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清场（8）

    瞳孔猛地一缩，李凌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的嘴角已经悄无声息地掀起了一抹冷笑。

    双手紧握成拳，李凌的脚步猛地朝斜后方跺了下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他的身子就像离弦之箭般朝着伯尼刚才偷瞄的地方激射而出。

    ……

    “老天，这家伙在干什么!”伯尼大叫了一声，眼珠子和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他不知道李凌是如何感应到索鹰藏身的方向的。也许是自己刚才朝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才引起了李凌的怀疑。

    问题是，就算李凌猜到了索鹰藏身的方位，难道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朝着一间完全由坚硬的巨石砌成的房间冲撞而去吗？

    更加可怕的是，李凌展现出来的爆发力居然如此惊人，每一次，当他的双脚重重的踩在地面上，脚下的岩石立刻就会四分五裂，甚至震起碎石和粉末。而他的身形，更是在一步快过一步的速度在移动。

    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李凌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丈来高，鬼知道有多么厚重的石墙上。

    最开始的时候，伯尼猜测李凌会被石墙撞得头破血流，甚至重伤昏迷。

    但随着李凌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又觉得李凌可能会用自己的身体破坏掉整件房子。不过那样的话，李凌能够活下来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轰！”粗重而清晰的巨响就像巨石崩裂，伯尼亲眼看见偌大的建筑猛地震颤了两下，才迅速恢复了正常。

    一个人形的巨大缺口出现在了高大的岩石墙壁上，而李凌，就这么从伯尼的眼前消失了。

    任谁也料想不到，李凌就这样硬生生撞进了一面结实而厚重的石墙！

    “这……这这……”伯尼的舌头仿佛打成了结，几次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双脚更是软的站立不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形得的黑色缺口。

    缺口处烟尘弥漫，三两块石头滚落开来。

    伯尼想不到、甚至不敢想象里面正在发生些什么。但有一点是清清楚楚的，那就是李凌绝不是什么弱小无助的、需要在盖亚王城的庇护下才能生存下去的外来者，而是一个……一个疯子!

    石壁另外一边，是一个像是宽敞院落的地方，一棵古怪的“榕树”几乎占了大半个庭院。说到古怪，是因为这棵榕树除了扭曲的枝丫之外，全身布满了银白色的尖刺。其中一些尖刺更是隐约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如果不是李凌刚才的一撞，这里也许是一个极为幽静、相对隐蔽的院落。

    但现在，在这个院落的正中，高大的“榕树”下面，正站着两个仿佛石雕的男子。

    脚下堆着碎石的自然是李凌，他的头脸因为撞击，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灰尘。额头处有鲜血正在缓缓地渗出。似乎是因为疼痛，李凌的眼睛是闭着的，眉毛也紧紧地蹙在一起。

    而站在他的对面的，正式之前凭空消失不见的索鹰。奇怪的是，他的长弓和箭袋并没有在他的手中，也没有被他背在身上，而是随意地丢在脚下。他的双手，正在极力地展开，就像是专门等着面前的李凌，想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似的。

    可他的脸色却极其难看，身体也猛烈的颤抖着，嘴里更是哆哆嗦嗦的胡乱咕哝着：“怎么……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可以这样……这样……做？不可能，绝不可能！”说到最后的时候，索鹰的喉咙里发出了恐惧的嘶吼声。

    “呜……”就像被人从睡梦中打扰到了一样。李凌的眼皮抖了几抖，慢慢地睁了开来。

    也许是刚才的冲撞太过于猛烈，李凌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本来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得僵在原地不动的索鹰，更是双脚一软，“砰！”地一声坐到了地上。

    “你……你到地是人是鬼？”索鹰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说呢？觉醒者！”李凌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朝着索鹰一步步走了过去。、

    “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否则我就……”索鹰一边狼狈地朝远处连滚带爬，一边费力地摆动着手掌。

    “否则就怎么？”李凌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遮天蔽日的榕树枝丫轻轻摇晃着。

    李凌已经能够确定，之前那些从四面八方突兀出现，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向自己的箭矢是怎么来的了——并非是因为这个叫做索鹰的家伙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神箭手，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觉醒者。

    “否则……否则……”索鹰一边后退着，一边想着如何应对。当李凌越来越接近，只要一个箭步便能攻击到他的身体时，索鹰终于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如同之前躲在石壁之后那样，索鹰猛地举起双手，无声地吟唱起来：“听从命令吧，生命之树，杀死这个讨厌的家伙，我会用他的鲜血来犒劳你的付出。”

    古怪的榕树从来没有像一个人类那样回应过索鹰的要求，或许索鹰只是在自作多情。但索鹰总觉得这课繁茂的榕树并不是简单，当他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恳求或者命令时，这棵榕树总是会表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比如现在，这课榕树的枝叶已经开始使劲地摇晃起来。数不清的尖刺从十几丈高的树冠处脱落，开始朝着院落中央的位置汇聚过来。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尖刺只是在猛烈晃动的大树枝叶间来回窜动着，忽隐忽现的情景一如之前李凌遭受利箭攻击时的场景。

    李凌的身体肌肉再次紧绷了起来，两只眼睛仿佛也不够用了，只能来回地在头顶和周围扫视，以防某根利箭藏身于那些尖刺之间来偷袭自己。

    “哈哈哈……区区一个有些蛮力的外来者，就以为能够打败王城里的神箭手吗？”索鹰突然狂妄地大笑大叫起来，两手猛地挥舞起来。“尝尝我新创的招式吧——万箭穿心！”

    话音刚落，小院落里的狂躁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之前还哗啦啦晃动的枝叶突然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是，几乎所有那些在枝叶间穿梭的尖刺和藏身于其中的银色利箭全部显露了出来。

