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争论

    关沐曦跟着小书童走进司务厅，门是半敞开着的，隐约可以看见他们三五成群围着一张长桌，说话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吱呀的声音吸引了一些没有说话的人，余太师正想对那个男人说话，见着关沐曦过来脸上的愤怒转而变得一派祥和。

    “沐曦过来了啊！”

    关沐曦走过去，步伐不紧不慢，寻了个空位随手拉开木椅，木椅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像是在警告什么，听的让人心里发怵，众人以为是她要坐，却没想她对着余太师开口说道：

    “太师，坐。”声音不大，平淡无波却不敢让人反对。

    余太师笑了笑，与她说了声好，随后便坐在她拉开的木椅上，刚坐下就听她说道：“听说你们吵架，太师年纪虽不到花甲，却也经不起这么刺激，万一气出个好歹……”她停顿一番，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那些夫子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着说道：“你们来做太师？”

    本想着叫关沐曦过来是想让她决定授课的内容，结果刚来就帮他镇了场子，余太师此刻的心情有些雀跃。

    有夫子见她初出毛犊却如此张狂实在看不下去，说道：“今日叫关先生过来是想让你抉择一下教诗书还是数学，不是让你来给我们下马威的。”

    “嗤～”

    关沐曦轻蔑一笑，指尖在桌面上有一没一的敲击着，缓缓开口说道：“下马威？我以为我是过来劝架的。”她抬眸看向他，一双黑瞳深邃明亮不见底，盯望着他时似乎是要将他看穿，看个透彻。

    余太师同她说道：“沐曦，今日叫你来的确是想让你决定教哪一类，不过你数学方面那么好，依我所见不如就教授数学吧！”

    另一个士大夫有些不同意，他昨日可是见过她写的诗文，奇妙无比，立刻开口说道：“关先生文采飞扬，当是教授诗文最好。”

    韩太傅与余太师是同样的想法，都想要关沐曦教授数学，所以目光纷纷定格在她身上。

    女子一身清闲，交叉着双腿，指尖敲击桌面却也直击人心。

    过了许久，放屋里像是死一般的沉寂，恍然听见她说：

    “诗文吧！”

    诗文或许轻松些。

    余太师眼里有些失望，看着她的目光略带乞求：“不再考虑考虑？”

    “诗文吧，就这样。”她知道她辜负了余太师的一番心意，可数学她实在不喜。

    “好，欢迎关先生加入我们，以后还想多请教关先生。”

    “是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不如改日有空一起谈论诗词歌赋。”

    那些人笑容满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关沐曦却是毫无兴趣。

    “应该没别的事儿了吧，告辞。”起身就要离开司务厅。

    韩太傅追在她身后，还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她数学思维那么好，却不愿意教授数学。

    “太傅不必跟着了，我选诗文自有我的打算，还请太傅理解。”

    不等韩太傅开口，关沐曦率先将话说的明确。

    韩太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到口的却成了一句：“好。”

    关沐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离开，这回韩太傅倒是没再跟着她。

    “小姐，听宫里人说这次考核选拔出来的是个女先生。”

    “哦～是哪位女夫子？”

    林沫染站在湖岸边喂着小鱼儿，悠闲自在，对于是哪个女夫子中选似乎没有太大兴趣。

    “好像是姓关，叫关沐曦。”

    婢女想着这名字倒也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儿听过。

    林沫染听了这名字，喂鱼籽的手停顿了片刻，关沐曦？

    婢女见她没再喂鱼，当是以为没了籽儿，立即从盘子里抓了一把鱼籽递给她，可惜林沫染并不打算接住。

    手里所剩不多的鱼籽往湖面上撒去，瞬间鱼群朝着另一处聚拢。

    “走吧，该去母亲那儿了！”

    林沫染洗净了手，说话依旧温柔婉转，女先生一事本就与她无关不是吗？

    这样京城才貌双全的女人，好似又多了一位。

    关沐曦寻着原先的路线出了宫，穿过热闹繁华的长街，驻足在一处楼房下，抬眸看了一眼楼上方的窗户，窗子是半开着的，却没有人，她蹙了蹙眉，难不成她感觉出了错？

    夙寐身子侧在墙面上，斜眸见着关沐曦抬步离开才再一次站在窗户边盯望着她的身影，纤瘦修长。

    阿封站在桌案边，桌上摆放着的都是今日刚从紫罗刹送来的文书，尊主很少来过四方阁，这次竟然直接住在了这儿，说不是因为关沐曦，紫罗刹暗卫们没人信。

    当真是敏锐，若再慢一点就要被她发现了，夙寐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

    回了江府，管家带着几个丫鬟站在门内笑脸相迎，关沐曦目光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问道：“有事？”

