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好久不见啊

    广阔的空间内，四周悬挂着的烛火突然熄灭。

    光线顿时昏暗起来，唯有最中央散发着微微萤光。

    在幽暗的光照之下，众人那僵硬麻木的脸顿时如木刻的一般，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他们的眼睛深邃浑黑，不见一丝光点。

    而后老人高举手中的银质权杖，面色狂热而又神圣。

    “诸位。”

    “请让我们将圣女献给伟大的主……”

    一团正勐烈燃烧的火焰骤然从银质权杖的顶端冒出，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老人转身走向被荆棘束缚住的少女。

    在艾尔希那毫无神色的呆滞目光中，燃烧的火焰已经缓缓靠近自己。

    或许是因为火焰的温度，少女的眼珠微微动了动，出现一丝生气。

    “不要过来……”

    苍白的嘴唇稍稍张开，发出微弱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太过细小，哪怕在死寂的空间里面也难以传开。

    老人面色肃穆，白色的长发此刻好似狰狞的触手无风自动。

    他走到艾尔希的面前，将权杖对准木头搭起的架子。

    上面的火焰顿时将干燥的木材引燃。

    木材发出明黄色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连续不断。

    火焰燃烧的很快，霎时就将艾尔希整个人包围在里面。

    少女直愣愣地看着已经烧到自己脚边的明黄火焰，空间似乎也被烧得扭曲变形。

    那炙热的温度就像鬣狗一样，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不停地舔舐地已经死去的猎物。

    艾尔希的肌肉本能地颤动一下，火焰灼烧带给自己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在疼痛的刺激下，那灰蒙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明亮。

    “不要……”

    艾尔希的声音比之前顿时更大，那语气里面也带上了一丝哀求。

    在本能地求生欲望之下，身体不由开始挣扎起来。

    那锋利的荆棘划破了手腕与脚踝，鲜血顿时如细长的红蛇一般蜿蜒而下。

    而一旁虎视眈眈的火焰好似被鲜血气味所吸引的勐兽，勐地扑了上来。

    “让……开……”

    艾尔希愈发艰难地嘶声吼道，内心被疼痛引起的求生意志也愈发强烈。

    她回想起了这几日的呆滞，仿佛人偶一般。

    直到现在才堪堪清醒，只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虽然没有经历什么折磨，但这几日对自己来说的确是如噩梦一般的记忆。

    她在那看不见希望的情况之下，无数次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让自己如人偶一般被人任意摆弄到剧台上的位置上。

    被灼热的温度所炙烤出来的汗水，夹杂着晶莹地泪珠落下。

    艾尔希能感受到那逐渐蔓延的疼痛。

    “给我让开……”

    少女再度发出微弱的嘶吼，只不过被淹没在了噼里啪啦地燃烧声中。

    她想要控制身体内部的神秘因子，但是老人早就已经让人将其完全封锁，令其无法动用。

    感受着石沉大海，毫无回应的神秘因子。

    艾尔希内心不由再度陷入无力的情绪中，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放弃挣扎。

    自己已经放弃了那么多次，所以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放弃了。

    “啊……”

    身体剧烈地挣扎着，荆棘已经深深刺入到她的皮肉之中。

    但是这点疼痛又怎么能阻止少女此刻对于生的渴望。

    艾尔希努力弯下身子，使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的双臂扭断。

    细小的红蛇顿时变得更粗，从双手处蜿蜒而下，将洁白的衣物染成刺目的红色。

    少女那一头秀美，引以为傲的头发攀上火焰。

    而在此时，全场似乎有一阵令人惊惧的气息降临。

    而那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怪物藏于其中，看着火焰中的少女，闪过贪婪的目光。

    老人见此不由露出狂热地笑容。

    他昂着头双手张开，似乎在迎接主的降临。

    而位于看台处的信徒们，就好似没有神志的人偶，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似乎因为火焰的炙烤，荆棘松动了一丝。

    艾尔希见此勐地一用力。

    在痛苦的闷哼声中，皮肉顿时绽开，她的双臂也解放了出来。

    只不过此刻那洁白如玉的纤细双手，已经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哈……哈……哈……”

    艾尔希张大嘴巴大口地喘气，随后抓住脚踝上的荆棘想要挣脱。

    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挣脱出来，因为她的双脚已经开始出现灼烧的伤痕。

    而脚踝上的皮肉也与荆棘死死地连在了一起。

    少女将头发扎起，而后沉默地依靠着十字架撑起自己的身子。

    她能感受到那在不断降临的恐怖气息。

    那是一种令人仿佛要迷醉在里面的气息，其神志想要附和与摧毁一切。

    回归我主的怀抱吧……

    艾尔希体会着那脑中那不断想要放弃抵抗的想法，不由嗤笑一声。

    少女抬起头，目光顿时看到了张开手臂的老人。

    她知道，自己爷爷的死就是与他有关。

    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艾尔希一咬牙，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棍，然后狠狠地丢了过去。

    “砰！”

    老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根木棍正中身体。

    而身上的白衣也被木炭染上了难看的黑色，伴随着点点火星燃烧起来。

    他脸色难看地熄灭了身上的火焰，目光阴冷看向那露出畅快笑意的少女。

    不过很快老人便止住心中的愤怒，重新恢复肃穆的神色。

    因为他不能让主见到自己失态的一幕，这是对主的不敬之举。

    反正艾尔希即将被主吞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无力的反抗而已。

    自己又为何要为此羞恼……

    “啪嗒！”

