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婚礼（6）

    “哦，明白。”李凌道。“那我们上去吧。另外，我还要说一句。”

    三个人都看着李凌，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感谢之类的客气话。

    “欢迎到我的螺旋鸟巢来做客。”李凌哈哈大笑着，率先钻进了巨大的木笼里。

    三个人跟着李凌走进了木笼。

    片刻工夫，李凌已经站在了高达数十米的椭圆形平台上。

    远东耸动的人头和灯火在王城的小道和大路上流动着、回旋着，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呼喊和撞击声。

    不用说李凌也能猜到，他们是被自己和索鹰弄出的动静吸引了出来，这会儿正在拼命地打探任何有关的消息。

    “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不等李凌开口，马惜玉已经率先开口。

    “是索鹰。”李凌回答。

    “天哪！果然是他。”牛发家低呼了一声。

    “当然了，当然是他，除了那个家伙，还有谁能够弄出那么大的阵仗呢？”马惜玉像是自言自语地反问了一句，才如梦初醒地抓着李凌的胳膊问道：“你没事吧？”

    “差点儿一命呜呼了，但现在没有任何问题。”李凌伸出右拳，朝着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敲打了两下，以显示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伯尼和索鹰哪两个家伙可能要搞出什么事情来。果然……”马惜玉并没有因为李凌的宽慰而放松一丁点儿，反而更加地自责起来。

    “你说的那个消息是什么？”李凌朝马惜玉问道。“还有，难道你早就知道伯尼和索鹰想要对付我？”

    “我猜也已经知道了一些。或者说已经有人告诉你过了。我们的米娅陛下，她打算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布伦许配给你。”马惜玉说道。

    “的确听说过了，但我并没有答应吧。”李凌道。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你可以拒绝，但对方可是美貌和尊贵兼具的布伦殿下，没有人会相信你会对她无动于衷。”

    “所以，我现在是怀璧其罪了？”

    “可以这么说。但目前来说还没有人会因此找你的麻烦，除了伯尼。他可是伊娜殿下的心肝宝贝。”

    “我才不会在乎他是谁。”

    “是的，现在看来，就算是伯尼和他那大名鼎鼎的亲卫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千万别以为你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告诉你，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嘿！别那样说，马惜玉。说点儿好听的吧。”牛发家一直插不上话，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吧，我要说的也就那么多了。”马惜玉给了急吼吼的牛发家一个白眼，朝后退了两步。

    牛发家嘿嘿地傻笑了几声，又朝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才说到：“这里绝对安全，大人。

    “说吧，我倒要看看在我离开的时候，你们搞到了什么有用的内幕消息。”李凌平静的说到，看不出来又丝毫期待的神情。并不是他对自己的同伴不够信任，而是他早在一开始就觉察到了自己这些人和米娅治下的先行者们有着深深地隔阂。“简直……简直就像是人类和布森人之间的那种隔阂一样。”李凌在心中想到。

    “我有一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据说是第一手的。现在还热乎着呢。”牛发家说着，将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朝着李凌的耳边送了过去。“听说米娅陛下有意把布伦殿下许配给你。”

    “嗯。”李凌点点头，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既然布伦和自己要结为伴侣的消息能够传到伯尼那里，也同样会被其他人知道。

    “怎么？那可是大名鼎鼎、艳名四播的布伦小殿下啊！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或者狂喜？”马惜玉张大嘴巴看着李凌。在他的想象中，李凌就算能够刻意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和惊讶，也一定会露出点儿什么破绽来。毕竟，这个消息的内容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好吧，的确挺让人惊讶的。不过，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和索鹰打了一架吗？”李凌咧嘴笑了起来。

    “哎呀，你说说我这脑子。”马惜玉“啪！”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伯尼那个癞蛤蟆，除了布伦殿下，还会有什么事情让他能够不惜冒犯黑甲军团的统帅大人。原来你回到王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生死一搏为红颜了。”

    “不，和你们想的恰恰相反。也许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以为我会对这桩婚事求之不得，但我并不打算接受这桩婚事。”李凌抬起头，看着远处耸动的人头。

    王城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刚才的动静惊动了，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找李凌的麻烦。毫无疑问，这个王城里的人不是有着某种特殊的默契，就是已经得到了直接或者暗示性的命令，让他们不要来找李凌的麻烦。

    “天呐，李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马惜玉吃惊地道，甚至直呼起李凌的名字来。在李凌代替葛金成为队长之后，很少有人对李凌直呼其名了。

    好在李凌并不介意，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假如我和布伦真的走到一切的话，我和大家也许很快就能融入到先行者的大家庭之中。我们会得到自己的地盘和粮食，还有其他数不清的照顾和好处。但是……”话说到一半，李凌就像突然遭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一半，身子猛地一颤，变得沉默不语起来。

    “但是什么？你不喜欢她，还是单纯地觉得她不够漂亮？”牛发家睁大眼睛问道，一副无法理解的神色。就差脱口而出——你要是不喜欢就让给我好了——这句话了。

    好在马惜玉并不想牛发家那么神经大条，他从李凌的突然大变的神情上已经开出了端倪。“我明白了，长官。”马惜玉猛地站直了身子，然后向李凌毕恭毕敬地惊了个举手礼。“你认为秦小羽还活着，对吗？”

    “嗯。”李凌点点头，缓了口气又道：“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自私呢，为了一个下落不明的人，让大家跟着我受委屈。”

