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诗句

    “卑鄙！”秦小羽狠狠地骂了一句，但她骂的是奈音。“你怎么能如此贬低人类！？而我怎么会听你瞎扯了这么长时间？告诉你！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你的！”

    “我也不信！”出乎意料的，奈音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可是和人类玩伴一起长大的，尽管他们喜欢争强好胜，但和我的其它玩伴一样天真活泼、也有爱心。”

    “那你说了这么多先行者的坏话，想表达什么意思？！”秦小羽岔岔地道。“一旦我找到他们，你的谎言就会立刻被拆穿的！”

    “你会找到他们的，但你先听完我的故事吧！”奈音慢条斯理地道。“我的父亲和其它长者的死亡让其余的布森人愤怒了。它们找来许多猛兽帮忙，向人类的领地发起了冲击，发誓要夺回被人类占领的家园，把他们赶出苏尔特星。”

    李凌和秦小羽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转而为先行者的命运担忧。

    “一开始，布森人势如破竹，很快攻进了人类那些不断修建的城镇。但紧接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奈音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布森人像发疯了一样捂着脑袋痛苦嚎叫，其它布森人则吓破了胆般急忙撤退，甚至来不及带走那些受伤的同伴。”

    “难道人类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攻击？！”李凌问道。心想莫非是什么声呐或者核能辐射一类的东西，也许就是那艘人类飞船上的设备。

    “我们也这样想！但那之后，那些怪异的事情不但在战场上，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会发生。渐渐地，一部分布森人走上了极端，它们不断地煽动、甚至强迫大家和人类战斗，去夺回我们的家园。人类和布森人的领地之间形成了一条战斗地带，每天都有许多人类或者布森人前去搏杀、送死！而大多数人都在后面鼓动、加油！”

    “最后呢，谁赢了？！”

    “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双方都没赢，也没输。只是单纯的杀戮，甚至以此为乐！很快，大部分布森人都意识到了这场战斗的疯狂和恶毒，它们再也不愿听命于那些热衷于战斗的少数分子，开始偷偷溜到更偏远的角落去。幸好，这个世界足够大，布森人很快就分散到了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是像我这样流浪，也许是三五一群隐居下来。”

    “现在呢？你对那些人类先行者的近况有了解吗？”李凌很同情奈音的处境，但他显然更关心先行者的命运。

    “了解一些，甚至可以说了如指掌，因为我前几天才见了一位蝠人首领，它的族人和你的同类正处于战斗之中。”

    “先行者和蝠人开战了？！”秦小羽惊讶地地道。

    “实际上，已经开战很多年了。现在仍然打的火热！”

    “为什么多年还没有分出胜负？！先行者的人数并不多，难道他们能够死而复生？”李凌问。

    “这正是我曾经疑惑的地方。但现在，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李凌下意识地身体前倾，他知道，苏尔特世界的真相也许就在奈音的下一句话中。

    “人类和其它种族的战争永远也不会完！因为……”奈音同样前倾着身子，似乎只想告诉李凌一个人。“因为战争双方的首领知道要把握一个尺度，他们不是为了胜利而战、也不是为了杀戮而战！而是……”

    李凌看到奈音一直低垂的眼睛突然睁的老大，也变得异常明亮，一道细小的电纹从它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紧接着，李凌的耳边轰然炸响。他回头望了一眼，天边的雷云翻滚不已，闪电不断地劈了下来，似乎想要阻止李凌听到这个秘密。

    “到底是为了什么？！”答案就在眼前，李凌也顾不得其它了，在风雷声中大喊着问道。

    奈音同样大声呼号着，以便盖过滚滚雷声，让李凌听个清楚：“战争带来的的负面情绪让那些人疯狂了，为了满足他们那畸形的欲望，为了品尝战争带给大家的激情、荣耀、甚至伤痛、苦难以及种种情感，他们为战而战！他们的灵魂已经迷失了，迷失在我们的世界——苏尔特星之上了！所以，放弃你们的同伴吧，他们已经无可救药了，用人类的话来说，他们迟早是要下地狱的。”

