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见

    半小时后，两人见三车道由雪糕桶隔成了单车道，远方还有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张凯缓慢降速，稍近以后才看到六名身穿防护服、脖下挎着步枪的军人，三人一排站在道路两边，前方道路被巨型轮胎和沙包阻隔。旁边绿化带两两一排停满了车，另外一边是几顶大帐篷。

    张凯停下车。迎面走来一名军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好，同志，请下车接受检查！”

    这语气不容质疑，厚厚的防护罩遮住了军人的表情。张凯和胖子赶忙下了车，胖子笑咪咪的迎了上去：

    “老哥，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咱俩没有被感染的，俺们可是良好市民，正准备回老家呢。”

    “现在是特别时期，还请二位见谅，蓉都已经隔离，现在不能出城！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大家的安全。车钥匙请留在车内，不要带任何物品，我们会统一保管。”军人说完就吩咐旁边的士兵，带二人去帐篷接受检查。

    两人到帐篷后，那名士兵就回岗位上了。帐篷内的空间看起来不大，可能是因为有一半被隔成了几个单间。篷内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军人、两名医疗人员。

    先登记了身份信息后，军人和医疗员带着二人走进单间，分别进行检查——脱光衣服后，仔细查看身体每一处皮肤，张凯和胖子爬铁门时，手上都被挂出小伤，这些都没能逃过医疗人员的法眼。张凯正想解释什么，医疗员不等对方开口便说道：

    “同志！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你这伤口面积小，属于轻微级别。”

    检查完毕后医疗员拿给他们一套衣服、口罩和一个胸牌，衣服只是普通的长袖长裤，蓝白条纹像极了病号服。

    胸牌上写着名字、当天日期和一个大大的“6”字，医疗员也给出了解释，说他倆属于轻度轻伤，所以是6号级别，也就是最低级别——1是高度重伤、2是中度重伤、3是轻度重伤、4是高度轻伤、5是中度轻伤、6是轻度轻伤，0是无伤口。

    两人换好衣服后被带到另外一个帐篷，门口依旧站着一名手握步枪的军人，帐篷内已有十来人。军人让他们在此等候，晚点会有统一安排。两人见到这么多活着的同类，顿时又来了精神。胖子走上去同一位盘腿而坐的青年搭讪：

    “嘿，哥们，你是哪儿过来的呀？”

    青年红着双眼看了看胖子才低声道：

    “我是……我从华阳来的，就剩我一个人了，喇叭里听说这边有国家救援队，我就来了。哎……我家里人一个都没逃出来。”青年说完后又埋头抽泣。

    胖子安慰了几句，就回到张凯身边坐下说：

    “老张现在看来回不成家了啊，我们怎么不知道这有救援队？也没收到通知？”

    张凯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回说道：

    “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跟着去吧，有救援队总归是安全的，实在不行咱……”张凯悄悄给胖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靠背坐着，看着帐篷内沮丧的逃难者，不是失去父母的子女、就是失去子女的父母。两人觉得自己的经历和他们相比起来要好的太多，也不忍再去打扰。

    约摸一小时后，一名身穿蓝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同军人一起带着众人回到马路上，此时路边正停着一辆军绿色大巴车，载客数23人，众人纷纷上车，身穿蓝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和军人最后登车，随后车辆启动。

    据工作人员介绍，一行人是要行驶一个钟头，到第13集团军某个陆航团的驻地。一路上走的全是小路，也不知道是哪儿，路面坑坑洼洼的，要不是这次疫情恐怕没人知道蓉都还有这么一条路吧。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车停在军区大门。☆长方形红色石雕上篆刻着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大门上挂着的一颗火红色五角星里写着“八一”二字，左右两边肃立着白色牌匾，整个军区大门看起来庄严而又雄伟，众人内心瞬间充满了敬畏！☆

