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隐秘（3）

    “合作？！”李凌重复了一般，他的眼睛再次焕发了新的光彩。“你说什么？合作?和这棵大树，还有这些尖刺？”

    “有什么不可以？这些大树也是一棵棵努力生存的强者。”索鹰大叫道。“不过你嘛！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解的再多也只是让我白费口舌罢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说吧，索鹰的双手再次舞动起来。

    无声无息地，李凌看见大树枝叶间尖刺和利箭开始朝着自己头顶的方向汇聚起来。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条巨大的，足有十几米长、黑银想间的尖刺“巨龙”赫然眼前。

    李凌怀疑自己一定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他伸手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疼痛感格外清晰，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虽然这条巨龙的只是徒有其型，在空中翻滚的时候，甚至好几次都失去了原来规则的排列，变成了某种不伦不类的形状。

    但想想这无数根尖刺就像之前那样向自己的身体飙射过来，就算自己有着什么传说中的躲闪身法，也一定会被这些尖刺扎成刺猬。

    “奈奈的，不管这是什么东西，觉不是人类能够抵挡的。”李凌并没有自大到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正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挥舞着手掌的索鹰。

    索鹰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辛苦。他的身体猛烈地颤抖着，嘴巴里不知道是在无意识地哆嗦还是念念有词。

    毫无疑问，索鹰正在极力发挥自己的灵魂之力。

    但他的模样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觉不是像克莱拉或者伊娜那样优雅轻盈，而是……

    李凌想起了一个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人——库尔班。

    巨大的威胁下，李凌本应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如何对付眼前的困境上。但眼前的诡异却让他有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可认真想想，库尔班那个家伙的古怪招数和索鹰的巨龙绝对算得上大相径庭。

    “不，怎么会是库尔班那个讨厌的家伙。而且……索鹰这个家伙压根儿和库尔班就没有什么交集啊。”李凌暗自嘀咕了一句。

    一瞬间的工夫，尖刺所形成的巨龙已经猛烈地翻腾起来，在俯冲下来之前，一股巨大的气流猛地从头顶上俯冲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巨龙的气息，而是无数尖刺在急速冲刺而下时，裹挟着的气流。

    李凌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都呼呼啦啦的撕扯起来，就想要拼了命地逃脱，远远离开这个小小的院落似的。

    “哈哈哈，李凌是吧？别以为是你什么外来者的领袖，什么黑甲骑士的统帅，就可以不把伊娜殿下、不把伯尼大人、甚至不把我索鹰放在眼里。现在，就算你求饶也来不及了。”索鹰一遍狂妄地大叫着，一边费力地挥舞着双手。

    没有得到李凌的回应后，索鹰也不计较，而是恶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嘴巴里开始念念有词地咕哝起来。

    刹那间，从空中俯冲而下的气流裹挟着无数个尖刺和利箭，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猛地朝李凌奔袭而下。

    就连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伯尼也被吓得双脚发软，间身体死死地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嘴巴语无伦次地发出惊讶的低叹声。

    没有人觉得李凌能够活着从这个小小的院落里走出去，除了他自己。

    就连李凌自己也搞不懂，在这生死之际，他破天荒地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不管怎么样，活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啊。”咧了咧嘴，李凌轻叹了一声，而后在头顶的尖刺巨龙将自己吞噬掉之前，猛地抬起左腿，重重地踩在小院的地面上。

    轰然巨响声中，李凌的身体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翻腾而起的灰尘。烟尘很小，只有一个人的小腿那么高，肚皮那么大，就像一小捧搅动的浮尘。

    紧接着，从天而降的尖刺巨龙从空中呼啸而下，一头扎进了这捧烟尘之中。

    轰隆隆的巨响，就像巨龙的咆哮。咆哮声中，那捧小小的烟尘以闪电般的速度增长着，壮大着，变成了青黑色。

    很快，轰隆隆的响声就消失了，但烟尘依然在急剧地扩张着，整个小院的天空都被这股烟尘所笼罩。

    但这条巨龙的身形格外绵长，以致于激起的烟尘依旧在慢慢增长着，超过了小院，有种要将小半个王城都要笼罩在内的样子。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索鹰和李凌造就的巨大声势很快就惊动了整个王城的城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类。

    奇怪的是，除了那遮天蔽日的灰尘和被灰尘彻底掩盖在其中的巨大榕树，整个小院并没有什么明显得破坏，小院的墙壁也安安稳稳地矗立在四周。

    “我的天哪，这个索鹰在搞什么鬼？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杀了这个外来者吗？”伯尼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小院，躲在院墙外面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在浓重的烟尘将自己彻底包裹进去之前捂住了口鼻。

    要不是伯尼早就对索鹰的绝招司空见惯，也许伯尼就不是躲在这里喘气，而是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寝宫或者伊娜殿下那里去了。

    但就算他不去，也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母亲大人。巨大的烟尘升腾而起的同时，伊娜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在所有人都朝这里张望的时候，第一个赶了过来。

    但她并没有贸然冲进小院之中，而是脸色铁青地站在校园之外，甚至没有理睬自己一贯宠爱的、狼狈不堪的伯尼。

    因为她已经从自己的得力属下索鹰那里得知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眼睛能够看见的、以及看不见的细节。

    小院里一片狼藉，尖刺巨龙巨大的冲击力让小院附近的地面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就像有人在这里敲击着一面巨大的羊皮鼓。

    烟尘更是遮天蔽日，就算站在远处的瞭望塔上的士兵，也看不见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李凌的身体颠了几颠，才终于站稳了身形。

