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欲语泪先流

    【舒雨微：小悠，真的没办法和系统进行对话吗？我就要你帮我传一句话，只要能救晏谪江，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小悠：宿主……这个我是真做不到，而且就算能和系统对话，这种书里的固有的原设定，系统应该也是没法改变的……现在，能救晏谪江的办法只有一个。】

    舒雨微有些烦愁，她自然知道小悠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但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要她用自己的命，去救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去救一个作者敲两下键盘就随时会死的人，她……

    舒雨微紧皱眉头，只觉得此后落下的每一步，都极其沉重。

    晏谪江犯病一事，除了府里的人知道，外界一概不知。为了防止清容或是三皇子来找麻烦，舒雨微便连晏谪湘和晏府众人都没有告诉，免得走漏风声。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一遍又一遍翻读神医宝典，每一页每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但其实她都清楚，除了用她的命来换晏谪江的命以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救他。可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这世上任何一本医书，都不会有她手里的这本书内容全面，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上面。

    她连天连夜地看了好几遍，除了天命之人的心脏就没有别的办法。

    在医术方面找不到解救的法子，她就去求神拜佛，整日在寺庙跪到腿麻，抄经抄到手抖，只是想请满天神佛，能够留下晏谪江的命，哪怕再多几年也好。

    她对这些神学，其实一直都抱有敬畏与相信，但她从不求神拜佛，因为父母死后，她无欲无求。

    可现在，她有了所求。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可笑，几个月前她还对晏谪江会死只有同情，甚至因为害怕他会杀了自己，所以想在他死前完成任务，早早离开。但如今她却宁愿放下手头所有要紧的事情，一心只求晏谪江能活下来。

    原来只有生离死别近在咫尺的时候，她才会知道晏谪江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雨微……？你怎么会在这？」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舒雨微睁开眼，从跪垫上起身，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那人戴着帷帽，但从声音来判断，来人应该是忆兰。她带着忆安来此，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舒雨微冲她微微一笑，极好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看出她的异样：「拜拜佛祖保财运罢了，你来这，又是为何？」

    「哦……」她讪讪笑了笑，摸了摸身旁忆安的脑袋，道：「我带忆安来看看三小姐，从前对你和小少爷做了太多错事，我就想弥补一些，可又觉得你和小少爷什么也不缺，就隔几日带些吃食来看看三小姐，也算间接赎罪了。」

    舒雨微脸上挂着浅笑，然而她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你要真觉得愧疚，不如用你的命来救晏谪江。

    但是想归想，她始终也没说出口。毕竟她都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晏谪江，更何况是从未受过晏谪江恩惠的忆兰，与其告诉她，多一份被传出去的可能，倒不如一个字也别透露。

    「对了雨微。」她低下头，头上的帷帽也随之晃了下，她接着道：「我打算带忆安离开京城了。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若是还在京城，实在是有些危险。」

    「嗯。」她其实仍然不太喜欢和忆兰说话，匆匆敷衍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回到府上，她第一时间是去屋里看晏谪江。

    虽然靠着药，他的命能暂时留住，但脉象确实一天比一天弱，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他发病的第十一天了，若再没有办法能救他，四天后她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具尸体了。

    舒雨微趴在床榻旁边，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人，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发颤。

    许久许久，她才听到床上那人喘着微弱的气息，徐徐说道：「你我相识这许多年，我总爱把你关在地牢里，好像这样就能永永远远地将你束缚在我身边……或许此时此刻，我也是时候该放手让你离开了。」

    晏谪江的手从她的手中抽离，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捏着。

    他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复杂，有不舍，有悲凉，甚至还有一丝恼意。

    他死后，舒雨微会认识什么人，会和什么产生感情，他都无法得知，也无法阻止，一想到这，他的心难以遏制地发痛，这种痛苦甚至比他发病时还要让他难受。

    「可是我的微儿，你是我的妻，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再嫁给他人？！」

    他说着，眼中的恼意竟渐渐深重，捏着她下巴的手忽然落在她的脖颈间，用尽力气收紧，神色没有一点动容，就像是想要将她也带离这个世界一般。

    舒雨微不反抗，只是依旧满眼氲氤的泪水，微微蹙眉看着他，那样的难过悲伤，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他。

    两相对视许久，晏谪江终是松开了手，垂落在床边。他闭上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又道：「可我狠不下心……狠不下心让你陪我一同入这黄泉路……」