    李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那些利箭和尖刺就像一个个活物一样，从枝叶间探了出来，就好像见到一个陌生又古怪的客人一般，摇头晃脑地打量着他。是的，李凌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些尖刺和利箭的确在打量着他。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受到你的支配？”李凌嗓音变得异常嘶哑，使劲咽了几口唾沫也无济于事。

    “支配？不不不，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合作？你明白吗？外来者！”索鹰大笑着道。

    “合作？！”李凌重复了一般，他的眼睛再次焕发了新的光彩。“你说什么？合作?和这棵大树，还有这些尖刺？”

    “有什么不可以？这些大树也是一棵棵努力生存的强者。”索鹰大叫道。“不过你嘛！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解的再多也只是让我白费口舌罢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说吧，索鹰的双手再次舞动起来。

    无声无息地，李凌看见大树枝叶间尖刺和利箭开始朝着自己头顶的方向汇聚起来。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条巨大的，足有十几米长、黑银想间的尖刺“巨龙”赫然眼前。

    李凌怀疑自己一定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他伸手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疼痛感格外清晰，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虽然这条巨龙的只是徒有其型，在空中翻滚的时候，甚至好几次都失去了原来规则的排列，变成了某种不伦不类的形状。

    但想想这无数根尖刺就像之前那样向自己的身体飙射过来，就算自己有着什么传说中的躲闪身法，也一定会被这些尖刺扎成刺猬。

    “奈奈的，不管这是什么东西，觉不是人类能够抵挡的。”李凌并没有自大到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正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挥舞着手掌的索鹰。

    索鹰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辛苦。他的身体猛烈地颤抖着，嘴巴里不知道是在无意识地哆嗦还是念念有词。

    毫无疑问，索鹰正在极力发挥自己的灵魂之力。

    但他的模样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觉不是像克莱拉或者伊娜那样优雅轻盈，而是……

    李凌想起了一个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人——库尔班。

    巨大的威胁下，李凌本应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如何对付眼前的困境上。但眼前的诡异却让他有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可认真想想，库尔班那个家伙的古怪招数和索鹰的巨龙绝对算得上大相径庭。

    “不，怎么会是库尔班那个讨厌的家伙。而且……索鹰这个家伙压根儿和库尔班就没有什么交集啊。”李凌暗自嘀咕了一句。

    一瞬间的工夫，尖刺所形成的巨龙已经猛烈地翻腾起来，在俯冲下来之前，一股巨大的气流猛地从头顶上俯冲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巨龙的气息，而是无数尖刺在急速冲刺而下时，裹挟着的气流。

    李凌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都呼呼啦啦的撕扯起来，就想要拼了命地逃脱，远远离开这个小小的院落似的。

    “哈哈哈，李凌是吧？别以为是你什么外来者的领袖，什么黑甲骑士的统帅，就可以不把伊娜殿下、不把伯尼大人、甚至不把我索鹰放在眼里。现在，就算你求饶也来不及了。”索鹰一遍狂妄地大叫着，一边费力地挥舞着双手。

    没有得到李凌的回应后，索鹰也不计较，而是恶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嘴巴里开始念念有词地咕哝起来。

    刹那间，从空中俯冲而下的气流裹挟着无数个尖刺和利箭，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猛地朝李凌奔袭而下。

    就连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伯尼也被吓得双脚发软，间身体死死地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嘴巴语无伦次地发出惊讶的低叹声。

    没有人觉得李凌能够活着从这个小小的院落里走出去，除了他自己。

    就连李凌自己也搞不懂，在这生死之际，他破天荒地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不管怎么样，活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啊。”咧了咧嘴，李凌轻叹了一声，而后在头顶的尖刺巨龙将自己吞噬掉之前，猛地抬起左腿，重重地踩在小院的地面上。

    轰然巨响声中，李凌的身体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翻腾而起的灰尘。烟尘很小，只有一个人的小腿那么高，肚皮那么大，就像一小捧搅动的浮尘。

    紧接着，从天而降的尖刺巨龙从空中呼啸而下，一头扎进了这捧烟尘之中。

    轰隆隆的巨响，就像巨龙的咆哮。咆哮声中，那捧小小的烟尘以闪电般的速度增长着，壮大着，变成了青黑色。

    很快，轰隆隆的响声就消失了，但烟尘依然在急剧地扩张着，整个小院的天空都被这股烟尘所笼罩。

    但这条巨龙的身形格外绵长，以致于激起的烟尘依旧在慢慢增长着，超过了小院，有种要将小半个王城都要笼罩在内的样子。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索鹰和李凌造就的巨大声势很快就惊动了整个王城的城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类。

    奇怪的是，除了那遮天蔽日的灰尘和被灰尘彻底掩盖在其中的巨大榕树，整个小院并没有什么明显得破坏，小院的墙壁也安安稳稳地矗立在四周。

    “我的天哪，这个索鹰在搞什么鬼？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杀了这个外来者吗？”伯尼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小院，躲在院墙外面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在浓重的烟尘将自己彻底包裹进去之前捂住了口鼻。

    要不是伯尼早就对索鹰的绝招司空见惯，也许伯尼就不是躲在这里喘气，而是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寝宫或者伊娜殿下那里去了。

    但就算他不去，也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母亲大人。巨大的烟尘升腾而起的同时，伊娜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在所有人都朝这里张望的时候，第一个赶了过来。

    但她并没有贸然冲进小院之中，而是脸色铁青地站在校园之外，甚至没有理睬自己一贯宠爱的、狼狈不堪的伯尼。

    因为她已经从自己的得力属下索鹰那里得知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眼睛能够看见的、以及看不见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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