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十年一瞬

    “去查一下这小子。”

    吕宏博低声吩咐一旁的师爷，又命令一班衙役去胡坊主家中。

    此时外面已经汇聚了不少闲人，听到周易的话纷纷惊讶出声。

    入室杀人，反被灭门，堪比故事书上玄奇了。

    嗡嗡嗡的议论声，没有影响到堂上周易，站得笔直，仿佛真的是理直气壮。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差役调回来四具尸首，回禀府尹吕宏博。

    “大人，这是胡昌，任德胜坊坊主，这是他妻子和儿子。”

    班头指着身中十几刀的李二狗：“这是胡李氏的弟弟，名为李二狗，在周家内屋发现。”

    “这柄刀就是杀死四人的凶器吗，据调查是李二狗朋友，赵屠户家的割肉刀。”

    同行的仵作说道：“李二狗确实是翻墙越户，进入了周家，时间大概是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

    赵屠户噗通跪在堂上，大声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啊，昨晚和二狗在俺家吃酒醉了，谁知道他偷拿了刀去杀人。”

    “李二狗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易忽然打断了赵屠户的话：“昨晚我在他临死前问清了，你明知道他要杀人，还将刀子借了出去，你就是帮凶从犯！”

    “啊！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赵屠户一脸懵逼，昨晚他确实喝多了，根本急不得什么事情，但是借刀出去是绝不能承认。

    吕宏博听得烦了，厉声喝问周易。

    “李二狗入户杀人，你杀了他情有可原，为何又磨刀去灭胡家满门？”

    “大人，李二狗死前告诉我，胡昌看上了我家的房子，借他的手来杀我。”

    周易说道：“如果昨晚不斩草除根，等胡昌知晓李二狗已死，一定会来杀我。”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吕宏博拍了一下惊堂木：“此事并不复杂，你杀李二狗无罪，灭胡家满门是重罪。至于借刀的赵屠户，有帮凶之嫌，关于牢中待审。”

    “冤枉啊！”

    赵屠户仰天痛哭，直呼喊冤。

    周易面色平静的询问：“大人，大陈律有云，合谋杀人者，反杀无罪！胡家欲杀我夺祖产，难道我还不能反击？”

    “强词夺理！就算胡昌合谋李二狗杀你，难道胡李氏也要杀你不成？”

    吕宏博一脸怒色：“现在四个人都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官岂能任你雌黄？”

    “大人，我能证明胡昌一家合谋，因为我有证人……”

    周易一拍赵屠户肩膀，元神微动，一段讯息传了过去。

    ——乖乖听话，我让你无罪！刀是你借的，从犯的罪跑不了，流放三千里，想想你家人！

    “李二狗将合谋之事，告诉了赵屠户，胡家四口要杀我！”

    赵屠户一脸恐惧之色，双眼直愣愣，仿佛见了鬼。

    “赵屠户，周易所说，可是真的？”

    吕宏博冷声道：“你可要想清楚，如果知道此事，那就是承认是从犯了！”

    吕宏博对周易的感官极差，从来没见过如此难缠且不尊重他的家伙，不要说磕头行礼，反而数次顶撞。

    “我……你……对！李二狗昨晚和我说过……”

    赵屠户想到周易诡秘莫测的传音法术，一咬牙说道：“昨晚喝酒时候……陈二狗说要霸占了周家房产……我当时醉醺醺的，脑子一热把刀借给了他。”

    “嗯？”

    吕宏博双眼一眯，直觉判断其中有问题，又想不通缘由。

    理论上赵屠户不可能和周易提前商议，两个人互不相干，平日里关系都能调查清楚……

    这时候师爷回来了，在吕宏博耳边说了几句。

    “原来是周志远的儿子，我记得他，脑筋固执的很，屡试不过。”

    吕宏博看向周易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比起白丁胡李赵三家，读书人天然关系亲近。

    “赵屠户，你承认借给李二狗刀，可就坐实了杀人从犯罪，流放三千里！”

    “大人……”

    赵屠户慌慌张张，下意识的看向周易。

    “大人，按照大陈律，对于情节轻的罪犯，受害者可以选择原谅。”

    周易说道：“赵屠户酒后神志不清，我愿意原谅他。”

    “原来如此！”

