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醒悟 一

    万钓堂内。

    「此事，并非我说的算，十二阁主之事，我也不清楚，你该知道，我虽名为总阁，但大阁主才是负责一切的安排。我只是教内派来坐镇督查的人手。」男子平静道。

    「总阁可知他人在哪？」岳德文问。

    「自然知道，他现如今，就在阁内。只是最近一直在忙一件很重要之事，无法分神，具体何事，我也不知。」男子回答。「你……要见他？」他停顿了下，问。

    「自然。」岳德文双目眯起。

    「可以。」男子双手一拍。「冰原。」

    「在。」

    大门外，一身穿藏蓝色铠甲，头盔呈狼首形态的男子，快步进来，单膝跪地。

    「带岳掌教去地元堂。之前我看大阁主应该还在地母之前祈祷。」

    「遵命。」狼首头盔男子站起身看向岳德文。

    「岳掌教，请。」他眼神平静，似乎丝毫不在意岳德文身上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

    「有劳了。」岳德文笑着回道，背着手，从总阁主身旁擦身而过。

    「之前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一道细如蚊纳的声音，钻入总阁主耳中。只有他一人听到。

    「应该只是误会。」总阁回答。

    「希望如此。」岳德文缓步跟着冰原走出万钧堂，渐渐背影没入漫天风雪。

    等人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总阁主站在原地。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彷佛在思索什么。

    直到十多分钟后，才一步步的朝前走去，坐到宽大如巨人坐的石椅上，静寂无声，宛如真的石凋。

    隆隆声起。

    大堂石门开始缓缓关闭，就在门缝彻底合拢的一瞬间。

    忽地，他头盔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带出一丝怪异的弧度。

    ******

    四月初。

    浮山城外。

    山省大道教总领道宫内。

    张荣方面色低沉，踏步走进空荡冷清的宽大道宫。

    道宫静寂无声，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安静盘坐在道场中心的香炉前，彷佛早就等候多时。

    老道鹤发童颜，肤色红润有光泽，此时感觉有人靠近，他慢慢睁眼，眼神中有种看破世事的清晰感。

    「原来，是道子亲至，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老道气息平缓，开口出声。

    周围风吹动落叶，在地面刮擦出嘶嘶响动，加上老道声音镇定，反而给人一种更加安宁的感觉。

    「你专门在此等我？」张荣方皱局。他感知中，周围道宫附近，居然就没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就只有眼前这人一个生命气息。确切的说，连只老鼠都感觉不到。

    「是。」老道微笑，点头，「贫道灵龟，算是总领这边，唯一留下传信之人。专为道子留下。」

    「是师傅有什么交代？」张荣方瞬间明白过来。

    「掌教料到您一定会来这里，所以，命我在此等候。」灵龟回答，「对于红巾暴徒，掌教明言无法避开，但只要道子留在自己所在据点，便不会有更大困扰。」

    「师傅为何敢如此笃定？」张荣方心头一凛。

    「这点，老道就不知了。」灵龟摇头。「掌教只命我留下这句话，请道子放心隐居便是。另外，如需钱粮，可去此处借取。」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颤颤巍巍的递出来。

    张荣方走上前去，接过纸条，看了看。

    上边写着一个陌生地址。

    是在山省内的一处荒山里。

    「他们都走了？」他收起纸条，心里明白，岳师应该是对红巾暴徒早有预料。

    「是啊……他们都走了。」灵龟点头。「道子，如今既然找到了这里来，想必也明白了，何为独木难支。」

    独木难支……是啊。

    张荣方心中微沉。

    这些天里，他一个人的实力确实极强，就连大宗师也敢上去碰一碰，胜负未知。

    但很多时候，一个人再强，也总会遇到分身乏术之时。

    就像现在，他需要人给他准备药材粮食肉食等，这些东西物资，不是单独从一个地方运来的。

    而是分散各处汇聚来。

    当一处地方出事，他可以去亲自解决。但当所有地方都出事，他便是手忙脚乱。

    甚至此时此刻他救火都来不及，损失了不少的手下。

    岳师看似安排好了一切，但他不知情的是，张荣方需要的东西不仅仅是一点吃食，还要特制辟谷丹的炼制材料。

    没有特制的辟谷丹，他每隔一点时间就得吃大量食物，还得不断排便。

    这样一来什么都干不了，一天都用来进餐排泄了。

    「道子看来是明白了，掌教，也是如此。」灵龟叹息，「当年，掌教也和道子一样，吃过一样的亏。之后，才痛定思痛，决心掌握势力，培养高手。甚至放下颜面去拉近玉虚宫师叔祖。」

    说着说着，他忽然咳嗽起来，声音从小变大，从干咳，慢慢出现有痰音。

    「你没拜神？」张荣方微微一愣。

    他打开属性栏，看向对方。

    ‘灵龟道人——生命4-49.’

