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囚徒困境（上）

    晏谪江垂眸看向她，饶有趣味：「说来听听。」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让他们自己承认。」舒雨微冲他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小少爷且看着吧。」

    晏谪江也没问下去，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高，搂着她的那只手也愈发收紧。

    他似是并不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行了八九日的路程才到北宁。刚一落脚，两人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围在马车前，为首的两人中，有一位舒雨微见过，正是北宁最大药铺的掌柜，而另一位，虽说面生，但她也能从此人的穿着上判断出一二。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个朝廷官员，不过她不认得官服的等级，所以便无法得知此人究竟是何官。

    两人齐齐冲晏谪江拱了拱手，这一举动又叫舒雨微眉宇一蹙，药铺掌柜作为晏谪江的下属行礼便罢了，为何朝廷官员也要给他面子？就算他在北宁一手遮天，朝廷官员直属皇帝管辖，也没必要对他恭恭敬敬，那这一举动，该如何解释？

    不等她想明白，面前的掌柜就已先口发言打断她的思绪：「公子您总算是来了，这两贼人的身份不简单，您不来我们也是不敢乱动刑。您看……您是要立刻动刑，还是先亲自审问一遍？」篳趣閣

    「不着急动刑。」晏谪江摸了摸身旁女孩的头顶，神色懒散：「让她先去审审看，她若没办法套出话来，再动刑也不迟。」

    众人这才将视线落在舒雨微的身边，面前那位官员神色疑惑，似是对她的身份有些不解，正欲出言询问，晏谪江便已出声介绍：「她是我的夫人，事情交给她处理，我也放心。」说罢，他又补充道：「若是她有什么需要或者命令，你们照做就行，不必同我汇报，免得耽误时间。」

    那位官员粗略地打量了舒雨微一眼，似是仍有疑虑，但他还是微微含颈，道了声：「下官明白了。」

    舒雨微又生出几分疑惑。

    这称呼，莫非晏谪江是有官职在身的？不对，书里说南湘国重农抑商，也就是晏谪江这样钱产遍布全国的人能够受到几分尊敬，但商贾从官，向来是不被允许的。一直是到后来，到晏谪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期，晏谪江因着扶持常承潇的缘故步入朝堂，商人的地位才有所改变，为何此时他就已经身受官职？

    舒雨微于是偏过头去问他：「小少爷什么时候谋了个官？我怎么不知道。」

    晏谪江捏了捏她的脸，语气里竟带了几分宠溺：「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不该操心的事情就不要操心，眼下还是去好好处理窃贼一事。」

    舒雨微撇撇嘴，没再多问下去。

    她被官员引领着朝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晏谪江没跟着来，而是跟着掌柜去了药铺。

    路上，她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那官员：「这位大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那人微微侧头向她低了低，言道：「夫人客气，下官姓卫，是北宁城的府尹。」

    舒雨微再问：「不知卫大人可否悄悄告知我，小少爷是什么官？」

    卫府尹突然驻足，躬身拱手道：「夫人莫要为难下官，方才晏大人的回应下官也是听到的，若是晏大人不愿告知夫人，那下官自然也不敢多言。」

    暗叹一口气，舒雨微无奈，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疑惑。

    两个窃贼是被关押在一起的，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两人暂时还算不上是犯人。正因如此，他们在狱里也就过得比较滋润，也不需要穿囚服。

    舒雨微只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便转头对身旁的卫府尹说道：「将他们二人分开关押，离得越远越好，不要留给他们任何可以沟通的机会。」

    卫府尹有些不解，于是问她：「夫人为何要如此做？」

    有晏谪江撑腰，舒雨微也难得傲慢了一把：「你照做就好，剩下的不必多问。」

    卫府尹吃了瘪，脸色显然有些难看。想他从官这么多年，还未听过一个女人差遣，若不是碍于晏谪江，他早就将面前这个自大狂妄的女子一顿叱骂。

    他阴沉着脸，略有不耐烦地冲随行的几个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照做。

    待将两个窃贼分开关押后，舒雨微再度道：「接下来我会分别审问他们二人，你们都不必跟着，全部出去，包括看守监狱的狱卒。」

    卫府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这个绝对不行。夫人是晏大人的妻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下官实在是担当不起，夫人要审什么只管去审，我等只在外面守着就好。」