    吕宏博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他刚刚想不通赵屠户为何翻供，现在明白了，必然是不知用什么方法与周易沟通过。

    一个作证胡家四人合谋杀人，一个愿意原谅过失，结果等于什么罪没有，胡家四口白死了。

    “你很不错！”

    吕宏博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胡昌等人合谋杀人，证据确凿，按照大陈律，周易无罪。”

    “退堂！”

    吕宏博拂袖而去，看不出喜怒。

    威——武——

    周易踢了踢瘫在地上的赵屠户，说道：“回去了，还在这干什么！”

    “额恩恩，回去了回去了！”

    赵屠户连忙爬起来，撒腿就要跑，仿佛屁股上着了火。

    “站住！”

    周易一出声，赵屠户定在了原地。

    “公子，你你你还有什么吩咐？”

    赵屠户杀了一辈子牲畜，平日里一身煞气，在坊里也是混不吝的人物。

    然而面对瘦瘦弱弱的周易，别说犯浑耍横，连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媳妇。

    “每日给我送十斤瘦肉去，这是定钱，什么时候花完了再向我要。”

    周易微微露出牙齿：“赵屠户，你知道我家在哪吧？按照大陈律，我可是随时能收回谅解。”

    “知道知道，公子放心，每天十斤肉！”

    赵屠户非但不难过，反而长舒了口气，每天不过赔十斤肉而已，比起家破人亡好得多。

    再和胡昌一家比，更是不值一提了，每每想到陈二狗的惨状，赵屠户对周易就更恐惧一分。

    “走吧走吧，今天的肉别忘了，晚上我要吃。”

    周易话音未落，赵屠户已经一溜烟跑了。

    ……

    走在回去的路上。

    熙熙攘攘人群，自然而然的给他让开一条道路。

    其中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对着周易指指点点，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王朝气运，盛极而衰！”

    周易元神不能离体，然而能感应到一丝丝黑色煞气，遍及整个陈国都城。

    修士查看王朝气运，实属微末小术。

    任何引气期修士，都能开天眼一眼看透。

    修行界混的再差的修士，仙路无望，进入凡人国度轻易能做个国师。

    凡人不懂修行，只觉国师能推演王朝天机，就以为是仙人手段，写下许多传奇传记。

    实际上真正强大的修士，莫说当个国师，以一己之力改朝换代都是轻而易举。

    可惜任你一世皇帝，又能怎么样，不得长生，还修个什么仙！

    数百年后，仙人还是仙人，尔等已经化作一片黄土。

    周易在路上买了大米红枣草参红豆枸杞等，准备回到家中开始熬肉粥，以他现在的钱财，这已经是最佳搭配。

    赵屠户是个信人，速度比周易还快，已经拎着肉在门口等着。

    长长一条肥瘦相间，二十斤都有了。

    周易笑道：“钱什么时候不够了和我说。”

    “够够够，都是自家的肉，什么钱不钱的。”

    赵屠户脸色一白，颠三倒四的聊了两句，转眼跑了个没影。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

    周易身体在每天三大锅肉粥的滋补下，很快显出了肌肉，勉强达到了锻体的门槛。

    时隔数千年重修武道，高屋建瓴，一眼就看出许多谬误，修改之后更加契合自身。

    以周易现在的境界，已经达到了根据每个人不同，创造出不同的武道功法。

    德胜坊坊主死了，需要新的坊主管理。

    差役上门寻周易，想把差事交给他，没想到被拒绝了。

    “谁想当就让他当，我没时间。”

    周易直接回绝，随着开始锻体，武道修为一日千里，哪有时间当什么坊主。

    只需达到引气期，也就是武道先天，就能承受元神施展法术。

    那时候别说坊主，陈国皇帝他都懒得当。

    穷文富武！

    修行武道需要滋补，否则空有境界，肉身锻炼不可能凭空生出精气。

    达到锻体期之后，单靠肉食滋补已经不够，需要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若是妖兽肉自然更好。

    周易虽然没钱买药，别人有就行了。

    陈国都城许多地下帮派遭了秧，帮中钱财莫名其妙消失，小偷来无影去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一时间，京都出现了闹鬼的传闻。

