面。

    “关先生可愿意？”一个夫子看向关沐曦，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嗯。”她稍稍应了一声，随后便抬步往台子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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