    “不，长官。是我们这些人太蠢。我早就应该想到，秦小雨那么聪明伶俐的姑娘，既然只是失踪，就很有可能再回来。你不想在此之前做任何对她不公的事情，我说的对吧？这不正是你吗？我的好兄弟，好长官！”马惜玉伸出宽大的手掌，在李凌的肩膀上安慰又熟稔地拍了两下。

    牛发家看看李凌，又看看马惜玉，跟着附和道：“对对对，马惜玉说的有道理，重情重义，这才是值得我们信任的上司嘛。秦小雨也一定在某个地方苦苦想念着李长官呢，让他些朝三暮四的人去死吧。”牛发家越说越来劲，在地上啐了一口，又夸张地叫到：“如果长官大人这么快就把小羽姑娘忘了，乐呵呵地在这里娶妻纳妾，就连我牛发家也会瞧不起的。”

    看着这两个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李凌知道他们两人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这才道：“你们明白就好，但就在我回来之前，布伦姑娘告诉我，假如米娅陛下真的宣布我们成为伴侣，我需要配合她小小的演一场戏，好让大家明白我是愿意这桩婚事的。至于原因……布伦殿下并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着离奇的缘由，就像这桩婚事一样。”

    说话的时候，布伦那娇羞又鉴定的模样再一次浮现在李凌的脑海里。布伦看起来对自己颇有好感，但她说出让自己接受这桩婚事的时候，娇羞的脸蛋上却带着死亡般的阴郁之气？

    看到李凌突然沉默不语，牛发家和马惜玉识相地紧闭了嘴巴。李凌能够告诉他们俩这么多，显然已经把他们两人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好友。但就算一个字也没有说，他们狐疑的神色表明他们还有一肚子的疑问。

    李凌回过神来，将有些僵硬的身子斜靠在一块宽大的木板上，才到：“至于布伦为什么要和我配合演出这一场戏，我想很快就会见分晓。在我们足够了解这里，了解清楚我们的处境之前，我们现在还不能在这里大展拳脚，要做的只能是小心、再小心。”

    “明白大人。”马惜玉再次行礼。“看起来你有点儿疲倦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至于队伍里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和牛发家两个吧。”

    “嗯。”李凌点了点头。马惜玉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不等两人走远，久违的呼噜声已经从李凌身上飘荡开来。李凌慵懒地平躺着，望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长时间保持着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了。

    反正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直到现在，他才忽然间意识到——头顶的天空并不仅仅是没有云彩，也没有阳光、没有星辰、也没有小鸟和哪怕是一只小小的飞蛾。

    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天空。

    但他还是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缓慢地移动着。

    侧过身子来，李凌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状况——这是一艘木质的小船，小到只够容他一个人躺在上面。

    而托着这艘小船缓缓流动着的，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海水。

    海水没有波澜，和天空一样的死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在船尾有几道小小的波纹，只是这些波纹总是刚刚形成，就立刻消散殆尽。

    “这是哪里？！”李凌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死寂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空旷的地方给李凌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从梦境中见到过一样。

    “喂，这里有人吗？”李凌将双手捂在嘴边，朝着远处发出一声大喊。

    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但空旷的天地就像粘稠的液体，顷刻间便将他的声音包裹、吞噬。

    没有任何的回音。

    “就这样!就这样消失了!？”李凌的脸色大变，他觉得自己会被困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天地中，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他的身影、更听不见他的声音。

    就好像飘落在海面的一只蚂蚁，没有丝毫上岸的机会。

    这样的想法让他变得越来越恐慌，他的眼睛急促地寻找着，寻找着任何能够打破这份宁静的可能。

    一道小小的波纹吸引了他的目光。这道水波纹之前并没有，现在却从船头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李凌觉得这一定是他刚才那声大吼起了作用，一定是的。

    “这样的话，只要有人足够细心，总能留意到我就在这里的。”李凌心里想着，连连吸了几大口气，再次大吼了几声。

    果然如他所料，船头那道涟漪变得更加明显了，就像一道贴着海面、破浪而起的利箭，刹那间射离了他的视野范围。

    如果是平时，李凌一定觉得这只一道司空见惯了的水纹。一道终究要扩散开去的波纹。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凌竟然有一种想要将这道波纹紧紧抓紧手中的渴望。

    “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了！就像这道波纹，一旦发出，就会部署控制地四处扩散开去。”低沉的嗓音响在李凌的脑海之中，他伸手在空中虚抓了几把，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能徒劳地举着紧握成拳的双手，任凭指甲深深地掐进掌肉之中。

    轰隆隆的雷声毫无征兆地响起，瞬间打破了整个天地的宁静。

    也许是这雷声太过于强烈，震得海平面也剧烈的震荡起来，白色的浪花从灰色的海平面上快速的凝聚着，翻腾着。

    李凌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不，不仅仅是耳膜，还有肺和心脏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力。

    不能呼吸，心跳也在一阵急促的跳动后变得紊乱起来，感觉随时都会被周围的巨响声压迫爆裂。

    终于，四周的海水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形成一道道高耸的海浪，朝着远处翻滚着、奔腾着……

    到极远处的时候，天地连成了一线，而那些翻腾的巨浪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不断地向着远处的一线天地汇聚过去。

    没来由地，李凌居然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好像这整个天地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装满了海水，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现在，正有人从这个容器里往出倒着其中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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