    「不行。」舒雨微态度坚决，原本温和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语气不容半分置疑：「小少爷说过的话，大人难道都忘了吗？」

    卫府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然而不等他说完话，舒雨微手中一枚凭空出现的银针已然是刺入他的某处穴位，令他浑身动弹不得。

    「现在放心了吗？」

    她两指轻搓，神色泰然，目光却仍保留着方才的点点凉意。尝试着动弹了好几次，卫府尹发现自己确实是被定住了，看着舒雨微的目光才渐渐变得诧异。

    须臾，他才短叹了口气，出言道：「是下官多虑，这就带人离开此处。」

    舒雨微脸上的冷意迅速收了起来，转瞬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她伸手拔出那根幻化出的银针，道：「劳烦卫大人了，若此事能顺利解决，卫大人当属头功。」

    卫府尹看她的神色霎时变了不少，他连忙拱手，恭恭敬敬地道：「夫人谬赞，实在不敢当。」

    说罢，他便将各个牢门的钥匙交给了舒雨微，接着又朝几个侍卫挥了挥手，带着他们离开了牢狱。

    见众人都离开之后，她才缓步朝第一个窃贼的关押牢走去。

    那人正靠着墙壁，坐在草席上，一脚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晃动，双眼微闭，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确定了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一般。

    舒雨微拿着钥匙开了门，缓步走了进去。那人听到动静，才悠悠睁开眼。

    「哟，怎么审不出来，就送个小娘们进来，是想用美人计么？」

    那人一手摸着下巴，正用极其猥琐的目光就已经开始打量着舒雨微，见她朝自己走来，那人也连忙起身，拍了拍伸手的灰尘，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

    直到舒雨微从袖中突然甩出一条淡蓝色的长鞭，那人才收起来自己眼中贪婪的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她，疑声道：「不会是他们官府不敢动刑，专门找了个女人来打我吧……小妹妹，你可得想清楚了，我什么事儿都没做，你若是打了我，回头非得落个殴打百姓的罪名，而且，我表姐可是三皇子妃，你若是敢动我，回头我非叫我表姐夫弄死你！」

    三皇子妃？那此人岂不是郝云云的表弟？

    舒雨微朝着墙壁狠狠地摔了一鞭子，假笑着冲他道：「放心，我来这儿的目的是来审讯你的，只要你老实一点，我就不会打你，但你若是敢对我动手，妄图从这离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那人显然是个怂包，他看着舒雨微手中的鞭子，不由得怯怯地咽了口口水，谄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位姑娘，我确实没偷东西，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再查查？」

    舒雨微双手背后，微抬下巴，看着还真有几分审问的模样。她半垂着眼，出声言道：「我处理犯人，向来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你别以为，证据不足就得放你们二人，既然有人看到是你们二人当日窃走了药铺的财物，那按我朝律例，你们二人也照样得被关押一年，除非这一年里查出此事确实是他人所为，否则，你们俩就得老老实实在这待一年。三皇子与三皇子妃人在京城，你觉得，他们二人会为了你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大老远地来一趟北宁城？」

    她轻笑一声，见那人还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想要坦白的意思，便继续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你肯坦白，交代你们二人的罪行以及财物放置的地方，但你的同伙不肯，那么我可以因为你的坦诚，让你独善其身离开此处，只关押他一人。当然，这话我等下也会同样会告诉他。」

    「这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二人中，有一人愿意坦白，而另一人不坦白，坦白的那人，可以无罪释放，而另一人则要按律被关押二十年；而若你们二人都坦白，虽说都得被关押，但却可以从轻处置，少些待着的年头。」

    那人这会倒是认真了起来，不过却也没有半分要说的意思。

    舒雨微继续道：「你肯定觉得，只要你们二人都不坦白，可以只关一年就被无罪释放。但你怎么确定，他不会为了自己可以少关押一年，向官府坦白所有的事情呢？」

    那人脸色微变，似是思考起了她的话。

    见效果达到，舒雨微也不再多加逗留，转身离开了牢房，锁上门后，便去寻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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