    “混蛋！苏尔特星可不是你这种畜生的禁脔！你也没有资格对任何人类说三道四！”奈音诅咒般的话语加上身后压抑的雷云，让李凌的情绪在一瞬间失控了，大声咒骂起来。

    “保持冷静，年轻人！”奈音的语气终于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你连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迟早要和他们落入同样的下场！”

    秦小羽被李凌和奈音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呆了，她一直觉得李凌相信了奈音的话，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了。

    “他终究明白自己的立场，知道亲疏有别的道理！”秦小羽心想。

    李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蔑地看着奈音：“你可真能扯，大兔子。在我们那里、我的故乡，你连当一只宠物都不算合格，却在这里叫嚣着让人类下地狱！你要明白自己的地位！”

    “我明白，李凌！我只是想帮你。这里不是你的故乡。我想，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最近在苏尔特星上流传的诗句，用人类的话说就是……”奈音顿了顿，用更加神秘、更加低沉的语气道：“魔鬼盯着你的灵魂，当它成熟的时候，就会一口吞下！”

    “这是诅咒！你这个恶毒的家伙！”秦小羽怒骂起来。

    更加强烈的闪电撕裂了天空，白昼在一瞬间重现又立刻被黑暗吞没。李凌忽然想起上次雷云过后的诡异情景——那些支援者的面孔扭曲得如同鬼怪。

    “难道那些古怪的的影子就是潜藏在他们身边的魔鬼？抑或就是那些人丑陋的灵魂？！”想不清楚，李凌使劲地摇头，想把这些想法在脑海中碾碎，却发现已经生了根。

    奈音不在乎秦小羽的喝骂，只看了看陷入挣扎的李凌，告辞道：“我们对刚才的问题讨论的够多了，你们最好放松心情，休息一下，有什么疑问明天再说吧。”

    ……

    奈音走了，它的步伐很轻巧，背影看起来也很优雅，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老迈的动物。

    有一瞬间，李凌觉得奈音快死了，或者说，它的心已经死了。磨难让它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好用耸人听闻的说辞给自己的软弱找借口。

    不！至少——它还有勇气活下去！有勇气打开那些沉重的回忆，向自己和秦小羽两个连陌生人也算不上的异类讲述自己的故事。

    它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这么千方百计地接近自己，说出这么多藏在它心中的秘密。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凌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感到浑身燥热，虚汗从额头不断地渗出来，连成点、串成线，淌在地上。

    雷云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炽热的阳光再次洒满了整片天空和大地。

    不同于平日里光芒万丈的充实感，现在的阳光看起来有些苍白无力，似乎再也填不满这空荡荡的天地了——更何况那些阴暗的角落、还有逐渐变冷的心。

    秦小羽带着李凌回到临时搭建的小屋，替他擦干额头的虚汗，李凌才从失神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两人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开始认真思考奈音所说的那些话和所代表的意义。

    直到阳光西斜的时候，李凌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秦小羽浑身战栗的话：“我有一种直觉，奈音没有说谎。”

    “你是说……那些先行者的灵魂被这个世界的恶魔控制了？！”秦小羽用唇间挤出来的细微声音问道。

    李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说不上来。

    “可人真的有灵魂吗？！”秦小羽问道，心想自己可是接受过马克思思想熏陶的。

    “当然有，否则人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李凌点头，然后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电视节目，说美国有一个幽灵学会，通过磁场验证了鬼魂是真实存在的。节目中还举了几个真实的例子。其中一个让我记忆犹新。说一个美军士兵在二战中牺牲后，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灵魂便从战场跑回了老家。灵魂是看不见的，但他的影子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家里的墙上、走廊上。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就像壁纸上发黄发旧的肖像画，对着他的妻儿微笑。”

    秦小羽被吓到了，往李凌的身上靠了靠，想要感受一些温暖气息。

    “我只是觉得奈音没有说谎，却不认同它那些臆想和排外的看法！”李凌安慰道。“我坚持眼见为实的道理。”

    “那我们该怎么办？还要待在这里吗？”

    “要，当然要！”李凌道。“既然奈音说了这么多，一定有它的目的。不管先行者们到底有没有迷失，听听大兔子的建议，总不会有错！”

    “嗯。”秦小羽点了点头。“那就想想明天的问题吧。希望支援者队伍发生大的变故前，我们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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