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心态的变化

    “舍长，自从成为奴隶以来，今天是我最骄傲的一天。”朱泽走到舒翰的身边说道，舒翰回过头看着他，只见他眼角似乎有些泪迹，心中不由有些触动，道：“以后好日子还多着呢，你年纪还这么小，别想这么多，思多容易老，走，咱们赶紧把矿石交上去，然后吃饭。”

    “嗯，舍长。”朱泽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哭腔，显然，刚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非常有所感，但他又是一个坚强的人，始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娘们儿的样子，脸上很快又重新恢复笑容。

    舒翰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穿过人群，走到王吉身边的时候，张松故意停下脚步，道：“队长，怎么还不去吃饭啊，在这儿等着，是有什么好戏要开场啊？”

    “好戏没有，倒是看戏的人多，哈哈哈哈。”一旁的石坪接口说道，整个十二号宿舍的人们纷纷大笑，昨天晚上的屈辱今天一下子赚回来，别提有多爽，只有舒翰一个人心里有些紧张，他等走远之后，不由拉住张松说道：

    “你们刚才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冲动？”

    张松从上到下看了一眼舒翰，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舍长，你这人，聪明的很，就是有一个缺点，太谨慎。”

    谨慎是优点好吗，要不是谨慎，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舒翰在心里腹诽着，但嘴巴上却问道：“什么意思？”

    “这次我们能够挖整整多一筐的矿石，这必然会引起上面的注意，你又跟监工长关系不同寻常，这个时候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王吉这个时候怎么敢动你，只要你出什么事儿，他的小命也就不保，他要整你是为了自己的位置，又不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是因为你而丧命，这样的事儿，你觉得他会干嘛？”

    舒翰听过解释之后，心里放心不少，但依旧还有些疑虑，他问道：“可等这件事过去了呢？他王吉是我们的上司，什么时候报仇都不晚啊。”

    张松这次看向舒翰的眼神，就带有那么一丁点的鄙视了，他笑着说道：“如果等这次事件结束，我们还要担心王吉的报复，那我们就干脆找个地方，赶紧自我了断便是。”说完便哈哈大笑，留着舒翰站在那儿，他一时间没明白张松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石坪说道：“舍长，我们如今掌握这么好的技术，在张松看来，我们升迁有望，等事情结束，不说是获得自由身，当个工程队的队长总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我们还需要怕一个王吉吗？”

    “哦，我明白了，不过张松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阴阳怪气的，智商高了不起啊。”听石坪这么一解释，舒翰总算明白张松话语里的意思，不过心里依旧很不爽，张松就像那些班级里成绩特别好的学生一样。

    而且还是特别欠的那一种，舒翰的班级里就有这样的人，当别人问他们考试怎么这么好的时候，开口就是“好吗？我觉得考得不好，这道题不应该丢的。”然后考了个全年级前十，又或者当别人问他这道题你怎么做的啊，他回答便是“随便做的，这么简单，还用脑子吗？”

    张松就像是这些自命不凡的学霸，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和石坪相处，他向石坪抱怨道：“话虽然这么说，但升迁这儿事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我们这功劳会不会得到好处，现在就得罪王吉，到时候要是没逃离他的掌控，那就是很危险的事情，张松这么做，还是有些太大胆了。”

    “呵呵，你说的都对，张松确实太狂了。”石坪在一旁点头附和着，看着石坪脸上真诚的态度，舒翰心情这才好一点，此时石坪又开口道：“不过张松有一句话没说错”

