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寒

    雨还在下，小公园里的痕迹，很快就被冲刷干净。

    叶天早已离开，留下的，是三个不知名姓的杀手。

    站在一堆萝卜白菜面前，摊子上的大妈如临大敌地盯着叶天这个不速之客，大家都是老对手了，厮杀无数次，各自有输有赢。

    只是最近这一年，大妈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难以招架住，叶天渐入佳境的进攻了。

    然而作为混迹这边菜场多年的人物，一方霸主，她有自己的傲气，输人不输阵，这次绝对要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这个年轻后生，占了上风。

    叶天也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模样，三年磨练，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傻小子了，他要征服的，不只是眼前的大妈而已，而是这整片菜场！

    一场不见血，却更加恐怖的战争，爆发了。

    人群之中，叶天以一敌百，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下午时光，一溜烟儿的功夫，就到了傍晚。

    叶天意气风发地走出菜场，满载而归，身后是一群眼神哀怨的卖菜人。

    他们这次输的好惨！

    回到胡同小院，王冬雪还坐在亭子里，听到推门声，眼底偷偷露出喜悦，却假装继续看着书，暗地又用余光瞟着门口。

    女子年少的欢喜，总是不自觉知，而又显而易见。

    叶天手里拎着一大袋子菜，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放下雨伞，歉意地说道：“稍微晚了点，想着今天菜比较便宜，就多买了些。”

    王冬雪故作正经地抬头，鼓起脸假装生气：“再不回来，我都要出来找你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我有罪，我反思，下次一定改。”

    叶天笑着说道。

    噗嗤一声，王冬雪绷住的脸忍不住破了功，也笑了起来。

    “对了，那个老人你送到地方了吗？”

    “喔，他啊，已经和他家人团聚了，现在估计正在喝着汤呢。”

    王冬雪不提，叶天都快忘了那个已经消失的唐装老人，随口回答道。

    “啊，喝汤？”

    “嗯，天气冷，那么大年纪，我告诉他家人记得弄些姜汤给他喝，能驱寒祛湿。”

    饭后，两人酒足饭饱地躺在摇椅上，看着渐渐变小的雨，细细斜斜，这才是秋天该有的样子。

    另外一边，带着女人跑出医院的胖子，正在一家小旅馆中，端着一碗泡面，狼吞虎咽。

    “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今天晚上过了，我们就马上走，通知其他人找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去了再联系。”

    喝完泡面的汤，他心事重重地抽着十块钱一盒的香烟，地上到处都是烟头，屋内烟气缭绕，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发出微微的光亮。

    女人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个胖子如此紧张。

    她一边做着他交代的事情，用特定的暗号给众人发信息，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大力，这次有这么严重吗？”

    女人内心有些惶恐。

    胖子看向女人，“这么多年，昆哥第一次问我在哪里，以前，他是从来不会问的！”

    猛吸一口烟，从嘴鼻吐出来，继续说道：“小玲，昆哥一定是出事了，有人挟持住他，还要找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女人叫张玲，是最开始跟着胖子的伙伴。

    曾经她被人贩子拐卖，在途中，她找到机会，拼命想要逃出去，结果被发现，抓了回去，然后辗转多年，被命运无情折磨，成了一个靠着身体谋生的女人。

    直到遇见了眼前的胖子，那个时候，胖子还很瘦小，每天跟着社团到处抢地盘，打架，砍来砍去，饱一顿饿一顿，没有机会能胖。

    当时，张玲摸着躺在自己身上的陈大力，并不知道两人会走到现在，两人像情人，又像夫妻，更多时候，像相互依靠在黑暗中，摸索着生活下去的同伴。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生活，比很多人要努力，偶尔在街道上，看着那些路过的同龄人，会露出羡慕的目光。

    张玲坐在带着发霉气息的床角，没有丝毫不适，眉头皱起来问道：“明天我们去那里？”

    两个无家可归的人，能去哪里？

    胖子拉上自己黑色皮衣的拉链，熄灭掉已经到底烟头，走到张玲身边坐下，抱住她有些冰凉的身体。

    “去乡下，我老家！”

