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知音

    佘豹和琼心里同时出现一个名字，戴维。

    “真是你们朋友吗？”爱莲娜见两人愣神的样子问道。

    琼低着头喃喃回答，“我……不知道。”

    此时她心里很害怕。

    毕竟若真是戴维，那他如此冒险，肯定是被她昨天的话伤害到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从前的她给了戴维多大的“错觉”，多么美好的憧憬……

    佘豹看着若有所思的琼，心中诧异，莫非……她这是在自责？

    当然不是。

    恰恰相反，琼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昨晚他能一怒之下去与吸血鬼生死战，那今晚会不会来杀害她和佘豹？

    若戴维真发起疯了，她和佘豹可不是对手。

    而如果能借吸血鬼之手……

    “你为什么要通知我们？吸血鬼才是你的同类吧，你不为你的同类伤心吗？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琼抬起头来看向爱莲娜。

    她语气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站在“种族大义”上的质问。

    爱莲娜没想到自己的好心提醒，会换来琼如此态度。

    她通风报信当然是有理由的。

    如果说琼是站在吸血鬼角度的“种族大义”，那她就是站在全世界角度的大义。

    说来比起狼人，爱莲娜更厌恶许多同类。

    数百年来，她已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需要吸食人类血液，吸血鬼也能正常活下去。

    那同族为何还要残杀人类这种智慧种族？

    ——为了力量，为了口腹之欲。

    或者说更强的力量、更刺激的口腹之欲，是的，刺激，因为爱莲娜看来，人血并不比动物血液美味。

    人血唯一的独到之处，大概是人类情绪更丰富，死亡时更凄惨。

    再说力量。

    追求更强的力量，是为了保证血族不灭于狼人之手吗？

    在爱莲娜看来，也不是。

    吸血鬼和狼人已几百年没有大规模的争斗，吸血鬼寿命悠久，而狼人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可见几乎每一代狼人，都没有什么将吸血鬼灭族的野心。

    且吸血鬼只要生活在城市，狼人就不可能随便出现在人类视野，到处找吸血鬼死磕。

    故说到底，一切还是吸血鬼这个种族的错。

    他们本身已经凌驾于众生之上，有普通人没有的能量，见识到了普通人未曾见识到的精彩。

    但他们仍不满足，仅仅为了让自己已拥有的，更多更强。

    他们冷漠得吸食同为智慧种族的人类血肉。

    虽然人类里也有该死之人，但血族几乎都是在乱杀无辜。

    爱莲娜是生于血族不假，但她想明白这些那天开始，她就痛恨起自己的身份。

    无奈她做不到已一己之力改变整个种族，只能独善其身。

    而相反的，对于狼人这种打着“保护人类、保护生灵”旗号的种族，爱莲娜有很多好感。

    这也是她当初救下“佘豹”，以及刚刚想给那位杀害吸血鬼的狼人报信的原因。

    这些年她一直默默坚定着信念，但听了刚刚琼的一番话，她迷茫了……

    爱莲娜正皱眉苦思，琼却开口。

    “你如果连如此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那你的善良，不是伪善吗？”

    琼是在批判爱莲娜，争夺佘豹。

    也是在转移话题。

    戴维死了，她后半生才能不提心吊胆，她过去这二十年，也能够再没污点。

    闻言爱莲娜更忧郁了。

    并非因为琼的指责，她很清楚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她在伤感自己的行为得不到任何理解。

    同类眼里，她是怪人，是一个胆小的弱者，甚至同类中也不乏悄悄讥讽她伪善的人。

    这其实也是她自闭多年，不愿社交的原因。

    而外人眼里呢？

    以前她不知道，但刚刚她明白了。

    琼的眼里，她的所谓善良，是在损害同族利益，她对血族没有归属感，是不忠不义。

    更无奈的是，某种角度上，她确实被琼说中了。

    或许她注定，只能孤独得度完余生……

    身体孤独，信仰孤独。

    正在爱莲娜落寞伤心之时，佘豹的手自然得环上她柳腰。

    “这些重要吗？宝贝，你在纠结什么？你只需要做你认为正确的，别人的看法重要吗？一个人的看法能代表全部吗？”

    边说着，佘豹将爱莲娜搂紧。

    不知是因为哪里被牵动，原书并没有爱莲娜报信这一段剧情，也没有琼这毫不客气的批判。

    但无需原书，佘豹也能对爱莲娜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

    没有别的目的，他只是想给这个简单的女孩，一丝鼓里。

    虽然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

    却说听着佘豹一番话，爱莲娜一时间都忘记了挣扎。

    虽然佘豹没有说明，但爱莲娜有种感觉，佘豹知道、熟悉她所思所想……

    而他这番话，是在支持她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信念，在这宽广的世界上，肯定有人能认可，甚至志同道合。

    但事实是，她至今没有遇到过。

    佘豹会是第一个吗？

    琼好像听到了什么虚伪的笑话，嗤笑几声，将爱莲娜思绪打断。

    “佘豹，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一个种族感荣誉感极强的人，你觉得她这样做对吗？”

    “还是说，你以为她近乎背叛血族，是为了你……所以你才替她说话？”

    “你好单纯，明明这么好骗，却只有我骗不到。”

    她这一席话却又是不怀好意，而最后一句，大概是无意间吐露了心声。

    爱莲娜被琼的话提醒，也打起了精神。

    佘豹这所谓支持，会不会是因为两人的假装情侣，入戏太深？

    但佘豹没有回答琼的疑问，也没有对爱莲娜解释。

    他看向爱莲娜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让整个血族跟你一样？试着……改变他们？”

    琼真的是被佘豹的天真大败了，她也顾不上什么，怕在床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爱莲娜同样觉得佘豹天真，但越是觉得佘豹天真，她越是能觉得佘豹所说之深刻。

    让吸血鬼不再吸食普通人鲜血？这与让资本不再剥削下层人民有何异？

    爱莲娜确实有这个梦想，但她自问做不到。

    或者说，现实中不可能做到。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太异想天开了。”爱莲娜心中苦涩，实话实说。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只需要坚持继续做自己，我会和你一起努力！”

    佘豹与爱莲娜对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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