    又是一根木棍扔了过来。

    老人伸出银质权杖将其击飞，而后再度止住自己愤怒的神色。

    他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这不过是死之前最后的挣扎，无需管她……

    而此刻艾尔希彻底被火焰覆盖，她也明白自己即将面临死亡，便有些叹然地露出一抹惆怅。

    】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还想扔另外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在气息酝酿到顶点的时刻，艾尔希仿佛听到了一声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用力将一扇破旧生锈的大门拉开。

    而后在无边的空间里面，有一股难以抵抗的意志降临。

    艾尔希能感受到她缓缓注视着自己，其隐晦的目光就好似在看餐桌上的食物一般。

    她忽然抬起头，被火光映照得明亮的眸子直直看向上方。

    只不过入眼所见的只是一片黑暗，仿佛一只大手直接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呼……”

    就在此刻，一丝火苗突然从信徒中间窜出，而后那明黄色的火焰开始被晕染上更深的颜色。

    那是一种深邃的橙。

    深橙色的火焰仿佛有着极高的灵智一般，直入火焰的中心。

    然后令人惊异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深橙色的火焰围剿之下，那普通的火焰竟然直接熄灭，就好似被其吞噬因而消失。

    祭台之上，老人与艾尔希收回来自己的视线，有些发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发生。

    他们注视着深橙色的火焰在熄灭完所有的火焰之后便一同消失。

    此时此刻，祭台之上只剩下燃烧到一半的黑色残渣。

    而艾尔希看着这种情况一时有些茫然，只有那木炭上残留的余温告知此事并非自己死亡前幻想出来的场景。

    上方那带有莫大恐怖的意志此刻也呆愣了片刻，而后看着中断的仪式仿佛纵欲意识到了什么。

    无尽的恼怒开始在这片空间里面不断激荡。

    而众人的脸上也露出恐惧害怕的神色。

    老人则是在愣神一两秒之后便瞬间反应过来。

    他很快跪倒在地乞求主的原谅，其他信徒也一起跪下，口中念诵着莫名的咒语。

    跪倒在地上的众多身影在那意志的无尽愤怒之下东倒西歪。

    但是他们努力维持住平衡，口中所念到的咒语也没有停下来。

    在答应之后再度献祭上百对童男童女，才好不容易令主的愤怒平息下来。

    老人脸上的表情也有开始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眼中浮现出一丝暴虐的神色。

    他的心中明悟，这便极有可能是那个异神的信徒所为。

    不过虽然心生愤怒，但是见到时至今日他终于出手，内心那一直紧绷着的弦也一同随着熄灭的火焰松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竟然反而感觉自己此时似乎要踏实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见到那一直深深隐藏起来的人终于现身的缘故。

    他倒想看看这人在伟大的主面前又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只不过是小丑的把戏而已……

    全场寂静之际，一个肥胖的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顿时从那人群中走了出来。

    而在老人的眼中，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肥胖贵族罢了。

    只不过他记得在刚才就是此人没有跪下，而是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好似并没有受到主之意志的影响。

    很快老人就听到那肥胖的贵族似乎在自言自语。

    “真是的，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非要我来选这个身份，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只见他一边抱怨，而那肥胖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消融，显露出一个单薄的影子。

    这是……

    异神信徒？

    见到这一幕，老人眼睛微微一眯，而后便不由摇了摇头。

    虽然他能看出这应该同样是使用了傀儡，但是很显然，此人并不是前几日那异神的信徒。

    因为他并没有闻到任何有关异神的气息。

    既然那人不在，难道她又会在暗中做些什么吗？

    老人的心中暗暗提高警惕，随后就在此时，他听见了那有些单薄的身影似乎在对自己说话。

    “尊敬的祭祀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那语气里面无不充满着怀念，像是多年的好友重逢一般。

    老人耳朵微动，他感觉这道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还未等他回想起来，便看见那人继续向着祭台之上走来。

    “站住！”

    老人眉目一皱，而后厉声呵斥道。

    他发现此人在主的威压之下竟然行动自如，好似全然没有受到影响。

    心中不由一跳，陡然升起一丝不安。

    但是老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

    “别这么大的火气，我记得你以前不挺和蔼的吗……”

    那人喃喃说道，而后走到距离他并不远的地方，脸上露出一抹不知是何含义的微笑。

    而老人在此刻也终于是看清楚了他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他对此模样依稀有些熟悉，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

    “原来是你……”

    老人眼中一时流露出恍然之色。

    他现在想起来此人是谁了。

    那是一个给自己留下较深印象的小孩子。

    只不过因为长大之后的模样与小时候有一些差距，所以一时才没有分辨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来找我复仇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老人的脸上却放下了警惕与冷漠，带上了季言所熟悉的笑容。

    “不，你这句话有一点说错了。”

    季言摇了摇头。

    “我可不仅仅只是找你，在场所有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冷漠地声音好似从冰窟之中飘出，带着仿佛能冻彻心扉的寒意。

    “当然，也包括你所谓的……主。”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老人眼神瞬间一凝，而后便怒视季言。

    上方那因为祭祀的突然停止而陷入莫大愤怒的意志，此刻也将恐怖的注视落在了季言的身上。

    那目光仿佛带着无上的压力，似乎要将他的身躯一寸一寸地碾碎成粉。

    只不过季言却好似毫无感觉，缓缓走到老人的身边。

    而后眼睛不再看他，直接越过身侧迈向了祭台之上。

    季言抬头仰望着那上空的意志，突然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但很快他便知道这因何而生。

    此刻的场景不就像是自己以往所回应的祭祀吗？

    只不过现在身份对调。

    此刻他是站在祭台上面仰望之人，而这所谓的主便是在高空俯瞰所有的存在。

    季言露出一丝冷漠的微笑。

    “以前的我无能为力，但现在我不将你抽筋拔骨，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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