    “什么话？”舒翰好奇的问道。

    “你确实很谨慎。”石坪说完之后便哈哈大笑，舒翰走在后面看着石坪的背影，大骂两句“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不过说完之后他自己也笑了，自己身边最聪明的两个人都这么自信，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连忙跟上前面的人，一行人很快来到清点数量的地方，此时王烈正站在那里，看着旁边的下属，清点着各个宿舍上缴的矿石，挑挑拣拣的，不少奴隶因为量没达到而被罚站在旁边，一旁还有人拿着鞭子挥舞，发出‘啪啪’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奴隶们平日只要一听到这声音，身体就会条件反射似得颤抖，但这一次，看着那一排站在那儿挨罚的人，舒翰的舍友们心里不免出现一丝丝的窃喜，原来看别人站在那儿被打，是这么一种感觉啊。

    “监工长，我们来交铁石。”舒翰走上前对王烈说道，看见王烈站在这儿，说实话他是有些奇怪的，毕竟监工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矿主来说，整个矿场有十几位监工长，王烈是其中资历最浅的一个，自然不算大，但对于在他管辖之下的上千名奴隶来说，他王烈便是他们的天王老子，定人生死，是最大最大的神仙，看见他，舒翰的舍友们也不敢闹腾了。

    一个个站在原地，跟上课迟到的学生似得，哪里有刚才的一点得意，即便是张松，此刻也是十分紧张的看向舒翰，原本的嚣张，似乎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不过对王烈会在这里感到奇怪的人，并不仅仅是舒翰，其实就连他的下属们也感到奇怪，因为平日里王烈并不喜欢做审核这样工作，觉得很枯燥，因此大多在下班之后，便立刻前往食堂吃饭，几乎从来没出现在检查窗口过，这也是为什么下属们今天在对奴隶动手时，都不由加重手中的力道，深怕王烈是找他们麻烦的。

    州官上任三把火，如今王烈上任三个月，却一把火也没放，这让监工们担心不已，就怕第一把火烧到自己的头上，此时也是各个用功，打的那些奴隶们嗷嗷惨叫，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王烈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舒翰来的，自从早上这小奴隶跟自己借走东西之后，王烈心中就一直很好奇，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鬼主意，他实际上并不认为舒翰的脑子里有什么奇思妙想。

    但心里却总想着，觉得自己看中的人，或许真的有些想法，在这种思维的作祟之下，他很罕见的没有去吃饭，而是来到这里，见到舒翰跟自己问好，王烈沉吟一声，问道：“嗯，检查吧。”

    在大庭广众之下，王烈自然不可能表现的太亲密，更何况双方身份有别，在王烈的眼中，舒翰只是一个对自己有点用的奴隶而已，王烈当然公事公办，舒翰也没想怎么套近乎，他本身不是擅长拍马屁的人，迫于无奈他会拍，但如果可以不拍，自然不拍，他微笑着点头，对身后的舍友们挥挥手，让他们把箩筐运过来。

    一旁的监工们早已经准备好，用十分挑剔的眼光去审视奴隶们的收获，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五个箩筐，那带头的监工‘嘿’了一声，转过头带着惊讶的看向12号宿舍的人，但没多问，从舒翰刚才率先给王烈打招呼，而王烈也应了来看，两个人应该有点关系，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不敢多得罪什么。

    倒不是怕舒翰，只是不想惹事而已。

    “长官，12号工程队实收五箩筐铁矿石，共五百公斤，这是数据，您要不要看一下。”那带头测量的人眼里的惊讶此时已经藏不住，这个数量，比其他宿舍几乎高了足足一百三十公斤左右，在矿场，一个上午的工作量是四百，但真正能够达到的并不多，往往能够做到三百七就不错，这个宿舍不仅仅完成，还超标，他们当监工当这么久，这也是头一次遇见。

    毕竟奴隶们本身就没有什么工作积极性，若是没有一根鞭子跟着他们，恐怕宁愿倒在地上活活饿死，也不愿意去工作（在监工的心中奴隶便是如此），这些奴隶竟然能够超额完成，怎么可能不惊讶。