    看到生命下限时，他也是有些发怔。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生命值下限这么低，上限这么高的人。

    四十九是什么概念！？

    很多文功大修，元婴期也才接近叁十的生命值。

    而四十九，必然是身体先天生命上限高，然后加上文功境界极高，两者迭加，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这几乎已经是仅次于之前清宵道人的层次了。

    清宵道人兼修武道，生命也达到了四十几点。

    而眼前这灵龟老道，是纯修文功达到四十几点。

    起码张荣方暗光视觉并未在其身上发现修行武道痕迹。

    「你快要死了？」张荣方忽地出声。

    「咳咳……」灵龟笑了笑，「被您看出来了。是啊……年纪到了，活得够久了，也就该没了。」

    他想要站起身，但双腿似乎已经萎缩了，没有力气。

    努力了两次，还是没能起来。

    于是他苦笑了下。

    「让你见笑了，上午还能起得来……人这一辈子，当真是没意思……到了老了……什么也做不来。」

    「为何不拜神？」张荣方沉声问。「你的文功修为应该很高，元婴期拜神，应该能延寿很久吧？」

    「为何不拜神？大道教……文功大修太多。道子您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灵龟轻轻摇头，「拜神只有在炼神才会出现质变，炼神之前，只能算寻常。能拜什么层次，全看你对教派的贡献。」

    他顿了顿。

    「而且，拜神名额也有限啊……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什么也不会，就算拜神了，又有何用？过了年纪，气血衰败，也就什么都没意义了。文功只能抵消年老带来的气血衰退，仅此而已。」

    「对了。」说到这里。灵龟继续道：「掌教传讯于我，让贫道转告道子，冒充您的那人已经消失了。从今往后，张影道子已经因为之前之事被掌教亲自处决，至此，世间再无张影。日后，您记得报名号时注意下。」

    「好……」张荣方应声的同时，心中不断闪过这几日遇到的各种情况。

    到处都在发生暴乱，物资短缺，资源交易链断开。

    现在的物资用一点少一点。

    除非他舍弃所有一切，不管属下，不管姐姐姐夫，只顾自己。

    也不在乎属性点的得到速度下降。

    否则……他必须要考虑，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

    如何应对？

    看着面前这个快要步入死亡的老道。

    张荣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血裔！

    眼前这个灵龟道人，不正是血裔中极为合适的人选？临死也没能得到拜神的名额，在生命的最后，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然后静静等待死亡。

    他的心里一定有怨吧？不甘，怨恨，渴望，这些都是人性自然会产生的东西。

    想到这里，张荣方面容微动，看向对方。

    如果要制造血裔他不可能再像对丁瑜那般，全身换血，那样是重视之人的待遇，而且太费事。

    如眼前灵龟这样的外人，顶多是给子—点精血。

    「你还想活下去么？」忽地他出声询问道。

    「？」灵龟讲完一切，都准备闭目安心坐化了。

    却没想到张荣方说出这么一句话。

    「能不死，自然是愿意。」灵龟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苦修文功近百年。」

    「无法拜神，便无法廷寿，你这般的气血衰竭之人，恐怕已经没有教派愿意接纳你了吧？」

    张荣方继续问。

    「您说得对。拜神需要身体状态够强，老道如今……」灵龟苦笑，没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法，可让你能继续活下去，但，你需要作为报酬，为我做事，你可愿意？」张荣方沉声道。

    「……！？难道您……」灵龟闻言，双眼微微睁大，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拜神。

    只不过，能让道子如此谨慎的，恐怕压根就不是拜天尊而是拜外教之神。

    难道道子居然……！？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不是拜神。」此时的张荣方渐渐思路清晰，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需要先保证自己的进度不能慢，身边人的安全不能弱。

    所以……

    「若道子真能做到，老道愿意！」灵龟道人想了想，迅速回答。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就这么一事无成的走向死亡？

    「那好！」

    张荣方面色一定，上前一步踏出，靠近，伸手，一指点在对方眉心处。

    一滴鲜血被他逼出，从对方眉心被划开的小伤口中渗入进去。

    那滴血刚一进去，便开始迅速同化周围一切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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