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身世

    关沐曦又命人做了一份粥端给萧玉兰。

    “下人们说您晚上没吃饭，所以我让人做了份粥，晚上吃些清淡的对胃好。”

    她从碗里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稍微吹了吹，然后喂给她喝。

    江夫人坐在床上，有些眼眶泛红，看着关沐曦却也莫名心安。

    江夫人喝下一口粥后，关沐曦紧接着又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今日我可真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你的娘亲该是多幸运能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

    江夫人说话时，眼里流露的满是羡艳与疼惜，可坐在床沿上吹着白粥的关沐曦动作停顿了一番，随即见她扬起嘴角轻笑道：

    “或许吧！”或许是幸运的吧，只可惜她还从未见她对自己笑过，她也再没机会问她是否欢喜将自己生了下来。

    “你来了这么长的日子，我都还没问过你是哪儿的人，家中兄弟姐妹几个？”

    江夫人又喝了她喂来的一口粥，就听她声色平淡的与她说道：

    “家里本是做些小本生意，后来家道中落长辈相继去世只剩下些晚辈。”

    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在眼前一幕幕的翻过，她该怎么说自己的身世呢？无非是个无父无母没有家的人。

    江夫人心中惊愕不已，她以为关沐曦是来京城游玩的，却没想小小年纪就遭受父母双双去世一事。

    “那你可有兄妹？”

    关沐曦想到那个冰冷无情，尔弥我炸的家族，那些本是血缘至亲却徒手相残的堂兄弟妹，眉宇间生出几分冷厉之色，随即又想到因她而死的凤如清和徐天昊他们，沉声说了句：“死了。”

    她眼里划过的落寞与悲伤被江夫人尽收眼底，心中一阵心疼，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一股热意突然而至让关沐曦有些措不及防。

    “好孩子，以后江府就是你的家。”

    关沐曦笑了笑，不再说话。

    她已经准备好几日之后的宫廷教书先生的选拔，到时候她会搬出江府，总不能真的一直住在这儿，那和待在紫罗刹有什么区别。

    江夫人喝完粥后，关沐曦又安抚了她一会儿后渐渐入睡。

    “夫人已经睡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她将木门悄悄关上，对老嬷嬷和几个丫鬟说话的声音极小，生怕吵醒已经入睡了的江夫人。

    “是。”

    老嬷嬷离开时还满脸笑意夸赞了她一句：“今日多亏了关姑娘。”

    关沐曦嗯了一声，一人站在黑幕之下，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途经大门，目光不自觉向门处扫了一眼，嘴角不自觉轻扬几分，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

    还是没有回来！

    翌日一早，关沐曦便从外面回来，今日是参加考核选拔报名的日子，本以为就京城的一些先生，却没想去了才知男女老少皆有，好不壮观。

    刚进了府，管家见着她立即迎了上去，听昨夜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说是关沐曦将夫人劝回房里休息的，现下对她更是尊敬了几分。

    “关姑娘，怎么一早就出门呢？”他看了眼她空落落的手，什么也没买。

    “有事。”她说话的时候脚步一直没停过，管家跟在她的身后，又听她问道：

    “江都统和江少爷可回来呢？”

    “老爷一早回来换了朝服去皇宫上早朝了，至于小少爷……还未回来。”

    关沐曦顿了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夫人在哪儿？可用过早膳呢？”

    “林夫人，陆夫人和何夫人来了，现在正在前厅了。”

    关沐曦点点头：“嗯，你忙你的去吧！”管家转身离开后，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可走了一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去了前厅。

    “昨儿晚上，江都统怎么说？可是承认呢？”林夫人一副关切的问道。

    萧玉兰想到昨晚他们父子二人一夜未归，今早江仲天回来换了身朝服便匆匆忙离开，连句话都没和她说上，心中便是一阵哀伤。

    “昨儿夜里他们父子二人都没回来，想必是军营里军务繁忙被耽搁了。”

    陆夫人听了不由得心里直冒火，一手拍在桌面上，吼道：“这哪里是军务繁忙，以我看分明是在外面的狐狸精屋里歇了。”

    “是啊，那个狐狸精不但把江都统迷的神魂颠倒，就是江小少爷也迷了眼。”

    “这日日彻夜不归可不是个办法。”

    何夫人跟着说道，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只听她说：

    “怎么不是个办法？夫人不乏说说看。”音色清冷凉薄，听的让人头皮发麻。

    随着声音逐渐消散，便有一位身姿窈窕，眉清目秀，一身雪白长裙衬得她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可再看那双黝黑的眼睛深邃不见眼底，看的让人心里极是压抑难受。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人，外表亭亭玉立，是个窈窕淑女，可周身的气质却是逼迫人心的。

