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此法甚妙！

    “阿娘，家里来客人啦？”

    黑娃站在自己的柴门前，嘴里大声喊着。

    李二也打量着这户人家，茅檐低矮，外面的泥墙也年久失修，用几根木头支撑着，不然的话，只怕早就倒塌。

    很快，就看到屋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许的妇人，衣着朴素，荆钗布裙，她福了一福：“原来是家主光临寒舍，快请。”

    李愔笑着摆摆手：“四娘不必客气，这位是我的……我的长辈，准备经营牙具生意，想要看看是如何制作的，某便领到你这里。”

    黄四娘又连忙见礼：“只是寒舍简陋，怠慢贵客了。”

    李二点点头，迈步进屋，顿觉视线一暗。

    他领着十几名大臣，屋子里面狭小，像是老程等人，根本就没进来。

    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之后，李二打量一番屋里的陈设，便心中有数：还真是贫寒之家。

    屋里有一铺新垒的火炕，炕上放着一个木桌，一名老妪，正在桌前制作牙刷。

    看到李愔领人进来，吴婆婆便要下地见礼。

    “婆婆您忙，我们就是随便转转。”李愔口中说道。

    吴婆婆如何肯依，下地之后，把家里的粗碗都取出来，给客人倒水：“今日不能动火烧热水，怠慢贵客了。”

    李世民坐在炕沿上，端起粗碗喝了一口水，李愔也陪着，一路走回来，还真有点渴了。

    “承乾，青雀，你们也尝尝这水。”

    李二从来不忘教育儿子，看到李承乾和李泰进屋之后，浑身不自在，显然是嫌弃农家贫苦。

    这可不行，不知民间疾苦，以后可当不好皇帝。

    “家主，用过饭否？”黄四娘那边向李愔询问。

    李愔点点头，然后就看到黑娃乐呵呵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大半只烧鸡：

    “这是带回来给阿娘和祖母吃的！”

    黄四娘却有些嗔怪地摸摸黑娃的脑瓜：“你整日在家主那边吃喝，如何还能再拿回来？”

    “嘻嘻，是晋阳公主给我包的，就是家主的妹妹。”黑娃笑嘻嘻地说道。

    “那多谢小公主。”

    黄四娘又向李愔福了福，然后又说道：“今日寒食，吴里正已经按照家主的吩咐，给送来半只鸡，一斤肉。”

    这时候，李二忽然插话：“这是为何？”

    黄四娘脸上陪笑道：“贵客有所不知，这是家主恩典，对村中孤寡，每月都能领到一百枚铜钱，用来度日。”

    哦，李二不由得剑眉一挑，然后问道：“家中还有什么收入？”

    吴婆婆回道：“我和四娘每天都能够制作数十枚牙刷，最少每日也有五个钱的收入，维持日常用度足够。”

    黄四娘也接过话茬：“这还多亏了家主，换做从前，一年辛苦下来，也见不到几个钱。”

    黑娃也扶住母亲的胳膊：“娘亲说了，等到来年，家里就能盖新屋。”

    从这三口之家脸上的神情，李二能感觉到他们对生活的希望。

    吴婆婆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如今黑娃又进了学堂，跟着家主学本事，这日子越来越好过，只可惜了黑娃他爹，过世太早，无福得见。”

    说着说着，老婆婆不由得眼中落泪，聊起衣襟，轻轻擦拭眼角：

    “叫贵客见笑了，我们命好，能有这么好的家主照拂。家主贵为皇子，都是当今陛下圣明，教导有方，我等这些黎民百姓，才有安稳日子。”

    听了这话，李二不由得望了李愔一眼，要不是他是临时起意，来到这户农家，甚至都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李愔事先教好的。

    从黄四娘家里出来，李二也没有再提议去别的农户家，而是去李愔的庄子。

    走到半路，他忽然问李承乾：“方才那户人家，你看到的是什么？”

    李承乾思量一下：“贫困，百姓疾苦。”

    “青雀，你呢？”李二又转向李泰。

    李泰则不假思索：“长者慈，幼者孝。”

    李二微微点头，又面向李愔：“老六，你怎么看？”

    “父皇，这里是某的领地，就不必说了吧，某不好意思自夸的。”李愔笑了笑。

    “讲！”李二瞪起眼睛，他就瞧不惯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李愔这才正色道：“我看到的是希望。”

    李二瞥了他一眼，然后迈开大步，向庄子走去。

    正这个时候，只见一百多人都挑着担子，脚下生风，迎面走来，正是吴富贵领着进城售卖肉食的村民归来。

    “家主，喜事，喜事，准备的熟食，全都售罄！”

    吴富贵喜滋滋地跑到李愔身旁，然后才看到许多陌生的面孔，便连忙施礼：“见过诸位贵人。”

    他知道，以李愔的身份，那么往来的当然都是贵客。

    李二也不禁来了兴致，手捻胡须道：“得钱几许？”

    吴富贵瞧瞧李愔的脸色，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看到李愔点了点头，吴富贵这才道：“回贵人，我等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细数。”

    “出售之际，自当理清账目。”

    李世民还以为对方是有意藏着掖着呢。

    旁边一名村民兴奋地插了一嘴：“贵人，今日的熟食，卖的实在太过火爆，根本来不及数钱啊。”

    说完，他掀开自己的担子，前后各有一个小布袋，解开袋口的绳子，里面黄澄澄的，全是铜钱。

    不仅仅是这一名汉子，基本上每个人的担子里，或多或少，都盛放着一些铜钱。

    瞧得李二心中都啧啧称奇：这么多钱？

    他瞥了一眼李愔：这老六赚钱的本事倒是不差。

    大臣们也同样感觉颇为震撼，他们平时也见惯了金银绢帛这些贵重之物，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铜钱。

    “家主，正好到庄子里过数，也好入账。”、

    吴富贵可不知道，李愔陪同的这个中年人就是当今圣上。

    李二也点点头，他也想知道，这一天的生意，能收入多少。

    于是众人一起进了庄子，这下好了，连小犀牛他们也都睡醒了，要跟着一起数钱。

    铜钱有点多，一个个数的话，只怕数到天黑，总不能叫陛下一直等吧。

    李愔就有意考量一下，于是问道：“谁能想出来更加快速的方法，奖励一朵小红花。”

    连小犀牛都使劲眨着大眼睛想办法，她也想要小红花。

    “师父，弟子有一个方法，可大致计算出铜钱的数目。”

    还是黑娃这小子，第一个举手。

    李愔点点头，黑娃便说道：“可先取百钱称重，然后把所有的铜钱都称重之后，即可估算出铜钱的数量。”

    “好，此法甚妙！”李二也不免口中赞赏，想不到这个农家少年，竟然如此聪慧。

    而李愔也十分欣慰地摸摸黑娃的小脑瓜：“都是某教导有方，哈哈哈。”

    哪有如此自夸的，此举不免惹来众人嫌弃的目光，不过目光之中，毕竟带着几分艳羡。

    于是村民取来大秤，就是那种带秤杆秤砣的杆秤，很快就称量出总重量。

    再取了一盘小秤，称量出百枚铜钱的重量，最后计算出来：一共将近十九万钱。

    这数量，把李二都吓了一跳：去除成本之类，只怕也能盈利十万钱。

    “贤侄，恭喜发财啊，某瞧着都眼热，要是换做当年做响马的时候，肯定忍不住出手，哈哈！”

    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老程也没谁了。

    大臣们也都面色古怪，包括李承乾和李泰等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照这样下去，好像每户年入万钱，也并非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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