    管家立刻开口说道：“听闻关小姐参加考核成了宫中唯一一位女先生。”自古能有几个女先生，说不佩服是假的。

    “嗯。”她抬步欲要离开，就听管家追上她同她说：

    “夫人今早得知此事十分开心，本想着早上去见你，可您院儿的丫鬟说您在睡觉就没打扰，晌午又走了，便也命厨房今晚做了许多您爱吃的饭菜。”

    “都是夫人忙活了一下午亲手做的。”

    关沐曦一瞬间驻足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亲手做的？

    “夫人呢？”

    “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都回来了，在膳厅等着您了。”

    关沐曦转了个弯，径直朝着膳厅的方向走去，声音清冷凉薄对管家说：

    “以后话说重点。”

    管家连忙点头，跟在她身后。真是奇怪，怎么感觉关小姐怎么比少爷还可怕。

    江夫人在膳厅的门处等着关沐曦，嘴里念叨着，江黎吊儿郎当的坐在木椅上似乎有些不开心。

    关沐曦刚走进膳厅就见着门内一处人影，简单却又华贵，手指微微捏紧成拳，有那么一刻这个景象古今重合，她好像又看见她要去凤如清家吃饭，凤阿姨亲手做了她爱吃的饭菜然后就这么等在门口，焦急乱转，生怕她因为忙无法抽空。

    “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外。”

    江夫人见着她驻足在门外，立即上前挽住她，关沐曦因她这微微拉扯，思绪又回到了现实，眼里暗潮汹涌，一股热浪让她眼底猩红一片，心底惊涛骇浪过后迎来一片明媚阳光。

    “夫人身子不好，怎能亲自下厨？”

    她说话的声音没了方才的清冷凉薄，甚至有些沙哑。

    江夫人与她一同走进膳厅，心里开心没见着关沐曦眼里的变化，一味的与她说道：“下厨还是无碍的。”

    江仲天见着关沐曦回来，眼里也溢满了欣赏，那日他不在场，直到结束才从同僚那儿得知通过考核的是关沐曦。

    从容不迫，温文儒雅，谈吐不凡是那些人跟他的形容，不过每次见着她也的确如此。

    “关小姐既然都来了，你总可以坐下了吧！”见着忙活一下午的妻子，江仲天既是无奈又是心疼。

    “沐曦，你同我坐这儿。”江夫人拉着关沐曦坐在她的身旁。

    另一处的江黎撅着嘴，撅着嘴说道：“娘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我这个宝贝儿子了。”

    “你没告诉我沐曦参加考核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江夫人看向他时，慈祥的笑容转瞬即逝。

    江黎瞪大了一双眼睛，面上有些气愤，是他不说吗？他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不怪江少爷，这事儿我谁也没说，他也是昨日在场见着我才知道的。”

    江黎见她替自己说话，心情才好了半分，还算识相，没白对她好。

    “为何不同我们说？”江夫人对这件事有些不开心，要不是丈夫对她说，估计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若是不成会没脸见夫人。”说着含蓄的话，可丝毫瞧不见她面上有谦虚。

    “怎么会呢，参加考核的那么多夫子大都是十年寒窗苦读，百日教书经验，你年纪这么小就算不成也正常，不过你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就说明你当真是优秀。”

    “有话过会儿再聊，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江仲天适时的开口。

    “你一日未吃，定是饿了。”江夫人像极了她的母亲。

    江黎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当年他科举中榜都没得到这样的好待遇。

    “唉～沐曦你这个客人当的可比我这个亲儿子要好上太多了，没想到第一次吃亲娘做的菜竟然是因为一个客人。”

    江夫人没好气的瞪了江黎一眼，就他话多，阴阳怪气的听着好气又好笑。

    “什么客人，以后沐曦就是自家人。”江夫人早就将关沐曦看待成自己的女儿，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可她就是喜欢关沐曦的谈吐，气质还有许多说不上的因素。

    “自家人不敢当，夫人真是抬举我了。”

    “怎么能说是抬举，以后你就安心在府里住着，就当这儿是你的家。”

    “正好我娘缺个女儿。”江黎接着说道，他娘正好缺个女儿，关沐曦正好不过。

    关沐曦抬眸看了一眼江夫人，右手不自觉的捏紧成拳，似乎是在控制着什么，眼底猩红，江夫人这才注意到她面上的变化，慈爱的抚了抚她背部，以为她是想起了她已逝去的爹娘。

    “黎儿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别往心里去。”

    “没有，无碍。”哪里是想爹娘，不过是被稍许有些触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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