    关沐曦在她们的惊愕，诧异，欣赏与羡艳的目光下款款走进，站在大厅中央俯身向江夫人稍稍行了一礼，随后坐在下首的一个木椅上，单手撑着额头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睛紧盯着刚才说话的女人身上。

    她音色凉薄，看着她再次问道：

    “嗯？怎么不说呢？”

    何夫人哪里受过被一个小辈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质问，顿时面色铁青。

    “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么没有家教，不分尊卑。”

    关沐曦嗤笑一声，就听萧玉兰开口说道：“这是我府上的客人，关沐曦，沐曦，这是刑部尚书府的何夫人，工部尚书府的陆夫人和太尉府的林夫人。”她一一向关沐曦指着介绍。

    “姑娘长的如此标致，还从未在京城里见过。”说话的是陆夫人。

    关沐曦品了一口茶，轻声与她说道：

    “前几日才来的京城。”

    何氏满脸嫌恶：“难怪，原来是个乡下人。”

    关沐曦抬眼看着她，目光有些清冷，有些让人压抑，何氏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怎么没个家教？”

    她说话的时候分明嘴角含笑，如沐春风可总让人浑身一颤，十分紧张。

    “对了，顺便将方才江都统彻夜不归的办法也说来听听。”语毕，端起茶杯小喝一口，模样温文儒雅，端庄恬静，可周身的气场却直逼人心，哪里像从小门小户走出来的女人。

    何氏一时说不上话来，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若真是应了她的话，岂不是失了身份，被一个乡下人支配说话传出去岂不丢脸。

    其他两人也没说话，都等着何氏怎么说，目光又一次放在关沐曦身上，林夫人心生寒意，京城怎么能出现一个比自己家女儿还漂亮的人；陆夫人想的则是好漂亮，好有气质的一个姑娘，眼里尽是欣赏与欢喜。

    最后还是江夫人出来圆场说道：

    “何夫人或许是一时嘴快，沐曦你也别当真。”

    这话也是暗里在说何氏的确是说错了，让关沐曦大度些别跟她一般计较。

    关沐曦手中的杯盖还在杯沿上磨蹭着，而何氏更是气的满面通红：

    “本夫人一片好心来关心你，却遭来个这种态度，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也不管其他两位夫人。

    “小橙，还不送送何夫人，若是出了事还以为是在江府气坏了身子。”

    “是。”

    关沐曦说的轻松，小橙应的也极为干脆，陆夫人直接是听着掩面轻笑。

    何氏听了心头的火更是往上蹭了三分，大跨步离开。

    “关小姐这伶牙俐齿的，可还真是厉害。”林氏开口说话时，关沐曦听在耳里只觉得阴阳怪气。

    江夫人知道她们来心里各怀鬼胎，尤其是何氏和林氏，刚刚关沐曦将何氏气走，林氏又怎么能甘心，可她不愿关沐曦初来京城就得罪这些官家妇人，于是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我身子有些乏了便不与你们多聊了，改日再邀你们来我府上喝茶。”她这俨然是在下逐客令。

    林氏见状也不再多留，说了句客套话便转身离开，临走之际还多看了一眼关沐曦，关沐曦抬眼给了她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

    陆夫人拉着萧玉兰的手说道：“我说她俩怎么这两天如此关心你，原来是看你热闹的。”后又看了一眼关沐曦转而又笑道

    ：“不过还好，有个关姑娘。”

    萧玉兰拍了拍她的手背：“让你担心了。”若说在京城真有与她交好的人那估计也只有眼前的陆氏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你身子不好别因为她们气坏了身子。”

    “放心吧，有沐曦照看着没事儿的。”

    “那我就先走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 陆氏这才离开。

    带所有人离开，关沐曦才起身与她说道：“夫人，我送您回房。”

    两人一路走着，快要到她院子时，关沐曦就听江夫人柔声与她说道：“这京城里的人非富即贵，不要逞一时之能得罪那些人。”

    关沐曦轻笑，与她说道：“夫人在这京城住了许久还不明白哪些人是不能得罪而有些人不是不能得罪吗？”

    她说话有些老道，像是经历世间百态，尝过人间百味一般，江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是那个年轻貌美，未出阁的少女。

    “就像那林氏与何氏，见你柔弱就来看你热闹，这种事京城大大小小官府多了去了，她们为何不去人家府邸假心假意关切人家女眷非来关切您呢？怎么说您也是都统夫人。”紧接着又对她说道：

    “您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可那些却是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江夫人抬眸看着她，一时语塞，只知道叫她一声：“沐曦……”

    “夫人，您院子到了，好好休息，想必今晚江都统和少爷会回来陪您用晚膳的。”

    她不等江夫人说话，转身就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有些人啊，就是太温柔善良了，给人一种假象，忘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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