    一瞬间的工夫，冷汗已经布满了李凌全身的毛孔。

    “我还活着！”李凌在心中暗自感叹。

    更重要的是，李凌现在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就算是一根碗口粗的树木，也绝对会被他抓出五个指印来。

    而他的手中抓着的，正是索鹰的肩膀。

    索鹰发出了几声闷哼，就没了动静。

    但李凌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伸出手去擦拭冷汗，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索鹰是个觉醒者，而且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觉醒者。就算没有米娅和库尔班那些十足诡异的招式，他的力量也绝对不在他们之下。也就是说，只要稍有疏忽，索鹰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自己的命。

    劫后余生让李凌对生的渴望无限的放大了，他觉得自己必须用尽全力……用尽全力将索鹰压制在自己身边，才能防止他继续那些夺命的招式。

    烟尘四起，遮挡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永远都是光彩夺目的阳光。只剩下灰蒙蒙一片混沌。

    李凌看不清索鹰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双手此刻到底在干些什么，他只感觉到索鹰的肩膀比自己想象的要坚硬许多。

    就算自己用尽了全力，也无法把索鹰的肩胛骨捏碎，反而在他的剧烈反抗下，有一种快要被挣脱的感觉。

    李凌不能想象，如果索鹰能够从自己的手中逃脱，接下来他会遇到什么古怪到不可思议的招式。

    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和觉醒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必须迎接挑战——哪怕是充满致命危险的挑战。

    但这并不意味这着他可以不负责任地去冒险。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带着应有的意义——此行的使命，自己和同伴们接下来的命运。

    “咯咯……”漫天的烟尘中传来索鹰低沉而古怪的笑声。“你很棒！外来者，这个世界欢迎你们。”

    说话的声音的确像是从索鹰的喉咙里传来的，但是又透着难以名状的低沉和空洞，就像这个声音是来自天际，来自于遥远的地方……

    “但你必须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空洞的声音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就像四周的空气开始猛烈地颤抖，搅动的李凌的身体跟着空气的波动来回地摇摆起来。这让他搭在索鹰的肩胛骨上的手掌变得松动了一些。

    李凌有种感觉，这个声音仿佛并不是来自于耳膜的震动，而像是直接在他的心中响起。让他有种必须屈服于这个声音的冲动。

    慢慢地，他的右手手指从索鹰的肩膀上滑动了下来，只有指尖依然触摸着索鹰的身体。

    “对，就是这样，我们终究会成为朋友，成为同一类人。这个世界……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终究……”

    “古怪的声音，古怪的家伙……”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李凌的头皮就像被千万根细针刺中一般刺痛着，他大口呼吸了几口，却被紧紧包裹的烟尘刺激的费力的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打断了那个古怪的声音，或者说那个声音的主人正在耐心地等他平静下来，然后继续他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唠叨。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让李凌的脑袋暂时恢复了清明。

    冷汗瞬间从李凌的额头上冒了出来。“混蛋，差点儿就着了道了。这个古怪的声音一定是索鹰在搞鬼。”李凌心里想着，猛地伸手一抓，再次抓住了索鹰的肩膀。

    这一次，他抓的死死地，力道更是比之前还要大上许多。

    “等等，别着急，年轻人。你这样冲动，可是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同伴的……”空洞的声音终于起了一丝丝变化，带着诧异，带着困惑，甚至带着一点点莫名的激动。唯独缺少了之前的那种让人不由地想要屈服的胁迫感。

    “去死吧，我才不是你这种刽子手的伙伴。”李凌大声咒骂着，牙关紧咬着，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之上。

    “哦，我的天啊，你……”那个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对于阻止李凌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格外的兴趣，而只是专注于这场争斗。

    “咔嚓！咔嚓！”两声刺耳的骨骼断裂声猛地响起——声音响亮，就像两根参天的巨树被拦腰折断。

    “不，不可能……”那个古怪的声音轻呼着，低叫着。“你做到了，你这个家伙，可真是让人惊喜呀，哈哈……哈哈哈……我会再来的，年轻人，期待吧。”

    古怪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那个低沉的嗓音终于消失的一干二净。

    李凌能够感觉到：被自己紧紧握着的、索鹰的肩胛骨突然变得松软起来，就像被滚烫的热油煎炸了无数遍的鱼骨，一下子松散开来。

    “咔嚓，咔嚓”的轻响声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相比于之前的声音小了许多，顶多也不过是屋檐下的细小冰锥断裂的声音。

    也许是尖刺组成的巨龙终于将它那巨大的身体完全撞碎在小院的大地之上，弥漫在整个小院中的浓重烟尘终于开始变得稀薄。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李凌的身前重重地倒了下去。

    “除了索鹰，还会是谁呢？”李凌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他似乎害怕看见这个人并不是索鹰，就像他再也不愿意见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带着邪恶和诡异的场景。但他又很想知道，刚才那个对着自己胡言乱语，说了很多话，却又遮遮掩掩的家伙到底是谁？

    李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只见他的身体使劲地蜷缩着，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毫无疑问，这个人正是之前差点儿将自己杀死的索鹰。而不是那个用着高高在上的口气在自己耳边嘀咕的家伙。

    烟尘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刺目的白色阳光再次从天际正中挥洒而下。

    索鹰——这个大高个的男人——此刻正痛苦不堪地躺倒在李凌的脚下。他的肩胛骨已经被李凌捏的粉碎，殷红的鲜血就像不要命地从他的左肩处喷涌出来，又拼命地钻进身下的碎石和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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