    王烈脸上也是十分的惊讶，不过随即便隐藏起来，嘴角带有一丝丝的笑意，显然，舒翰的成功让他脸上也很有光，毕竟这是自己看中的人才，他表现的好，不就代表自己慧眼识珠么。

    “怎么做到的。”王烈问道，对于这个问题，张松和石坪早就已经跟舒翰讲过无数遍，怎么规避王烈的怀疑同时争取时间，一套话如行云流水，因为所以全部包含在内，听过之后王烈十分高兴，说道：

    “很好，你们继续试验，我很期待你们之后的进展，老波，去食堂打一盆排骨汤给他们，排骨多放点。“

    听到今天中午有排骨汤喝，12号宿舍的人都兴奋起来，他们里面除了舒翰半个月前吃过一次肉，其他人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闻到过肉腥味儿，上一次还是在建城日的时候，但那也仅仅是一块肥肉而已，如今竟然能够吃到排骨汤，这滋味儿，别提有多爽。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舒翰带着其他人一起道谢，能够吃到肉，他也没想到，虽然他并不太在意肉，毕竟他每隔十天还能够回去一次吃个饱，但能够在末世吃一顿肉，尤其是当着一群啃黑面馒头的人吃，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嗯，舒翰，记住，只要你们做得好，我就会给你们奖赏，只要你们再提升产量，我可以给你们更多，去吧。“王烈十分满意的看着舒翰此刻激动的表情，这种掌握他人喜怒哀乐的感觉，令王烈觉得自己就是这一片土地的神明，舒翰等人纷纷退下。

    朱泽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跟人商量肉到时候该怎么吃，还有的人则在询问肉是什么味道，显然，太久不吃肉，他们都快忘记掉肉是什么味道，而这种情绪，在那位老波拿来排骨汤的瞬间达到高峰。

    在无数的奴隶之中，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监工通行，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那盆排骨汤，即便是老波这位经验丰富的监工，又何尝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仿佛自己此刻拿的不是排骨汤而是奥斯卡的最佳演员，诺贝尔的科学奖，让他很是紧张，而穿过人群的对岸，便是12号宿舍的众人。

    当排骨汤郑重的从老波的手中传递到舒翰的手中时，就像是完成了一次奥运火炬传递一般，舒翰看着这么多人的面孔，颇想仿照电影《狮子王》举起辛巴的那一幕，把排骨汤举过头顶，昭示天下，但考虑到自己的体力有限，很有可能把排骨汤打翻，所以舒翰思虑两秒钟之后，还是放弃这一很拉风，但非常吸引仇恨的方法。

    ”好香。“铁锤闭着双眼，呢喃着说道，手中拿着筷子，摆出一副祈祷的样子，周围人也都是如此，舒翰见状颇有些尴尬，但见众人都这么做，他也只能够行礼如仪，此时张松用带着韵律的声音开口念诵道：

    ”感谢万能的主赐予我们食物，感谢主赐予我等平安。“

    ”感谢万能的主赐予我们食物，感谢主赐予我等平安。“

    众人跟着重复，舒翰也跟着，但心里却很奇怪，这末世竟然还有宗教？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关于宗教的记忆，他接受的是教养院正规的教育，如果没有印象，那么肯定铁石城的正规教育中，应该没有宗教，但看众人好像都很熟练的样子，而且颇具虔诚，这信仰应该在民间很是普及。

    舒翰将自己心里的分析默默记下，此时众人睁开眼睛，张松笑着开口说道：”好久都没念过祈祷文，为了这一顿排骨汤，还是得有点仪式感，大家说对吧。“

    ”是啊，平日里看着那黑色馒头，祈祷文念再多遍，我也感受不到神恩的沐浴，还是排骨汤好，看到它，我铁锤就觉得神，就在这碗汤里啊。“铁锤大喇喇的说道，他的话引起在场众人一片哈哈大笑。

    而舒翰听到铁锤的讲话和众人的反应，看来这宗教虽然渗透在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似乎管理并不严格，信众们的思想也颇为开放，并不会因为神，而变得一板一眼，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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