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讲述，与失踪者

    “请坐，老太婆我叫梅里，怎么称呼都行。”她招呼泽维尔坐下，自己则去开放式的厨房里忙活片刻，很快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还在冒热气的茶壶，以及两个稍小的茶杯。

    梅里将其中一个茶杯放到他面前，倒下热水，让暗色的茶叶在杯子里翻滚着。

    “不是什么好茶，随便喝喝——想问什么？尽管说吧。既然是有关马文那小子的…”她眯着眼看着泽维尔，“那看起来可不是普通的小事。”

    “果然瞒不过您。”泽维尔笑笑，“听起来你和马文大叔很熟？那么关于他的女儿……”

    “当然熟悉，马文和我家的马克西可是老伙伴。至于他的女儿么…”梅里端起热腾腾的茶水，抿了一口，“听说她进了莱格罗斯家当女仆，不错的差事，不是么？”

    在说到后面那句话时，老太婆梅里特意放慢了语速。

    泽维尔挑了挑眉，“自然是不错，不过不知道她在那里过得怎样？我可听说有些贵族虽然表面光亮，内里可是会……？”

    “老太婆我可不敢乱说。不过罗莎那丫头——马文家的小女孩，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见梅里准备开始讲述，泽维尔端起茶杯端详片刻，同样抿了一口。但他随即被那滚烫的温度烫的舌头一缩，连忙放下来——天知道这老太婆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喝下去这开水的。

    “罗莎还是个小不点时，就经常在老太婆我这边吃饭了…马文那小子忙着打猎，压根没时间照顾孩子。不过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就是多一副刀叉罢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关于马文家女儿罗莎小时候的闲话，不时抿一口温度极高的茶。

    “…说起马文家，他家情况也挺……唉。”

    泽维尔配合地“嗯？”了一声，好让梅里有讲下去的动力。

    “他老婆拉娜是个尖耳朵——高等精灵吧？几十年前刚来到暗林镇时，可是受不少人追捧。马文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讨得了欢心，还让拉娜给他生了罗莎这个小的。”

    “……可惜啊…后来森林异动，拉娜和马文接到莱格罗斯的委托，一齐出去抗击魔物。最后却只有马文一个人回来。”

    吹了几分钟茶，终于让它的温度足以入口的泽维尔抬眼看向梅里。

    “——老太婆我是不是说太多废话了？人老了就这毛病，忍不住讲过去的事情。”她注意到泽维尔的动作，砸吧了一口茶水问道。

    不过梅里显然并不打算等泽维尔回答，就自己接着说下去，“罗莎这小孩也聪明，很早就会开口说话了，还会几句精灵语。甚至…”

    看起来要到关键环节了，泽维尔放下茶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正一些。

    “甚至在她还没到十岁时，就放出了第一个戏法。”

    “之后，当她越长越漂亮，到了十几岁时，已经是个不错的法师学徒了。”梅里眼里有几分怀念，“如果不是马文家里条件不允许，说不定她也用不着做女仆，而是早就去大城市的法师学院了。”

    法师学徒…又是魔法？泽维尔暗自想着，他喝了一口热茶，“在来到这里的几天里，我好像已经听见魔法很多次了。”

    “你也是个法师吧，诺贝托小伙？”梅里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反问道，“既然是年轻的施法者，在暗林镇里还是小心为妙…。”

    “啊，为什么呢？”他扮演一个适时提问的听众。

    “这种话，老太婆我不敢在外面说。诺贝托，你也别在这房子之外提起这件事——在最近的几个月，暗林镇的年轻施法者…他们大多都……”

    “失踪了。”梅里放下茶杯，低声说道。

    轮到泽维尔惊讶地抬起头了，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之后便看着这个老太婆梅里，她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了：有人暗中对镇子里的年轻施法者下手。

    “…您觉得，会是谁干的？”

    “可不敢乱说，老太婆我还想安稳地过日子呢。”梅里摊手，“换个话题吧，小伙子。”

    虽然梅里看上去不敢提及所谓凶手的名字。但暗林镇唯一可以掌控一切的也只有那个贵族——可疑的莱格罗斯家族。泽维尔思考着，他不会因为一个奇怪老太婆的话就下定论。但对方显然给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只需要查一查，很快就能找出真相。

    他顺着梅里的话说下去，“嗯…那不如，梅里女士，给我讲讲镇子上的其他事情吧，或者关于镇子外面？听说那儿很多魔物。”

    “确实如此。自从数百年前起，无光森林的魔物就变得泛滥起来。暗林镇也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镇变得逐渐繁华。”梅里点点头，又状若无意道，“说起来，最近镇卫队意外地繁忙。”

    “噢…？难道说魔物们的冲击愈发严重了？”泽维尔接话道，但他的表情显然表示着，自己并不这样想。

    “…不，实际上……魔物们意外地平静，以及——”梅里站起身来，给茶杯里添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语句中断了一下，“马克西那小子回来了。你可以直接去问他，马文也在。”

    泽维尔偏了偏头，他看了一样房门，如同方才进来时一般关的好好的。但不等他发问，伴随着脚步声，一个健壮的年轻男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男人有一头蓬乱的红色短发，他深蓝色的眼眸瞥了一眼泽维尔，扯出一个笑容：“唷，妈妈。我回来了，这位小哥是？”

    “我是诺贝托，朋友。”泽维尔站起身来，用自己那副和善无害的好人脸伪装朝他问好，“只是一个冒险者，想来打听一些事情。”

    “啊哈，”马克西解下身后的巨剑，他随手将武器侧靠在门边，“那你可问对人了，大家都知道我马克西消息灵通。”

    梅里拿出了另外两个茶杯，放在桌面上：“他来问关于马文的事情。”她说着，抬脚朝门外去，看起来是继续准备做对午饭的准备工作。

    马克西眯起了眼睛，“他的事情？那可就——”他往后仰，以一个故意的夸张姿势朝门外说道，“马文大哥啊…这里看起来有人对你感兴趣噢？”

    泽维尔坐回到座位上，与其出去换个目标问话，不如先在这里压榨干净他们知道的内容。再者，这一家子人看起来格外健谈，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消息。

    沉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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