    这个鬼还是个好鬼，只偷恶人钱财，偶尔还劫富济贫。

    一晃十年过去……

    ……

    是夜。

    周易正在庭院中打坐练气。

    后天圆满，距离先天境界只差一线，随时都能突破。

    忽然外面传来人声，似乎是两个女子对话。

    “人抓出来了？”

    “成功了，已经换成了我们自己人。”

    “好，只等陈皇中术身死，大业指日可待！”

    “圣使，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这是娘娘的吩咐，说她太阴之体，可做修行炉鼎……”

    周易原本不打算理会，听到炉鼎二字，心中一动。

    太阴之体，极为罕见的修行资质，修行阴属性功法有如神助。

    这种体制最玄妙之处，在于双修，阴阳交融，男女皆可迅速提升法力修为。

    周易身形一闪，落在屋顶，看向下方两名女子。

    “我说怎么有股子臭味，原来是两条狐狸精！”

    两名女子忽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来源看到了周易。

    “你是谁，为何偷听……”

    女子话音未说完，与另外一名女子同时出手。

    双手都变成利爪，尺长指甲如同匕首，一个目标是双眼，一个目标是胸口，

    “区区狐妖，也敢挑衅本座！”

    周易念头一动，体内气血直接贯通奇经八脉，逆反先天。

    元神立刻感应到天地间的稀薄灵气，念头一动，天地灵气汇聚，化作两道紫色雷霆劈向女子。

    吱——

    两女一声尖叫，化作三尺白狐，吐出一口妖气抵御雷霆。

    紫色雷霆轻易破碎妖气。

    轰在白狐身上。

    吱吱吱——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直到雷霆熄灭，两条狐狸再无声息。

    “好久没吃妖兽肉了……”

    周易拎着两条狐狸尾巴，以及一旁的黑色麻袋，回到院子当中。

    嘎巴！

    嘎巴！

    扭断两条装死的狐狸脖子，让她们真的死透了。

    解开麻袋，里面有一名少女，中了沉睡咒法正在酣睡。

    女子看似十二三岁，薄施粉黛，双眸紧闭，一身青色宫装。

    明明睡得香，偏偏眉头紧蹙，时不时抽搐一下。

    沉睡咒是诅咒之术，中术者沉睡过程中，会陷入噩梦沉沦，直到咒法解除。

    周易拂过少女额头，咒法立刻消解。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率先看到站在一旁的周易，再打量四周场景。

    “这……是在哪？”

    “陈都，德胜坊，我家。”

    周易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遭到狐妖绑架？”

    “狐妖？对对，宫中有狐妖，我要赶紧报告给父王！”

    女子脸色一变，就要挣扎起身，结果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沉睡咒会伤害神魂肉身，这几天你会全身酸软无力。”

    周易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陈凝安，是当今陛下第九女，陈国公主。”

    陈凝安催促道：“你快送我回皇宫，揭露狐狸精的阴谋，一定能得到父皇赏赐！”

    “你们皇宫我也去过，除了几支百年人参，还不如兵部尚书家的宝贝多。”

    周易摇头说道：“我现在救你一命，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直接送你入轮回，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

    “什么条件？”

    陈凝安下意识屏蔽周易上一句，身为皇族子女，岂能不清楚朝堂中的争端。

    兵部尚书朱弘权势滔天，早就有传闻，他有谋逆造反之心，今晚狐妖之事极有可能就是他所为。

    “修炼到引气期……嗯，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武道宗师，然后与我双修。”

    周易深感此界灵气稀薄，如果想要恢复化神期，至少要数十年，有了太阴之体至少能缩减一半。

    此界既然有狐妖，或许有仙山灵地，然而又哪里有凡人居所更隐秘。

    大隐隐于市，周易不急着出头，等另外六个竞争者决出胜负，暴露身份，躲在暗中致命一击。

    伏地魔不香吗？

    “你……我……”

    陈凝安脸色通红，羞涩又恼怒，她当然明白双修是什么意思。

    “不同意？那本座不强求……”

    周易掐动法诀，数道雷霆出现，劈向陈凝安。

    “啊！”

    陈凝安尖叫一声，吓得摔倒在地，连声惊叫。

    “我愿意，愿意！”

    “好。”

    周易一挥手，雷霆消散。

    以周易的法术境界，如果真想杀死陈凝安，怎么可能有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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