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长夜漫漫

    吕绿羽说，金四海死的前一晚曾去找过离夫人，而离夫人死前在刑律俭面前亲口承认她是山鬼的人。

    「林家兄弟去见离夫人，之后离夫人和林家兄弟全部死了？」吕绿羽语气中满是试探，他的底细多半已经被刑律俭和萧鱼扒了个干干净净，但关于萧鱼和刑律俭的秘密，他同样亦想知道。

    司密处执掌亲自来了四海金阁，若说只是为了一份尚且不知真假的半份地图，吕绿羽是绝对不信的。

    「本着互相合作，互惠互利的原则，我觉得萧院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需要告诉我一声，免得小生最后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吕绿羽似笑非笑看向萧鱼。

    「有一件事你说错了。」萧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窗纱上倒影的扭曲树影，淡淡道，「咱们并不是合作关系。」

    吕绿羽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萧鱼笑道：「到目前为止，是你有求于我。」

    「难道你就不怕你的……」

    「怕我的秘密被你说出来？可我有什么秘密呢？我喜欢百里奚的字画而已，怕是算不得什么秘密，谁还没有什么喜好？」萧鱼眸色渐冷，吕绿羽周身的空气在一点点冷却，仿佛无形中伸出一只大手正在顺着他的脊梁向上爬，然后讯速递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突然意识到，他被萧鱼耍了，于是一股羞恼的情绪在心底发酵，良久才道：「你真的不怕我告诉刑律俭？」

    萧鱼缓缓站起身，根本没在意他的威胁：「如果你还能活着出去的话，当然，也许现在刑律俭已经被常春藤林里的尸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这算是有恃无恐么？

    吕绿羽一口气梗在胸口，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萧鱼一点也不在乎身后的吕绿羽是何种表情，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公孙樱为什么要去林家兄弟的房中，林家兄弟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公孙樱去找？

    离夫人是代表山鬼一方，假设林家兄弟在去见离夫人时从离夫人处得到了什么信息，而这个信息可能对同是北翟人的公孙樱有危害，那么四海金阁内有两伙人对立的猜测就成立了。

    若真如此，那刑律俭所说，山鬼背叛公孙羽一事便不存在。金陵是北翟小皇帝的人，他设计刑律俭和齐阁老等人来四海金阁是想要连同隐藏在这些人中的山鬼一举消灭。

    北哨所里面出了小皇帝的内鬼，这个内鬼应该就是离夫人。

    山鬼在江城的行动本是冲着萧道学手里的半份图纸而来，他在江城动用了北哨所的力量，也就是离夫人。

    但他应该没想到离夫人早已背叛了北哨所，她所拥护的人其实是小皇帝。

    小皇帝想要都到把持朝政的公孙羽，激进地发动北翟二次侵略战，并且借此卸掉公孙羽的兵权，那他最先要剪掉的便是被公孙羽把持多年的北哨所，以及山鬼。

    之后离夫人和金陵涉及了四海金阁一事。

    林家兄弟那晚去找离夫人的目的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林宇一定在离夫人处得到了一些线索，知道了山鬼的身份，并且很可能利用山鬼身份去向他勒索。

    山鬼洞悉了离夫人和金四海、金陵等人的算计，所以才杀了金四海离夫人，而金陵却在慌忙间金蝉脱壳。

    按照温宿的话，尸虫虽然能困住人，但未必能困死所有人，所以金陵的最大目的其实是拖延时间。

    江城……危以。

    思及此，萧鱼恍然大悟，公孙也的死，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秘密，他是小皇帝的人，所以山鬼杀了他！

    想通了所有的关窍，萧鱼忍不住一阵恶寒，回转身看向大殿里所有人，这些人当中，到底谁才是山鬼？

    齐阁老？

    霍卿？

    温宿？

    桑二爷？

    还是吕绿羽？

    又或是，他藏在这些看似鹌鹑一样的无辜仆从之中？

    萧鱼的眼神渐渐锋锐起来，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公孙樱，她正微微抬头，朝这边看来。

    盈盈眸光，秋水伊人，若此时此刻换成另一个人，难免不会被她这倾城国色的容貌和凄凄楚楚的姿态动容，只可惜站在这里的是萧鱼。

    风雨声大作，漆黑的天际突然炸开一条仿佛能将整片夜色撕裂的金色裂痕，紧接着，轰隆的雷鸣声在整个大殿里回荡。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惊醒，有人跳起来去拿灯盏、有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剑、当然也有人纹丝不动地靠着梁柱，心思莫测地看向站在窗边，被那乍然闪耀的电光照亮了整个人身影的萧鱼。

    「这雨，亦不知何时能停，随之又在何处。」低沉清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萧鱼回头，恰好对上齐阁老沉沉的目光。

    萧鱼微微叹息：「是呀！不知何时能停。但至少……」她的目光看向众人，「也许明早我们会有办法出去。」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但萧鱼知道，即便没有别的办法，明天一早，也会有一部分人蠢蠢欲动，想尽办法闯常春藤林，而这些人中，一定会有山鬼。

    山鬼山鬼，你又是谁呢？

    萧鱼在心中呢喃，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公孙樱！

    「萧鱼！睡吧！」一旁的温宿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袂，原本靠着他睡的霍卿也已经醒了过来，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再说，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jj.br>

    萧鱼顺势坐回去，拢了拢袖子靠在梁柱上，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饿醒了，睡不着。」

    温宿愣了下，脸上浮起一丝薄红，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玩手指头的霍卿，伸手在袖摆里掏了掏，摸出半颗已经冷掉的红薯塞给她。

    握着半颗红薯，萧鱼怔愣一瞬，随后咧嘴一笑，对着他无声道谢。

    温宿垂眸敛下眼睑，更往身后的梁柱上靠了靠，看了眼大殿正中央地面上晃动的影子，微微叹息：「希望刑公子能平安回来！」

    萧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希望吧！」

    「萧院首。」温宿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鱼狐疑看他，温宿沉默了许久，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对她道，「若是明日刑公子不能回来，我想进林子试一试，到时霍卿，还请你好好照顾一二。」

    萧鱼怔愣一瞬，便又理解温宿的决定。

    若所这些人中谁更有把握能闯出常春藤领，非温宿莫属。

    「还请萧院首应允。」温宿满眼期待。

    萧鱼拢了拢袖子，扬眉看他：「有件事，我想问问温先生。」

    温宿微怔：「萧院首请问。」

    萧鱼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霍卿，忽而一笑：「温先生喜欢霍卿？」

    话音一落，温宿脸上腾地一红，幸好大殿里的光线晦暗，才能不让他的囧态暴露。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摆弄手指的霍卿，提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

    「是。」他垂眸，看着搭在膝上的手。

    萧鱼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知道他此时一定惊惶又失措，不太靠谱地笑了下：「郎情妹意乃是人之常情。温先生有什么害羞的？」

    温宿已经囧得恨不能用脚在地上抠出两个窟窿转进去算了。

    「萧院首不要笑话小生了。」温宿无奈道。

    萧鱼不以为：「怎么就是笑话你了？长夜漫漫，又睡不着，最适合谈谈心。」

    然而温宿并不想谈，他微微蹙眉，显然不想在打理有些不着调的她了。

    「萧院首，睡吧！」说着，转回身，再也不想打理萧鱼。

    萧鱼讪讪一笑，耳边传来一声闷笑，是吕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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