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四喜不要丸子字数:2283更新时间:24/10/18 14:25:54
    清晨的雾还没有散去,一条乡间小路上,一辆牛车拉着三人慢慢往前驶着。

    老牛悠然自得的吃着小路边上的杂草,时不时还很满足的发出“哞”“哞”的叫声。

    牛车上的女人被晨雾打湿的头发,沿着缕缕垂散的发丝滴嗒着水珠,脸上俩行泪和着雾珠一起流,只是听不到她一丝哭泣声音。

    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男人,一脸青黑,已没有了一点声响动静。

    “叮铃铛铛铛”

    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惊醒了牛车上熟睡的小女孩。

    睁大眼看着远处白茫茫的天地,身边的妈妈在哭什么,爸爸脸怎么了,她不知道这陌生的地方是哪,更不懂生与死的距离有多远。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个坐在自行车上,小男孩手里拿着的饼有吸引力。

    她不停的盯着小男孩手上的煎饼果子,舔着嘴唇,咽着口水。

    路过的骑车人,是西河口的董束礼。

    董束礼的父亲原来是外地有名的地主,到了解放后,土改闹了起来,没经得起折腾,早早去了。

    家里的财产都分给了贫下中农,母亲带着十来岁的他远走他乡,又带着他改嫁了到了西河口。

    继父在村口开了间小小的杂货铺子,也就刚够一家吃喝的。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里就是董束礼的写照,继父在求学这方面从来没有苛待过他,学堂,书籍都尽力满足。

    后来他成家后不久,继父跟母亲也相继走了。

    董束礼守着那个小小杂货铺子,带着妻子清淡过活,只是那已婚的妻子生下一子后,嫌日子过得清苦,董束礼又不愿意卖力气再去多挣点,那想过好日子的媳妇找了天就那么悄悄的离开了。

    只留下了董束礼一个人带着儿子,儿子取名董佳白,父子俩人就住在杂货铺后面的那个俩层的木楼里。

    董束礼也没有什么大力气,下地干活什么的也不行,好在杂货铺挣的钱,也还能够爷俩生活。

    这天一早,七岁的董佳白吵着要吃煎饼果子,董束礼就骑上车带着佳白去了镇上。

    刚回到村口就看到前面有辆牛车在前面走走停停,觉得奇怪,所以就骑得慢了。

    到了牛车跟前,看到有些不妥,董束礼就立好自行车,把佳白在自行车前面大扛上抱了下来。

    走到牛车前,看见车上女人全身都温透了,怀里抱着的那个男人,脸色青灰了,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怕是已经过去了。

    那个女人就那么抱着一动不动,束礼生怕开口惊了她,就问佳白要了煎饼果子,掰了一半下来,递给了在牛车上的小姑娘:“饿了吧,先吃一口。”

    束礼本来以为这样,车上女人会有点反应,但是车上的女人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像个泥塑人像一样。

    小姑娘接过煎饼,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吃完还看着董佳白手里那剩下的半个煎饼果子,佳白看了看她,又看了了下自己手里的煎饼果子,递到了她面前:“那,那你再吃一半吧。”

    小姑娘接过来就吃了起来,佳白就在边上看得直咽口水,剩下的半个煎饼果子都吃完了,小姑娘也没想起佳白那句,你再吃一半,吃完了,自顾自的在那直打饱嗝。

    佳白委屈的看着爸爸,束礼摸了摸佳白头:“没事,明天爸爸再带你去买。”

    佳白懂事的点了点头,他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温文尔雅,可能是年纪还小,父亲常挂在嘴边的儒家道学他还没学到。

    束礼再回过头看着牛车上的女人,还是那么泥塑般的坐在那,束礼探过身子去,凑得离她近了一些,又问道:“妹子,有什么难事你说。”

    看着还是一动不动她,束礼用手轻轻拍了下赵月的肩头,赵月抬起头看着束礼,一句话没有,俩眼里全是眼泪。

    她以为自己跟着一山走了的,以为就这么走远了,被人这么一拍,这是又把她给拽回来了,是眼前这个男人把她拽回来的,是这个男人把她跟一山分开的。

    赵月盯着束礼的眼神慢慢变得恶狠,吓得束礼往后退了一步,束礼身边的佳白更是一下就被吓哭了,躲进了束礼的身后。

    “妈妈,这个哥哥给了我饼吃。”

    稚嫩的声音,一下把赵月拉了回来,“清儿,我的清儿,我跟一山的清儿。”

    她眼神突然变得好温柔回过头看着女儿,然后看到了怀里的一山,那铁青的脸,早已没有了往昔的光彩。

    赵月伸手抚摸着一山的脸庞,轻声细语,温柔似水:“一山,一山,醒醒啊,七爷说了让我们走了,我们已经走了,你起来,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一山。”

    赵月看着四周,那渐显的高山,村庄,嘴里喃喃念着:“一山,这里好漂亮,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一山……”。

    沈清也拖起父亲的手,稚嫩又含糊不清的说:“爸爸,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起来陪清儿玩了。”

    “爸爸,饼饼好吃,下次清儿不一个人吃了,一定给爸爸留一半,爸爸不生气,爸爸起来吧。”

    沈清喊了半天,爸爸也没有回应她,身边的妈妈也在不停的哭,也跟着大声哭了起来:“爸爸,你起来吧,清儿错了,下次,下次一定给爸爸留饼饼,爸爸,爸爸起来……”。

    束礼在边上看着这母女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上前拍了拍赵月的肩:“妹子,节哀,人死不……”。

    赵月抬起头,瞪大了眼晴看着束礼:“谁说他死了,谁说他死了,他只是累了,累了,休息一会就会醒的,一会就会醒的。”

    “一会就会醒的。”赵月冲着束礼大喊着:“他很快就会醒了,我现在把他叫醒给你看,你不信啊,我现在就叫醒他。”

    说着不停的摇晃着怀里的一山:“一山你醒醒啊,他不信你只是睡着了,你醒醒,你醒过来给他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够了,一山起来了,起来了,好不好。”

    “一山你醒醒啊。”

    “啊……”。

    山谷里传来好多的啊啊啊的回音,一声一声都似断了魂的在催人,久久不能散去。

    赵月在大喊完那声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松开了抱着一山的手,倒在了牛车上。

    最后只听到一个男人声音:“快,快,佳白……”。

    西河村后不远一座新坟,坟头上插着一缠麻纸的柳木棒子,上面挑着藕断丝连的剪纸,像倒置的花篮。

    五彩的花纹纸条折折绕绕地卷曲着,一块薄石权当是墓碑,立在了坟前,只是这薄石一侧只有了了一行字,卒于壹玖陆柒年叁月贰拾伍。

    其它再无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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