    张玲目光一颤，嘴唇抿起来，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想要涌出来，又被她强行憋住，很多年前，两人就已经不会流泪了。

    因为那并没有什么用处。

    夜色到来，她没有说话，深情地看向胖子，把嘴慢慢靠了过去，两人吻在了一起，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嘴里混杂着香烟和唇膏的味道，有一种让人迷醉的感觉。

    现在不是动情的时候，胖子打开窗户，冷风吹进屋子，烟气飘荡而出，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装饰着街道。

    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他们专门找的比较偏僻的旅馆，靠近城外，旁边就是汽车站，只等明天一早，两人就会乘坐首班快速离开。

    “我们不过是演了场戏，结果还被那个女的身边的男人给收拾了，相当于什么也没做，就突然要开始逃命了。”

    张玲在冷风恢复神态，看着一片简陋的屋子，叹气说道。

    胖子关上窗户，确定周围没人，心底安定不少，听到张玲的话，只是笑了笑，再次抱住了她。

    他声音温柔地说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很明显那个女的身份不简单。”

    “有人在针对她布局，我们这些小蝼蚁，不过就是那些大人物们的工具罢了。”

    “他们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有些还是公众人物，代表着正义的光，我们这样的存在，只有彻底消失，才不会让他们被抓到把柄。”

    “甚至都不用他们说话，只是抬抬手，一个眼神，就有的是人来帮他们解决问题。”

    “我们这样的人啊，总要好好活下去，才有机会成为那些大人物，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可以把它们踩到脚下！”

    张玲依偎在胖子的身上，笑着点头，她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要不然，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苟活着呢？

    胖子摸着她的头，把洁白的被子扯了过来，轻轻地盖在两人身上，夜里好冷，还好他们可以相互取暖。

    咚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他警惕地抬起头，捂住女人的嘴巴，自己也屏住呼吸，保持沉默。

    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没有停下。

    ……

    “怎么这么冷！”王冬雪拿着手机，刚处理完一些公司的事情，打了个冷颤。

    叶天穿着个短袖，躺在摇椅上左摇右晃，正玩着一款最近很流行的射击游戏，对他而言，春夏秋冬都一样，差别不大。

    但王冬雪只是普通人，于是叶天赶紧放下手机，屁颠屁颠跑到屋子里，拿来一床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这下不冷了吧！”

    叶天拍拍手，满意地说道，然后又紧了紧边边角角，让毛毯把王东雪包裹的严严实实。

    看着被裹成粽子的自己，王冬雪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道：“是不冷了，特别暖和！”

    这个白痴，女人说冷，不是要问你拿毯子，我自己不会拿吗？

    心底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又无处宣泄，郁闷地看着夜空。

    “怎么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因为在下雨啊，天上都是乌云，当然看不到了。”

    叶天一脸疑惑地看着王冬雪解释道。

    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被冻傻了，帝都大学的博士毕业，居然问出这种问题，不能理解。

    “喔！”

    王冬雪不想说话了，重新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黄锋的名字，打了过去。

    然后，就被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开始大声训斥起对方。

    电话那头的黄锋，正在玩着个叶天同款的游戏，对那个突然挂机的队友，一顿文字输出。

    听着王冬雪的那带着怒气的声音，一脸懵逼，我做错了什么？

    叶天正不好意思地准备给队友道歉，因为自己的挂机导致游戏输了，也被王冬雪这一顿输出，给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些当领导的女人，骂起人来真是有气势。

    他心底为那个倒霉的员工默哀三秒钟，还好骂的不是自己，王冬雪这骂的，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对方留啊，但愿对面那位不会因此跳槽。

    雨越来越小了，他不敢继续玩游戏了，怕待会儿被殃及池鱼。

    虽然王冬雪这三年，从来都没有和自己吵过架。但是，叶天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情商高，知道审时度势，每次都能把导火索及时掐灭。

    不久，夜寒人静，雨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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