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忏悔者之墙

    孟非托斯，码头，战争的伤痕尚未被完全抹平，这里依旧萧条，有着风吹不散的腥臭味。

    金色的阳光垂落，微风吹拂，带来一丝丝的寒意，本该冷清的码头，这一天少见的变得热闹起来。

    城卫军开道，封锁周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苏提尔特王国的新大陆殖民总督、孟非托斯的执掌者、宫廷伯爵、阿西姆·班赛恩来到了这里，今天是他卸任殖民总督，离开新大陆，返回旧大陆的日子。

    “多么壮观的景色啊。”

    挥了一下手，示意仆人停一下，看着海岸线上那道靓丽的风景线，阿西姆发出了一声感叹，有称赞也有落寞。

    洁白的冰晶铸就高墙，沿着海岸线蔓延，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尽头，而晶莹的冰墙里面则是一只只面容狰狞、形态各异的鱼人。

    忏悔者之墙，库赞以数万鱼人被冰封的尸体铸就的奇迹景观，这道墙壁被他铭刻了仪式巫阵，洁白的冰晶终年不化，这既是一种对外的震慑，也是一种对内的警告。

    “伯爵，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身穿笔挺的军装，这个时候，一直跟在阿西姆身边的陆军准将莫塞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听到这话，阿西姆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现在的我还有不放弃的资格吗？大局已定，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的肖恩男爵就要换一个称号了，比如孟非托斯伯爵？”

    收回自己的目光，靠在椅背上，阿西姆没有去看身边的莫塞尔准将。

    阳光洒落，双腿上盖着毛毯，头发虽然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但却难掩那一抹花白，瞳孔虽然依旧是碎金色，但却黯淡无光，没了往日的神采，此时此刻，阿西姆的身上有着一种难言的落寞。

    虽然凭借着阿弥尔赠送的保护符阿西姆从六臂迦娜里安娜的手中保住了性命，但身体依旧遭受了难以逆转的重创，现如今他不仅下半身完全瘫痪，就连超凡位阶也从四阶跌落，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伯爵，你的伤势虽然麻烦，但风暴教会甚至是黎明教会未必没有办法，只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

    “莫塞尔，你还不明白吗？王国现在与风暴教会的关系已经到达了冰点，要不然这一次鱼人攻城，风暴教会也不会坚守不出，始终不曾插手了，至于说黎明教会，现在的他们可没精力理会新大陆的事情，在新大陆的实力有限，这两者都是靠不住的。”

    莫塞尔尚未说完，阿西姆就打断了他的话，身体虽然废了，但阿西姆的双眼依旧明亮，对现在孟非托斯的情况洞若观火。

    听到这话，莫塞尔几次张口欲言，但最终都没能说出什么，对于这些东西他虽然没有阿西姆看的清楚，但心里未必不明白，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你放心吧，肖恩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我之前已经与他通过话了，他暂时没有对孟非托斯进行大换血的准备，只要你尽心履行职责，你依旧是城卫军的执掌者，当然了，如果你实在是不习惯，也可以去运作一下，争取调回本土。”

    转过头，看了一眼莫塞尔，阿西姆说起了自己对他的安排，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莫塞尔沉默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了。

    “对不起，伯爵，我来晚了。”

    大步流星，身穿王国海军军装，梳着大背头，打理的一丝不苟，海军准将尼奥·隆美尔走了过来。

    “你还能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看着神采奕奕的尼奥·隆美尔，阿西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并不是客套，而是他的实话，今天是他卸任返回本土的日子，但除了一直跟着他的莫塞尔之外，也就只有隆美尔前来送他了。

    尼奥·隆美尔是平民出身，年纪比他还有莫塞尔都要大，已经临近五十岁，因战功卓著而被王国授予名誉男爵爵位，获海军准将衔，当年也是王国海军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只可惜后来得罪了人，被人从王国海军主力舰队调离，安排或者说发配到了新大陆。

    自此以后，隆美尔行事准则大变，人变的油滑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得过且过，而今天，阿西姆在隆美尔的身上看见了一抹少见的锐气，仿佛当年的那位海军新星又回来了。

    听到这话，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阿西姆，隆美尔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出身王室，但阿西姆的作风与许多老牌贵族并不一样，手段也相当老辣，在他执掌孟非托斯的这段时间里，孟非托斯的内部是相对稳定的，各方势力都能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对于阿西姆这个人，隆美尔自身还是比较佩服的，最起码有他在孟非托斯的所有人都能过上一个稳定的生活。

    “好了，我该走了。”

    面带笑容，对着莫塞尔和隆美尔挥了挥手，在仆人的推动下，阿西姆登上了返回本土的海船。

    汽笛长鸣，惊起一群军舰鸟，海船渐渐驶离了码头。

    “我还会回来吗？”

    甲板上，看着阳光下的孟非托斯，阿西姆有些痴了，他身负王室重大使命来到这里，想为王国开疆拓土，现在却不得不黯然离开，远离这个他原本打算为之奋斗一生的地方，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或许我当初不该从阿弥尔手中接下这一枚护身符的。”

    摊开手掌，看着掌心中黯淡无光的玉质碎片，阿西姆的神色格外复杂，如果没有这一枚护身符，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死了，不过有时候战死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呼，海风吹拂，背后的披风猎猎作响，隆美尔与莫塞尔并排站着，目送着阿西姆搭乘的海船远去。

    鱼人之灾中，孟非托斯的掌权者们出乎意料的损失惨重，其中行政一侧的几位主事者全都被鱼人残忍的杀害，无一幸免，反倒是与鱼人战斗在一线的军方官员虽然也损失惨重，但两位主事者却都活了下来。

    “看来背叛之后，你日子过的很好啊。”

    海船走远，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莫塞尔开口了，话语中有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背叛？我从来和你们都不是一路人。”

    没有理会莫塞尔的讥讽，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军装，隆美尔转身离开。

    码头上，看着隆美尔离开的背影，莫塞尔的神色有些复杂，就在刚刚，他在隆美尔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那代表着什么，莫塞尔十分清楚。

    同为王国准将，在之前，莫塞尔与隆美尔一样都是三阶超凡，但莫塞尔坚信自己早晚都会超过隆美尔，因为他不仅比隆美尔更加年轻，背后还有着家族支持，不过现在看来结果却反了过来。

    “四阶，这就是绿野城为你开出的价码吗？”

    阳光落下，莫塞尔站立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影子在地面上拉的很长、很长，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孟非托斯的天真的变了，虽然暂时还没有名义，但绿野城一方执掌大权已经是难以改变的事实，因为此时此刻坐镇在孟非托斯的那个男人是六阶封号，这样的存在，在一般人的眼中与真神无异。

    超凡时代，当个人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所有的权势都会随之凋零，拳就是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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