    旁边站岗的士兵打开收缩门，众人跟着车内的军人走进大门。眼前左右两边的绿化带，此时全搭满了大小统一的军绿色帐篷，正对着的是一栋十来层的大楼，上面拉着几排横幅：

    ——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亏了我一人，幸福十亿人

    ——…………

    最下边还拉着最大的红布写着：

    ——万众一心，抗疫救灾，为中华民族铸就新的长城！！！

    众人被分配到最外围的帐篷中，帐篷靠近布满荆棘的围墙，每隔着三米就有一顶帐篷，地面全是墨绿色的青草，若不是逃难倒真像是来露营的。

    此时帐篷内已有七八人，他们衣服上都挂着一个6字的胸牌，或坐或趟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床是两张一排横着摆放，中间留着狭小的过道，胖子数了数一共12排也就是24张，长方形的帐篷被塞得满满当当。

    听先来的朋友介绍说，这些帐篷全都是今早临时搭建的，有的人来的时候还正在搭建，现在陆陆续续已经快住满了。蓉都一共十三个区，想必蓉都的领导人是想把每个区，没被感染的人都各自集中在一起，统一保护大家的安全。

    张凯走出帐篷，换衣服的时候揣上了一包烟和手机，来到墙根下点上了一支烟，看着刺眼的阳光下那乌泱泱的帐篷，心中生起了烦躁感。这时胖子也猫了出来，走到张凯身边说道：

    “老张，想什么呢？你他娘的——居然把烟带进来了？？我还以为不让带，全留在裤兜里了！”

    张凯将军火递给了胖子，弹了弹烟灰才说道：

    “没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

    说到吃胖子满脸愁容，出门前带的东西全都在车上，路上两人只啃了个面包，现在已经快4点了五脏庙早已饥肠辘辘。

    二人正抱怨饿肚子的时候，一名身穿军装的女性走了过来——浅绿色的衬衣扎在深绿色长裤里，墨黑色皮带上的金属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一身军装穿在她身上格外英姿飒爽。两人正愣神间对方开口了：

    “你好！同志，这里不能抽烟！请遵守纪律！”

    对方戴着口罩，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两人猛吸一口烟连忙用脚踩熄，也认不出对方是什么军衔，

    张凯上前一步问道：

    “长官好，请问我们需要在这儿待多久呢？”

    女军人秀眉微蹙想了想才说：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看你们挺闲的，跟我来吧！”

    女军人说完又走到帐篷内点了几人，一行人穿过草坪上的帐篷朝大楼走去，楼前摆着几张桌子，撑着把大伞，像极了志愿者服务岗。

    旁边坐着两人，一位同样是女性军人看额头纹约莫四十来岁，另外一人是穿着白大褂的老年军医。看着一行人走近后二人起身敬礼，先是看向带众人过来的年轻女军人(军人回礼)然后看了看大家，放下手后四十岁的女军人说：

    “同志们好，请大家不要紧张，我们人手实在不够，很多将士还在外边搜救我们的同胞，所以请大家过来帮忙分发一下食物和药品。”

    从这个角度望去，这些帐篷被分成了左右两个区域，两个区域之间隔着六米宽的车道和十名整齐站开的士兵。其中一个区域又分成了三个小区域，小区域之间用桌椅隔开以及2名军人，想必这些区域是按1-6受伤的等级划分开的。

    这些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背着步枪，他们在太阳光下像一棵挺拔的柏杨守护着大家的安全。

    张凯估算了一下，整个军区差不多有两百顶帐篷，按每顶帐篷24人算，军区现在已经快五千人了。

    胖子向四十多岁的女性军人打听到，除了这儿，蓉都还有其他军区，也和他们一样正在参与救援行动。但此次灾难爆发面积太大，搜救行动进行得十分困难。所以让受伤较轻的人，来给4级以上的其他轻伤患者送一些消炎药、碘伏、食品啥的，那些3级以下的重伤患者被隔离在另外一边，不归她们负责。

    胖子自告奋勇地说道：

    “请长官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四十岁的军人拍了拍胖子肩膀，随后带着大家走进大楼内的一间储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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