    「但你这样爱闯祸的性子，若不找他人来依靠，又如何活下去……」

    泪珠滚落在地，舒雨微再度握住晏谪江的手，声音几近哽咽：「阿江，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晏谪江轻笑一声，却比往日气短了许多。

    「我在想，最初留你在我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

    听他说这样的话，舒雨微难掩心痛之感。

    她知道，晏谪江其实一早就知道治病的办法，原书里他是哄骗忆兰牺牲，才救了他自己的命，可如今这个能够救他的人成了她，晏谪江却不肯让她知道这个办法，甚至在自己知道以后，对一直忠心自己的九翊大打出手，只是因为怀疑是他将这个办法告诉自己。

    她无比纠结，从前她那样坚信自己一定不会用自己的命救他，可当他的死期越来越近，她居然开始犹豫，犹豫自己是否要用自己的命去救他的命。

    舒雨微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她甚至觉得她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了，在两个人只能活一个这样的选择之下，她烦躁的无法入睡。

    换做以前，遇到烦心的事情她就选择睡一觉起来再解决，对她来说，逃避虽然很可耻，但却能有效消除烦躁。

    可在这件事情上，她避无可避。

    在书房翻查医书的时候，府里的下人给她端上来了一道道喜爱的菜肴，听他们说，是九翊吩咐的，因为担心她这样不吃不喝，早晚会出问题。

    可舒雨微看着眼前这些曾经最爱的食物，内心只觉得无比烦躁。

    这些全都是晏谪江在一次次与她一同用膳时摸索出来的，此后便每天都让人端上来她喜欢的饭菜，然而临了临了，晏谪江都快要死了，她竟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愈发烦躁，舒雨微一把将桌上的饭菜扫在地上，头一次对府里的下人发了脾气。

    「全都端走！说了多少遍了，我没胃口吃都听不懂吗？！」

    在府里的下人眼中，舒雨微一直都是府里活泼又温柔，古灵又精怪的小夫人，即便是下人做错了事，她也只会冷着脸说几句，从来没有人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有些害怕，连忙将地上打扫干净，退出屋子。

    九翊听到书房的动静，很快进来查看，见舒雨微的情绪不稳定，他也不禁皱起眉头来。

    「夫人，小少爷说了，要您保重身体。」

    「他有本事就亲自滚过来跟我说！」舒雨微将桌上的琉璃砚台也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又恼又难过：「他以为他能管我多久啊！他不是嫌我砸了他的茶盅让我给他赔钱吗，他不是让我待在他身边几十年以此来给他还钱吗？这就死了算什么啊？」

    她说到最后声音愈发悲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夫人……」

    九翊看她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缓步来到舒雨微的面前，凝视她许久，才叹气般地出声道：「夫人一定要好好珍重自身，小少爷也……才能安心。」

    听到后面几个字时，她一把捂住耳朵，不愿继续听下去。情绪也异常崩溃，连连摇头道：「我才不要他安心，我就要他一辈子都为我筹谋，为我担忧……九翊，我不要他走，我不要，我不要他离开我……」

    说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气音，她趴在桌上抽泣，满脑子都是晏谪江与她的曾经。

    舒雨微埋头哭了许久，直到面前的人再次出声，她才抬起头来。

    「夫人知道，您手上这只手钏的来头吗？」

    她眉头紧皱，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手上的手钏，许多许多的往事接连涌入脑海，她只觉得愈发难过。

    「这是小少爷母亲留下的传家宝，这羊脂玉并不只是简单的玉石，上头的玉珠都是按纹理精心挑选过的。但最重要的，还是镶嵌在里面的那颗小小的绿宝石。」

    舒雨微翻了一下手，看向镶嵌在其中的那颗绿宝石。

    「这颗绿宝石，是小少爷专有印章上的一角，只要您将这颗绿宝石取下，安在印章缺少的地方上，印章的图样就会有细小的变化，只要您用这个印章，将所有的账本都下批一遍，底下的人就会知道，小少爷所有的资产已经全部归在了您的名下，包括小少爷精心培养、以备不时之需的暗卫，也全都会效忠于您。」

    舒雨微瞳孔微颤，目光死死地盯在那颗绿宝石上。

    这东西，是在晏谪江知道自己是他的天命之人之前，就给了她的……

    他若是想活下去，需要天命之人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心血，可他却也没有为了能活下去，故意和忆兰亲近。

    所以，其实从他送自己手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放弃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开始为她铺路，尽力给她安排一个圆满的余生，只为让她此后衣食无忧，平安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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